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柚睡覺的姿勢像小孩,縮在一圈,好像十分沒有安全感。
樓西看見她下意識擰起的眉頭,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指輕輕撫平她微微皺起的眉心。
男人手指在她眉心處停下,差一點就能碰到她……指尖緩慢的蜷縮起來,又緩緩的舒展開。
深邃的眸底,透著幾分茫然。
他在想什麼?
自己怎麼會對一個儲備糧產生憐惜?
對,就是儲備糧。
樓西把他不願意殺時柚這種情緒歸結為舍不得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儲備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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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給瞭她,自己睡哪?難道要一起睡?
對,她是自己精心挑選的儲備糧,本來就應該和自己睡在一起。
樓西心安理得地睡到瞭時柚旁邊。
他小心的伸手將人攬進懷中,下巴擱在她頸間,唇瓣貼著她脖子上的動脈。
對大部分生命來說,脖子都是致命而脆弱的部位,這樣的觸碰會引起警覺。
然而時柚沒有醒,反倒是往他懷裡蹭瞭下。
帶著少女馨香的溫軟軀體,緊緊貼著他,她渾身暖洋洋的,格外暖和。
樓西一雙暗紅色的眸子閃爍著明亮的芒色,仿佛一個無聊很久的獵人,終於找到讓他感覺到有趣的獵物,滿心的歡喜。
他聽見瞭少女沉穩的心跳聲。
和他冷冰冰的身體完全不一樣,血族有心臟,可是不會跳動。
準確來說,他就像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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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時柚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瞭。
“啊嘁。”
時柚突然打噴嚏,身體也忍不住打個寒顫,很是難受。
怎麼這麼冷?!
她勉強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樓西緊緊地抱在懷裡。
“樓西?”時柚叫瞭他一聲。
樓西沒有反應。
時柚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
她掙脫瞭下,沒法掙脫他的懷抱。
時柚當場就蒙瞭。
血族本來就常年沉睡,要是樓西隨便睡個十幾年——都不用那麼久,睡個十天,她就會被活活餓死在他懷裡。
不是吧。
餓死這也太痛苦瞭吧。
時柚臉色慘白,空無一物的腹中應景地響起咕嚕咕嚕的動靜。
少女在他懷裡扭啊扭:“樓西,樓西,天亮瞭醒醒啊!!”
時柚滿臉淒風苦雨地喊。
樓西睜開眼,嗓音暗啞:“別動。”
她就乖乖不動瞭。
樓西一隻手收緊力道,將懷中的少女攬得更嚴實一些。
時柚很清楚地感覺到抵在小腹上灼熱的東西,存在感十足,讓她渾身都有些發軟。
少女抬起臉,視線越過他線條流暢的下顎,停在那雙狹長淡漠的眸子上。
下一秒她就愣住瞭,因為她看到男人血紅色的眸子變成深淵般無法透光的暗黑色。
“樓西,你的眼睛怎麼變成黑色瞭?”
比起時柚的疑惑,樓西更怪異自己身下的反應。
他第一次在自己的體內感受到又燥又熱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他迫不及待想要宣泄些什麼。
還沒來得及回答時柚的問題,樓西微微皺眉:“有血獵來瞭。”
“你在這等我。”
樓西瞬間消失在時柚身側,一個眨眼的功夫時柚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時柚:“……”
會瞬移瞭不起啊!
有種你帶帶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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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不遠處的森林。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有幾縷光線從密葉的罅隙灑落。
腳下腐爛的落葉鋪瞭一層又一層。
嘎嘎嘎——
烏鴉盤旋飛過,落在不遠處的枝椏上,叫聲在陰暗的森林裡徘徊,十分滲人。
一行人走在森林裡,皮靴踩在樹葉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這行人穿著統一的血獵制服,裡面是黑色的作戰服,外面是披風,腰間綁著可以克制血族的銀色匕首。
“殺害村民的那夥血族,氣息到這就中斷瞭……”
尤斯摸瞭摸地上的灰燼,“看來已經被人解決瞭。”
一位看上去略顯年長一些的男子皺著眉,神情凝重:“羅盤有反應,附近有強大的血族。”
男人手裡拿著一個古舊的、看起來上瞭年頭羅盤。
可以看見,羅盤的指針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在瘋狂的轉動著,就跟壞掉瞭一樣。
但是在場的這些人沒有誰會真的認為,那是羅盤壞掉瞭。
尤斯低頭看瞭羅盤一眼之後,“現在是白天,是血族力量最薄弱的時候,我們把他找出來,解決掉他!”
“尤斯,這位血族的力量強大到無法想象,我們還是先撤退吧。”
說話的是一個全身都藏在黑色法袍裡的少女。
希爾薇感覺到那蘊藏著強大力量的血脈氣息,臉色發白。
尤斯摸瞭摸腰間的武器,眼神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希爾薇,你知道的,從我失去傢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殺光所有血族!”
希爾薇心裡一痛,萬一他知道自己是血族,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殺掉自己。
黑袍少女繼續說道:“可是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瞭,這個時候根本不適合戰鬥……”
“對啊,尤斯隊長,希爾薇小姐的預感向來很準確,不如我們先撤退吧。”
就在這時,血獵小隊裡有人突然指著不遠處的薔薇花海發出驚慌尖叫。
“快看!那!那有個人!”
他們順著那人所指的地方看去,才發現五米開外不知何時竟站瞭個人。
站著的是個極漂亮的男人,美得叫人窒息,膚色極白,毫無半分瑕疵,那雙黝黑的眼幹凈且動人,宛若浩瀚宇宙的銀河星辰。
樓西出現的那一刻,希爾薇瞳孔猛地一縮,後背早就被冷汗浸透,手也控制不住地在發抖。
血族始祖對她有血脈壓制的作用。
“什麼嘛,黑色眼睛,是人類啊,我還以為是血族。”
血獵們打量著突然出現的男人,驀地松瞭口氣。
羅盤的指針已經承受不住男人強大的氣息,瞬間成粉末。
尤斯皺瞭皺眉:“不,他也許是傳說中可以在日光下行走的血族始祖。”
“血、血族始祖!!!”
眾人臉上都透著驚懼,寒毛都根根豎立著。
“人類,剛才你說要殺瞭我?”
一種恐怖幽深難以名狀的力量從樓西身上擴散而出。
“真是狂妄吶……”
尤斯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武器,又看看繼續往這邊走到男人,眉宇間的凝色更重。
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刻,尤斯腦子嗡嗡作響,心跳極快,鼓噪得難以冷靜思考。
黑袍少女察覺到尤斯身體肌肉驀地繃緊,她深吸一口氣,擋在尤斯面前,一隻手搭在左胸向樓西鞠瞭半躬:“尊貴的始祖大人,希爾薇祈求您原諒尤斯無禮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