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遠處傳來喊聲。
皇帝轉頭又仔細瞧瞭曲妗兩眼,道:“有人靠近,我該走瞭,你也早些離開,別被發現瞭。”
曲妗點頭,乖巧:“伯伯再見。”
皇帝一時沒忍住,摸瞭摸她的發頂,“嗯,再見。”
看著皇帝漸漸遠處的身形,曲妗眸中的天真無邪慢慢消散,變得沉靜,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該有的成熟。
這條魚上鉤瞭。
皇後那邊行事,要更加輕松些。
又等瞭一會。
曲明輝就回來瞭,跑得氣喘籲籲。
將手裡的提籃遞過來:“喏,裡面都是些你愛吃的糕點,什麼芙蓉糕、荷花酥的,我都給你拿來瞭。”
曲妗朝他笑:“謝謝六哥哥。”
曲明輝看著九妹妹的笑,心裡就開心,他一路陪著她,邊走邊說,直看到萱月宮的宮門,方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等曲明輝的背影消失後,曲妗卻不著急進去,而是身子一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2411有些疑惑:“曲小姐,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見該見之人。”
曲廊回轉,亭榭錯落。
等繞過一處後園,通向湖水另一端,就能隱約瞧見不遠處兩者一處燈火。
是季國質子池於淵的住處。
這是皇宮最偏僻的地方瞭,比萱月宮還要偏僻,遠離宮闈,卻又不靠近宮墻,附近是宮女太監住的窩鋪,環境臟亂,魚龍混雜,有皇帝的刻意為之,所以這些宮女太監總喜歡將自己的不愉快撒到池於淵的身上。
她提著食盒靠近,這才發現,池於淵的住處居然連宮都算不上,頂多算是竹屋,原本該被宮墻圍住的地方,隻是竹籬笆。
條件還真是苛刻。
她敲響竹門。
不多時,裡面就傳來一道聲音:“誰。”
她眸子清遠,可聲音卻故意放甜:“我是萱月宮的,瞧今兒正月初一,乃是好時節,想著季國來的質子哥哥這兒可能沒人,我便來送些吃食。”
“不必,天色已晚,九公主請回。”幾乎是在曲妗話音落下的瞬間,裡面就傳來瞭答復。
曲妗黛眉微挑,隔著門問:“真的不必嗎?”
這時,另一道聲音響起,相比前者,略顯柔和:“懷思,請九公主進來吧。”
“知道瞭,殿下。”懷思不情不願。
他將院門打開,就露出位穿著石榴紅襖裙的秀麗少女。懷思微微皺眉,狀若不經意地又瞧瞭她幾眼。
九公主他不是沒見過,去年四月份才見過一次,瘦骨如柴,皮膚蠟黃,且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總帶著股怯懦,跟眼前這個少女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她怎變化這般大?
曲妗提著食盒,推門進入主屋。
便瞧見一位身著青衫的少年郎正在書案前練字,身姿挺拔,隱隱能瞧見對方的側臉,鼻梁高挺眉眼冷峻。
“懷思,出去吧。”
懷思低頭:“是,殿下。”
他退出去後,將房門關上,卻並不離開,而是趴在房門上聽,打算裡面一有對殿下不利的動靜出現,他就立馬沖進去。
池於淵收筆,聲音清淡:“九公主來我這,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曲妗嘴角含笑,“自然是來給質子哥哥送吃食。”
“是嗎?”池於淵嘴角微勾,“九公主有事,直說便是,不必與我拐彎抹角。”
曲妗將食盒放在桌上,尋瞭張椅子悠閑坐下:“質子哥哥倒是個不喜拐彎抹角的爽快人,那我便也直說瞭,此次前來是想與你合作。”
“合作?”池於淵嗤笑:“九公主未免太高看我瞭,我隻是一個無權無勢、事事都要被限制的季國廢棋。”
“是不是廢棋、又或者你甘不甘心當廢棋,這都跟我沒關系,如果我說,我要跟你合作的是助你離開夏國,你也不心動嗎?”
池於淵眼睛微瞇:“九公主自身都難保,又如何助我。”
曲妗笑瞭:“正是因為你我都自身難保,才更要合作,屆時你離開夏國,我獲得權利,不是很劃算的合作嗎?”
“九公主跟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出去揭發嗎?”
“有人會信嗎?”曲妗打開食盒,朝池於淵遞過去一塊芙蓉糕,露出一抹真誠的笑來,“質子哥哥,我可是很有誠意的,畢竟訪月樓的事情,我可是誰都沒說呢。”
池於淵的笑意加大:“看來公主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訪月樓是京城最大的奇異寶樓,會從漠北波斯等地帶來許多奇珍異寶,新鮮玩意,很受京城的達官貴人的喜愛,裡面的夥計都是他的人,來往許多國傢,能夠幫他帶來季國的消息,以及傳遞書信、口信,讓他即使身處夏國深宮,也能得知季國的大小事情,是他最賴以信任的暗部。
“不多,也就知曉殿下的幾個小弱點罷瞭。”
兩人視線相對,皆含笑意,看似融洽,其實各懷鬼胎。
“九公主,是已經有什麼計劃嗎?”
“計劃有是有,但我得先向質子哥哥討個誠意。”曲妗挑眉一笑:“你在京中除瞭這座訪月樓,似乎還有不少地方,我也不挑好的,隻要城北那座胭脂水粉店。”
*
最近京中發生瞭一件不小的事情。
這件事情,還有關皇傢。
坊間對此的談資更甚。
也不知怎的,宮裡那麼多的公主,從來沒聽聞過什麼九公主的消息,可前幾日,城外的寒山寺正要重修佛廟,卻不想從地裡居然挖出來一個玉佛,玉佛為菩薩,脫離凡胎、無性別之分,可那張臉卻是與宮中的九公主有九成相似,且手中托著的玉瓶上,居然刻著一個‘昭’字。
鮮少有人知曉,卻不代表沒有。
九公主的小名,乃是皇帝所賜,名叫‘昭昭’。
一時間舉國嘩然。
更奇特的是,皇後娘娘前段時間得瞭個怪病,頭疼不已、夜不能寐,心慌目眩,可一見著九公主,就全都好瞭?
自此,九公主就被皇後娘娘接到膝下撫養。
被皇帝賜封號:昭華。
*
“溫二公子,這蘭花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看你盯瞭許久。”溫子衡問。
京城溫府,乃是數一數二的清貴人傢,祖上七代為官,書香門第,溫太師給皇子授課,所教授的也是治國等大道,更為難得可貴的是,溫傢從不站隊,一直保持中立派,不接受任何賄賂,乃是皇帝最為喜愛的人臣。
溫太師也是個一心一意之人,此生隻娶瞭溫夫人一位妻子,所生兩子,隻可惜大公子參軍五年,兩年未歸,死在瞭胡亂之中。
他與溫傢沾點親戚關系,是個遠的不能再遠的旁系子弟,此番進京趕考,便住進瞭溫府。
溫瑜回神,正要回復,卻微一遲疑。
隻聽溫子衡假於表面的溫和,心下卻嗤笑說:‘這溫瑜怕不是個傻子吧,每天不是做學問,就是對著蘭花發呆,典型一個書呆子,但不可否認他的學問的確在我之上,要想個法子不能讓他今年參加科考。’
溫瑜裝作沒聽見,朝他溫潤一笑:“這蘭花幼苗根處有褐色病斑,是昨日仆人剛移栽過來的,可能是照看的不妥當,水澆得過多,有些生病瞭。”
他今年冬日不慎遇寒,再次醒來就發覺自己多瞭個與旁人不同的地方,能聽見他人的心裡話,每天都被擾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