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覺大師又是嘆息又搖頭,最後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阿彌陀佛。”
直到遠離大殿,謝綏才稍稍松瞭口氣,一陣風吹過,讓他身上的汗漬也籠上瞭一層冷意。
謝綏不清楚大師最後的嘆息要表達的是何意。
都說大師知天命,莫不是大師知曉未來之事,特意提醒自己?
想到這裡,謝綏就覺得自己胸腔裡的一顆心砰砰砰的亂跳瞭起來。
謝綏握緊拳頭,他還是太弱瞭,若是不能護著自己想護著的人,活著又有何意義?
自己眼下就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若是真有人要把貓兒從自己身邊搶走,自己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可若他當上九五之尊,登基稱帝,他便能護著她瞭。
即便是他想娶她,相信也無人敢阻攔。
似乎有名為野心的東西驀地開始生根發芽。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貓兒。
這天底下有那麼多人,對他好的卻隻有她一個,越是少,就越要珍惜,哪怕違天逆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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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傻白甜的主人格大抵不會想當皇帝吧。
回到禪房,謝綏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在小窗邊兒看著一片綠意的植物,不知在想什麼。
時柚醒來看到的就是他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樣。
崽有心事瞭?
“喵~”貓兒叫聲軟軟的,黏黏的,頗有幾分慵懶撩人的味道。
謝綏的腰忽然被小爪爪碰瞭一下,他回神。
是貓兒在撓他,一副擔憂的表情。
他不徐不緩地俯下身來,就這樣湊在貓兒的臉側,眼簾微垂,耳磨私語:“醒瞭?”
這樣普通的詢問,比起之前不知道要柔軟上多少。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充滿磁性,又像帶著一種獨有的魅惑,就這樣從時柚的耳中落入,然後在心頭悄無聲息地撩撥瞭一下。
遭瞭,是心動的感覺。
謝綏低沉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邊傳瞭過來:“阿花~”
時柚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謝綏不過是叫瞭她一聲而已,但她竟然從這兩個字裡面聽出瞭委屈的意思。
他委屈個啥?
“你會離開我嗎?”
時柚狐疑的抬頭看謝綏,然後就見他正目光專註的望著她,一雙眸子深不見底的幽潭之水一般,仿似能把人給圈瞭進去。
怎麼還突然傷感起來瞭?
時柚搖瞭搖小腦袋。
“永遠都不離開我?”
“喵~”當然瞭。
時柚點點頭,蹭來蹭去,對他撒嬌。
少年得瞭允諾,笑容淺淺,眼底像是有碾碎的星子閃耀,他忍不住抱起時柚,緊緊摟住,聲音裡都是欣喜:“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他頓瞭頓,看著時柚的眼睛,目光緊緊鎖著,忽地提出一個魔鬼問題:“你更喜歡主人格還是更喜歡我?”
時柚:“……”
這問題她該怎麼回答?
做貓咪也好難哦。
怎麼回答都是錯。
時柚隻能裝傻充愣。
你說瞭什麼?
不好意思,我隻是一隻貓咪,聽不懂你們人類的語言。
好在謝綏並沒有指望時柚回答,而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倒是希望你多喜歡我一點。”
時柚戳自己的小肚皮玩兒。
謝綏可是稱職的鏟屎官,一眼就看出時柚餓瞭。
“可是餓瞭?”
小貓兒腦袋點瞭點。
早上出來得早,時柚就沒吃什麼東西,隻在馬車上喝瞭點水,挨到現在早就餓扁瞭。
“我喂你。”
“廟裡隻有些簡單的吃食,隻能委屈阿花將就著吃瞭,等回瞭宮,再給你好好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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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隱寺住瞭幾天,空覺大師也沒有在眾人面前揭穿時柚是妖的身份。
是以大傢都認為時柚不過是一隻有靈性的貓,跟妖壓根沾不上邊。
甚至還有不少世傢貴女見到時柚,忍不住過來逗她的。
回宮後不久,謝綏主動請纓前去鎮守邊疆。
當然沒人認為他一個病秧子可以做出什麼功業來。
更有不少皇子希望他直接死在戰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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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邊疆苦寒之地。
謝綏鎮守邊疆這些年,給敵國造成瞭不少的威懾。
時柚這三年為瞭不掉馬,沒有化成人形去逗謝綏,畢竟自己一個女孩子突然出現在邊疆太不合常理瞭。
不過她倒是經常給主人格寫寫情書,給副人格繡繡香囊啦,異地戀培養感情還是很必要的。
同時和兩個人格談戀愛,總有種自己是渣渣貓的錯覺。
東西是托她的小徒弟李似玉帶去軍中的。
李似玉修煉成絕世武功以後,再不擔心自己嫁不出去的問題,畢竟現在求親的人都要踏破李大人傢的門檻瞭,她也算是怕瞭催婚大隊。
無奈之下隻好重新幹回老本行,跑到邊疆拋頭顱灑熱血。
時柚在營帳裡還是以貓兒的形態待在謝綏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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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傳軍醫!”
“七皇子!七皇子受傷瞭!”
人影幢幢中,時柚看到謝綏被兩個人攙扶進來瞭。
身後跟著一個拎著醫藥箱的軍醫。
天啦嚕,你又趁著我睡著的時候去幹瞭什麼!
謝綏的背上有兩個諾大的血窟隆,觸目驚心,一看就是劍刺進去,又拔.出來造成的,大片的血跡流瞭出來,他所經之處,無處不染上瞭刺眼的紅。
謝綏被抬到瞭營帳裡的床上。
屋裡點瞭好幾盞油燈,亮如白晝。
軍醫觀察起瞭謝綏的傷勢來,方才走的急,無法就地醫治,隻能撒一把凝血粉在他身上。
眼下傷口的血雖然止住瞭,但血肉卻和破損的佈料粘合在瞭一起,頗為棘手。
還好中劍的地方避過瞭要害,若是再偏一寸,便是神仙也沒法子救瞭。
時柚一躍上瞭床,小爪爪搭在謝綏的手上,看到瞭他手裡緊握的香囊,上面沾染瞭血跡。
那拙劣的繡工,化成灰她都能認出是她繡的那一個。
腦袋疼瞭疼,這一幕似曾相識。
“你這貓兒倒是會關心自己主人。”
軍醫認出時柚是七皇子的愛寵,倒也沒有把她攆走,就讓她在一旁看著。
軍醫拿出一把小刀,先將他的衣服全部劃開,隨後用針將滲到裡面的佈料一一挑瞭出來
清理完傷口,便開始縫合瞭,針線穿過皮肉時,折騰瞭整整兩個時辰,才縫好傷口。
期間時柚一直趴在床邊給他輸靈氣,讓他不至於那麼痛苦。
軍醫去煎藥瞭。
時柚趁機變回人形穿好衣服,走近床邊,昏睡的人似是被驚擾瞭,在不安地掙紮,他嘴裡,喃喃夢囈。
時柚伸出纖細的指尖,碰瞭碰他的耳朵。
觸及他的一瞬間,謝綏蹙著眉頭,低聲喚她的名字。
她貓兒的名字。
反反復復,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重復,像患得患失,也像戰戰兢兢,那樣沉沉的嗓音,叫人心都一緊。
阿花。
又是阿花!
你叫隻貓兒有個屁用。
貓能救你嗎?
時柚又在自己醋自己。
像是察覺到她的氣息,他突然睜開眼,一張絕美的容顏就撞進瞭眼底,他呆滯瞭片刻,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害怕她走似的。
力道有些大。
“你來瞭……”少年聲音又輕又軟,帶著病態的虛弱,像是撒嬌。
時柚聲音悶悶的:“你受傷瞭。”
謝綏抬起漆黑的眸看她,語氣委屈:“受傷若是能見到你,這傷得挺值的……”
“不要開這種玩笑。”她小聲地怨他,“你受傷我會難受。”
時柚湊上去,啄瞭一口謝綏的唇角。
謝綏反客為主,一把扣住瞭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去。
他吻得有些重,一絲喘息的餘地都沒給她留。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提醒道:“你背上的傷口剛剛縫合好,別亂動。”
“嗯,我不動。”謝綏的聲音啞啞的,有一點沙。
大概是傷口還痛著,謝綏有些有氣無力的,嬌貴又聽話,不大像平日裡的樣子。
這時,軍醫正好端著藥走進來。
看見突然出現在營帳中的女人,手裡的藥碗都嚇掉瞭。
誰能告訴他,七皇子的營帳中怎麼會驚現絕色女子??
時柚伸手輕而易舉地接住瞭掉落的藥碗:“這我來就行,你下去吧。”
軍醫:“……”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謝綏見他傻愣愣站著耽誤自己和阿花培養感情,出聲提醒:“李軍醫你先下去吧。”
李軍醫一臉懵逼地進來,一臉懵逼地走出去。
軍醫走後,屋裡隻剩時柚和謝綏二人。
她緩緩坐到瞭他旁邊。
看著他一臉憔悴的小可憐樣,聲音不免放軟瞭些:“先喝藥吧。”
他俊臉蒼白,靠著床沿,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可憐兮兮又一臉期待地說,“我不能動,你喂我。”
他趴在榻上不能動,隻能張嘴等時柚來喂他。
她舀一小勺,吹瞭吹,遞到他嘴邊上,還真一勺一勺喂他,耐心得不得瞭,很是小心。
謝綏覺著心裡開瞭花似的,喜滋滋的,全程一副癡迷臉看著時柚。
某人呢,嘗到瞭甜頭,然後便得寸進尺瞭,先是說傷口疼,惹得時柚心疼,便留下來陪他。
“你睡到我邊上來。”
“我坐床邊就可以。”
“可是我冷,榻上涼,你給我暖暖。”謝綏還是那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沒什麼血色的臉,便顯得更加脆弱。
時柚:“……”不管是貓還是人她都隻是拿來暖床的工具嗎?
??今天去換瞭個巴啦啦小魔仙的發型,更文有點晚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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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