斷瞭信號？
這什麼意思？
景書微微蹙眉，打瞭個響指，隨身系統浮便現在身邊，藍色電子屏幕顯示著飛碟的頭像，她點擊下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聯系上男人。
實驗室的系統信號一般來說不會斷裂，除非，那個擁有系統的聯系人已經死亡或者遭受重創，導致系統無法再被啟動。
飛碟的信號真的斷瞭。
這說明，也許男人在實驗室那邊，有什麼事兒發生。
景書轉而接通賈維教授，這一次，她的通訊請求通過瞭。
屏幕上的男人似乎有些憔悴，那雙眼睛沒有以往的犀利，更像是經歷瞭某種大變動以後的滄桑。
開門見山，景書直接問道：“飛碟首領怎麼瞭？”
在看到景書的那一刻，男人略微疲憊的眼眸一下子變得犀利尖銳起來！
他嗤笑一聲，“十一號，飛碟如何，你不知道？”
景書頓瞭頓，一下子火氣被點燃瞭，拖著零七號的領子直接開罵：“他娘的我該知道什麼！？剛完成任務讓聯系飛碟聯系不上，聯系你你就給老子甩臉色看？！哪根筋又抽風瞭啊這麼神經兮兮的？！”
見女孩的火氣不像是作假，賈維犀利的目光稍微緩和一些，但還不至於讓男人徹底放下戒心。
神明發怒重傷飛碟，並且收監在地下監獄，用再生修復技術復原以後便又按照之前的酷刑再來一次。
神明雖平時心智似孩童，天真，幾乎不發怒，但誰曾想到，一生氣起來，懲罰人的手段竟然會這麼殘忍。
不過，他究竟是怎麼知道飛碟欺騙瞭他的？
賈維想瞭很久，本以為是十一號也許恢復瞭記憶對零一說瞭什麼，可看她此時的神情似乎又不可能。
而且女孩身邊的零七號也有著幾分奄奄一息的意思，她做任務時並沒有手下留情。
“別激動十一號，”賈維教授忽然攤瞭攤手，“飛碟首領的確出瞭一些事，不過並無大礙，隻是暫時中斷瞭他的信號而已。”
男人推瞭推眼鏡，眼眸瞇起，安撫性的笑道：“實驗室內部似乎出瞭奸細，博士和我目前正在全面排查，剛才隻是例行試探，恭喜你，十一號，你通過瞭。”
景書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裡這個笑面虎一樣的男人，過瞭幾秒後，終於十分無語地吐槽：“……賈維教授，說實話，你這無聊的試探真把我尬出翔瞭都要。”
“……”
賈維的臉色有瞭瞬間的龜裂。
“任務具體情況回來以後寫成文件匯報給我吧。”男人冷冷道：“另外，神明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這次任務結束放你一段時間的假，陪神明好好聊聊。”
“開什麼玩笑？！”景書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一臉不願意，甚至還十分地厭惡，“你他媽把這叫休假？！這根本就是休息時間讓老子強行加班陪領導賣身求榮吧？！”
“媽的萬惡的資本傢！吸血鬼！骯臟的上層人士！996迫害施暴者！”
隨她怎麼罵，賈維教授的面容都淡淡的，直接伸手切斷聯系，女孩無能狂怒的聲音和生氣的臉便都隨著連接斷開一起消失瞭。
眼前的世界頓時清凈瞭下來。
賈維站起身，正要去實驗品開發間看看，耳邊“滋滋”穿過的電流聲卻打斷瞭他的行動。
“賈維教授。”年輕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尼格霍格博士。
賈維頓住，抬眸望向身邊的一塊顯示屏，“博士，怎麼瞭？”
“去一趟地下電子監獄，神明目前需要充足的養分，看看那裡哪些人的基因評定達到瞭A級，送過去吧。”
“好的，博士。”
“另外。”
年輕男人的聲音繼續道：“上次神明要求帶來的人，順便，也確認一下，是否，已經死瞭。”
*
對面的賈維掛斷瞭通訊。
景書切瞭一聲，提著零七號衣領大步走上瞭直升機。
雖然人抓到瞭，不過任務還沒有徹底完成。
機械城的資源也是實驗室想要的東西，這是第二個任務。
當凌漆被抓到以後，不知為何那些機甲也失去瞭行動能力，重重掉落在地上，砸出瞭一個個大坑。
手中的栗發少年在打鬥時受瞭重傷，被景書直接扔進瞭直升機裡配置的電子監獄。
少年伸手勉強擦瞭擦唇角的血，眼珠子看向景書，笑瞭笑，道：“偉大的十一號特級長官……下手可真狠。”
“謝謝。”景書抽著煙，同樣笑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她抖瞭抖煙灰，依靠在監獄的欄桿處，聳聳肩接著道：“說吧，進入城市的方法是什麼？”
凌漆道：“城門下有開關，按一下就能開門瞭。”
“……這麼簡單，唬我呢？”
少年無所謂地攤手：“愛信不信。”
景書轉頭指向城門，對著其中的一些獵人道：“去，開門去。”
“這個……”他們似乎有些顧慮：“萬一其中有詐呢？”
景書卻不耐煩瞭：“讓你們去就去，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獵人沒辦法，長官的命令無法違背。
於是百號人小心翼翼地朝著大門走去，然而在即將靠近的那瞬間，一道道看不見的光線卻以飛快地速度穿透瞭他們的身體！
百號人，僅僅在眨眼之間，便被極其殘忍地腰斬！
景書看見這一幕，驚得含在嘴巴裡的煙都掉瞭！
而沒有去的幾十號人同樣面色震驚。
想要從大門進入機械城，看樣子很難。
這短短一瞬，就損失百人，機械城果然可怕。
瞥見女孩眼底的驚訝，凌漆微微挑眉，稍微靠近欄桿，低沉著聲音對景書道：“嚇到瞭嗎，十一號特級長官？”
景書咽瞭咽口水，撇過頭趁其他獵人不註意小聲道瞭句：“臥槽您真是永遠滴神。”
看樣子第二個任務是真的很難完成瞭。
地面走不瞭，高空又有屏障。
景書嘆瞭口氣，對著剩下人道：“行瞭，打道回府吧，第二個任務咱認栽，大不瞭就不做瞭嘛！”
“任務能有咱們獵人隊伍的命重要？！沒有吧！任務是死的人是活的！怎麼能為瞭區區人物犧牲你們呢是吧！？”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令剩下的人生氣。
任務沒命重要？！
那剛才到底是誰不顧阻攔執意要十五架直升機一起發射莫爾火炮導致獵人們損失慘重的？！
又是誰不顧城門是否是陷阱執意要百號獵人去試試的？！
現在說這話，著實可笑！
活下來的人現在簡直要相信十一號特級獵人就是對傢派來的臥底，目的就是要搞垮獵人的！
但是心裡的想法不能說出來。
獵人之間有嚴格的紀律，低等獵人無法對特級有任何冒犯。
直升機飛上天空，載著僅剩的近一百人，朝著實驗室總部開去。
*
東部十五區，實驗室總部。
“那條線現在距離O城還有多遠？”
“賈維教授，還剩下三千米。並且還在不斷縮短這個距離，O城駐守的那一批獵人，早在近一個月以前，就全軍覆沒瞭。”
這條線指的就是從西部十三區進軍而來的變異者，近兩億的怪物，猶如洪流般穿越沙漠，朝著東部十五區洶湧而來。
“高級獵人九十四號他們，沒有一個活下來？”
“是的。”一名通訊人員靜靜回答道：“就在十一號特級長官第一次從O城回來的那天早上，一批沙漠的變異者突襲瞭他們的營地，所有人都死瞭，無一生還。”
賈維沉默片刻，又道：“好吧，這樣一來，臨近沙漠的那幾個大區就得全部舍棄，從第十三區的歐蘭格開始，建立防護堡壘，將近兩億的怪物攔在堡壘之外。”
“是，賈維教授。”
通訊人員離開後，一直沉默沒有發聲的飛夜忽然冷冷道瞭一句：“四十四號死瞭。”
賈維一頓，眉頭慢慢皺起、
四十四號實驗品，高級獵人，飛夜手下，偶爾出行任務可以獲得與特級獵人相同的命令權，直接聽命於飛夜。
“怎麼死的？”賈維問道。
飛夜聲音低沉，隱含著怒意：“根據他體內的監聽器，應該，是被零七號研制的機甲殺死的。”
四十四號體內有和十一號一樣的監聽器，能夠捕捉到外界的聲音，但十一號的監聽器還能連接部分畫面，捕捉被監聽者眼睛所看見的一些內容並反饋回來。
不過在上次叛逃者襲擊O城的時候，十一號的監聽被零二號毀掉瞭，並且到現在一直沒有補回去。
因此這次任務才會派出四十四號和飛鳥群監視者監控十一號。
可誰想到十一號竟然在空中因為無聊就把監視者一個個當成活靶子射死瞭。
“等她回來，最好，還是帶去洗腦室再洗一遍。”賈維道。
飛夜卻站起身，“為什麼一定要再洗一遍？教授，我認為我們已經有充分的證據指明十一號已經恢復記憶瞭。”
“四十四號體內監聽器反饋回的信息，有一個重要的點，便是這一次她的指揮，有意圖讓獵人以自殺式的攻擊去打機械城。按照這種猜測再去看四十四號的死以及監視者的破壞，教授，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男人說完以後，對面的賈維沉默片刻，才推瞭推眼鏡，神情嚴肅到：“先問一句，飛夜副首領說這話時應該沒有夾雜著十一號出任務之前把你揍得差點兒連親媽都不認識那點私仇吧？”
飛夜：“……”
男人的臉色有瞭瞬間的猙獰。
“沒！有！”他矢口否認，並且臉色更為難看。
賈維道：“好的，那我知道瞭。辛苦你的匯報，飛夜副首領。”
飛夜冷嗤道：“教授，我建議，等十一號將零七號帶回來，我們就立刻將其處決掉。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裝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賈維聲音平靜：“到時候，交給博士吧。”
“另外，”他推瞭推眼鏡，繼續道：“再派三千獵人出去，飛夜你親自帶隊，去一趟機械城。”
“那些零七號的機甲，可不要浪費掉。”
*
天色將晚。
天空中行駛的直升機轉動著它的螺旋槳，經過一天的行駛，馬上就要到達O城的上空瞭。
不過直升機並沒有要停留的打算。
景書站在直升機的機門前，透過透明玻璃朝下望去。
O城已經徹底成為瞭怪物的領地。
之前駐紮在這兒的獵人已經全軍覆沒瞭。
景書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隻是默默抽著煙。
怪物們遊蕩在這裡，沒日沒夜，低級變異者滿腦子除瞭食物便再無其他，一具具行屍走肉，沒瞭意識與靈魂，完全就是隻知道進食的軀殼。
超進化同樣遊走在其中，當目光捕捉到天空的直升機時，這些足以偽裝成人類的超進化怪物便開始它們的表演。
“救命！救命！”崴瞭腳的女人一瘸一拐追逐這直升機，期望它能夠停下來救救她。
表演的很精湛。
隻是可惜，任何偽裝，都很難逃過景書的雙眼。
遠遠高空直垂而下的目光清楚地看見瞭怪物的每一處偽裝破綻。
手指微動，從腰間取下一把槍支，瞳孔的焦距繼續改變，目標鎖定奔跑求助的“女人”，而後，女孩沒有任何遲疑地扣動瞭扳機。
那個超進化怪物被一槍暴頭。
死之前依舊瞪大瞭雙眸，似乎並不清楚究竟哪裡露出瞭破綻。
但它或許沒想到。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那個破綻。
正要把槍放回去，景書銳利的雙眼卻捕捉到瞭另一個求助的身影，本以為又是什麼超進化擱這兒玩角色扮演，結果眼眸看瞭半晌，竟然絲毫沒有變異者的特征或是實驗品的特點。
在樓頂上奔跑的男孩看樣子十二歲，手中拿著一個罐頭，在看見直升機的那一刻就像是看見瞭一抹光！
奮力追逐著直升機，那雙渴望活下去的眼神是很難偽裝出來的。
景書忽然打開直升機的門，那瞬間，空中飛行時產生的強大氣流便席卷瞭機艙內部！
獵人們和待在電子監獄的凌漆都感到瞭一絲詫異。
“就近的大廈樓頂停一下，”景書道：“我很快回來。”
說完便從直升機上縱身一躍，朝著某一處天臺直直落下！
機艙內的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女孩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門前！
駕駛員收到命令，尋找著能夠停留的天臺。
最終選擇瞭一處離景書跳機較近的樓頂慢慢下降。
*
從天而降的少女身影如貓一般在空中微微旋轉，腳底穿著的馬丁靴在落地之前噴射出緩沖氣體，很好地緩解瞭落在天臺上時的沖擊力。
景書穩穩站在瞭樓頂，目光移向瞭對面不遠處的男孩。
他頭發漆黑，皮膚蒼白，唇畔沒有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爛。
手中的罐頭很明顯已經過期瞭。
“就你一個？”景書開門見山地問道：“還有別的幸存者麼？”
男孩點頭，指向天臺大門，“我媽媽還在裡面。”
景書躍過兩人之間相隔的另一棟樓，站在男孩面前，“帶我進去看看。”
能夠在這怪物遍地的O城支撐到現在，怎麼想也覺得有些奇怪，但眼前的男孩的的確確讓人看不出任何異常。
當破爛的鐵門打開後，裡面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黴菌的味道。
景書面不改色，跟隨前面帶路的男孩，走到瞭大樓中一處被上瞭層層枷鎖的門前。
門上有監控，應該是用來查看外面來者身份的，周圍還有一點小機關，看來躲在這裡的人是懂得一些機械的。
男孩熟練的打開門，景書和他一起走進去，房間不大，隻有一張床，上面正躺著一個人。
“我媽媽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昏迷，身上還發燙，我有點兒擔心她。”男孩聲音顫抖道。
景書眸色微沉，手慢慢握緊腰間的槍，漆黑眼瞳緊鎖著床上被被子掩蓋嚴實的人，輕聲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瞭眼這位發絲凌亂之人，另一隻手伸出，捏住遮蓋半張臉的被角，槍同時頂著她的後腦勺，隨後猛地一掀被子！
剎那間！一個臥病在床的面色蒼白的女人直接暴露在瞭景書眼中。
但這女人在景書看來還有另一層身份——超進化變異怪。
——上當瞭！
她意識到不對，手中槍毫不含糊地將朝她撲來的女人一槍爆頭！隨後轉身將槍口對準瞭門口的“男孩”！
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景書卻頓住！
因為，門前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變成瞭一位她十分熟悉的少年。
依靠在門框處，紅唇含笑，赤色眼瞳泛著微光，正思念且愛戀地靜靜看著她。
——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