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與狀元郎(11)

作者:哩貓小妖蓋 字數:4399

等曲妗從關雎宮出去,遠遠的便瞧見綠衣。

她振袖走去。

綠衣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殿下,據安插在狀元樓的小廝傳消息來,三公主和溫子衡已經碰面。”

曲妗略一揚眉,眸中略過淡淡的流光:“就知她沉不住氣,最近盯緊些,還有溫子衡那邊,他若和三姐姐密謀些什麼齷齪手段,你該知曉如何行事吧?”

綠衣恭敬:“回殿下,綠衣定會將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

曲妗揚唇淺笑:“去吧。”

綠衣俯身告退,便換瞭身太監服飾,溜出宮,到城北一處最大的茶樓去。

這座茶樓原本是胭脂水粉店。

九公主接手後,他們這些原本屬於質子的探子,便落在瞭九公主手裡頭,他們提議不若將胭脂鋪改成青樓、賭坊,卻被九公主嚴厲反駁,說是不準私底下接黃賭的買賣,然後便建瞭這座茶樓。

安排他們每日多留意茶樓的客人在交流些什麼。

而九公主好像也不想瞞著質子什麼,一切計劃都告知與他們。

可綠衣卻知曉事情並不簡單,茶樓賺來的錢,九公主可是挪用不少到瞭其他地方,但她卻並不打算將這件事也告訴質子,畢竟她現在可是九公主身邊的人,且九公主能給她的,也比質子多多瞭。

*

曲妗在屋子裡呆瞭沒半晌。

婢女芊芝便借著插花的由頭遞來一張字條。

上所述,京中夕水街那片鋪子的東傢,總算是松瞭口,同意將夕水街連在一塊兒的茶鋪米店等五個鋪子一同賣出去,但是價格還需她親自去談攏。

晚上,她便尋瞭由頭喬裝出宮。

去瞭約定的城東秋湖邊上。

這秋湖離城門有段距離,所以守衛不嚴,少有人來,且樹林密集,不易查探,一般是地下錢莊等進行骯臟手段交易時,常選的地方。

她心下覺得此局有些古怪。

卻還是來瞭。

因為這段時間從茶樓挪用過來的錢,大多都被她囤積起來,打算購買這些地段較好位置的鋪子,用以謀取更大的錢財與人脈。好不容易尋個好地方,且賣傢松口,若是錯過瞭,可再難尋瞭。

“馮老板,幸會。”

等她到時,鋪子的東傢已然久候。

“洞元先生,久聞大名呀!”馮泰寧拱手行禮,面上笑意濃濃,卻在不經意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沒想到這買他鋪子、神神秘秘的洞元,居然是名女子,瞧著身段還很好,隻是戴著面紗看不清面容,但也能知曉是位容貌極佳的。

曲妗微微頜首:“長話不如短說,馮老板意出何價?”

“先生是個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彎抹角。”馮泰寧笑著:“我這些鋪子可都是好地段,每間鋪子兩千兩,先生要買馮某五間鋪子,本該一萬兩白銀,但馮某與先生有緣,便算便宜些,一口價,五間鋪子九千八百兩,先生覺得如何?”

九千八百兩。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看來是把她當初出茅廬的傻子戲耍呢,還真是有意思。

要知曉在京中普通地段的鋪子也才隻賣三百兩,而地段較好些的,頂瞭天也隻能翻個倍,夕水街雖說地段繁華,卻遠遠比不上涯石街的地段,最多也隻能賣六百兩出頭。

這個馮泰寧是想坑她。

曲妗面上笑意不改:“馮老板是個會做生意的,但據我所知,馮老板的鋪子之所以開不下去,是因為有許多人在馮老板的上等米中吃出沙粒、糙米,茶葉鋪子裡遇見活生生的蟲子。”

馮泰寧面色一變:“洞元先生,此為何意。”

“很簡單,即使我不買,馮老板的鋪子也開不下去。你還有各項虧空急需銀子填補,現如今我可給你三千兩白銀,買你五間鋪子,解你燃眉之急。馮老板便不要與在下耍什麼一眼便能看出來的小心機瞭。”

馮泰寧眼中帶火:“洞元,區區三千兩銀子,你打發誰呢!”

“賣與不賣,全看馮老板的意思。”曲妗笑意淺淺。

馮泰寧朝旁邊的侍從使瞭個眼色:“洞元,三千兩我是不會賣的,九千八百兩,你若覺得可行,你我便交易,若不行”

曲妗也察覺出不妥。

慢慢捏緊杯子,眸子一轉:“三千兩,我的底線。”

馮泰寧獰笑:“那先生可就別怪我瞭,都給我上!”

一時間,百來號人從秋湖橋底鉆出,手握利劍,臉戴面具,朝曲妗直直沖來。如此多的人,根本不是馮泰寧一個鋪子東傢可以驅使的,可見他背後另有其人。

那人是誰。

曲妗一眼便能猜出。

自是曲傾無疑。

她將杯子猛地摔碎。

數十人從林子裡沖出來,但顯然不是那百來人的對手。

曲妗看準時機轉身就跑。

今兒個是大意瞭,居然沒能料到馮泰寧跟曲傾暗中勾搭上瞭,無論她同意三千銀子還是九千八,交易完成之後,都會被暗處的刺客當場斬殺。

看來安插在曲傾身邊的某個小傢夥。

最近有些不老實。

該換掉瞭。

她一路狼狽往前逃著。

不多時,她帶來的幾十人便被解決,馮泰寧的人開始四處搜查她的行跡。

曲妗看瞭看身上的白衣,在夜晚尤為顯眼,可惡,早知道就不愛美瞭,穿一身黑出來才是。

*

溫瑜去赴大皇子的宴,不得不喝瞭些酒。

他酒量向來不好,隻沾瞭一些,便已有些迷盹,他讓景和跟車夫先回去,自己則走一走,吹吹風,散散酒意。

好在正府街安全,他一路也沒.

突然,他就被人自身後摟住,那人的手環在他腰上,軟軟的,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郎君,你抱著奴傢回去可好?”

他愣怔瞭下,立馬掙脫懷抱。

轉頭便瞧見位戴著面紗的女郎,穿著身白裙,飄飄欲仙。伴隨著不遠處密集的腳步聲,女郎面有急色,又重新纏上來。

溫瑜臉色爆紅,連連後退:“姑姑娘,請自重。”

曲妗剛要往前。

對方就嚇得後退數步,許是因為酒意,微微上挑的鳳眼角染上胭脂色,一雙眸子無措地看著她,反復重復:“姑娘你是認錯人瞭嗎?還是尋不到傢瞭?我可以可以幫你報官。”

眼見那夥人就要靠近。

而這人還在磕磕絆絆說著什麼報官。

曲妗下意識咬瞭下唇瓣,眸色閃躲間,不再猶豫,直接將他按在墻上,便扯下面紗、勾著他的脖子吻上去。

溫瑜立馬就要推開懷中的女郎,可雙手直接被對方抓住,按在墻上,女郎警告似的瞪過來一眼,又在他唇上重重咬一口,似在示意他安分點。

他耳垂和脖頸都燒紅。

不知所措下,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幹脆緊閉,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呼吸的頻率。

沒多久,他便聽到附近有些動靜。

一群人走動的聲音,穿過他們所在的小巷遠去

曲妗見那群人走開,方才放開那人,也沒多看,道瞭句謝轉身就走。

穿過正府街,便能到最安全的地方瞭。

等她回到宮裡,綠衣和芊芝早就候瞭熱水和幹凈衣物。

見曲妗一身狼狽回來,頓時驚駭:“殿下,您這是怎麼瞭?”

“無礙。”

言罷,她眸子微轉,面上重新漾起一抹淺笑,顏若朝華:“但有一人,我想該去跟她的傢人團聚瞭。”

聽著九公主婉轉纏綿的聲音,芊芝身子抖瞭抖。

*

溫瑜回到府上。

景和早就在門口侯著許久瞭。

瞧見遠處一道白衣,忙迎上來:“二公子,您怎這般晚才回來,老爺夫人要是知道小的提前回來瞭,留二公子您一人,定要嚴懲小的一番。”突然,景和瞇著眼睛仔細盯著溫瑜瞧,疑惑:“公子,您唇上是”

溫瑜神色慌亂,立馬捂住。

景和見他這麼大的反應,心裡有瞭點底。

他言含笑意,故意:“二公子,您反應何必這麼大,不過您唇上那道印子,看著倒像被什麼東西咬瞭一下,還真是狠呀,都見血瞭。”

溫瑜背過身去,聲音僵硬:“我自己不慎咬破的,你問那麼多作甚。”

“是是是,小的不問瞭便是。”

由於溫瑜待人溫和,總是一副斯文有禮的端方君子模樣,所以身為他的貼身小廝,景和也大膽許多,沒有其他下人那般守規矩。

溫瑜進瞭屋後,方才覺得松瞭口氣。

他沐浴出來,不經意瞥見鏡子,瞧著鏡中的自己,尤其是唇上的破損印記,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摸瞭摸,刺痛感讓他低‘嘶’一聲,瞬間想起那名女郎怒瞪過來的桃花眼,臉刷的紅透。

*

過瞭一月有餘。

科舉成績出來,一如曲妗所料,溫子衡以為榜上瞭曲傾這位三公主,便可隨隨便便考取個狀元郎,卻不想還有她這個絆腳石頭,直接名落孫山。

而三甲第一名。

乃是實至名歸、所有人都認為本該如此的溫傢二公子,溫瑜。

為瞭慶祝此番科舉,朝廷納得賢才,又恰逢佳節,皇帝便下旨,舉辦宮宴,宴請前三甲以及王孫貴族,一同來長秋園赴宴。

長秋園是皇傢園林,奇花異草無數,巖石玲瓏,曲徑通幽。

曲傾朝溫瑜的方向暗暗瞥去。

他整個人都生得極為秀雅,如松如竹,斯文俊秀,明明有雙勾人的狹長鳳眼,卻偏偏眸子裡一派溫和幹凈,使得他整個人都如山澗清溪般,清朗如月。

此刻正不知盯著哪兒瞧。

像是在走神,意外顯得有些呆。

這種時刻跟他是扯不上什麼關系的,必須得找個契機將他引開,才能與之一會。

她朝月梅使瞭個眼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這輩子的事情居然與上輩子有所不同,現如今溫子衡那個廢物是指望不上瞭,隻能從溫瑜這個新科狀元郎下手瞭。

月梅心下一顫。

*

溫瑜正盯著一旁的桂花看得出神。

那晚的女郎.

到底是誰。

她為何要親我,明明素不相識,怎可如此孟浪,真是.真是有傷風化。

突然,他耳邊響起一道畏畏縮縮的聲音:

‘三公主要我把水潑到溫狀元身上,可陛下還在一旁與群臣談笑,若真潑瞭,我的腦袋可就別想要瞭啊!可若是不潑,三公主定然不會放過我,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我瞭,還有阿爹阿娘弟妹們.算瞭,死就死,總比全死瞭要強!’

溫瑜抬頭去看,便瞧見一個宮娥手裡端著杯茶,正欲朝他潑來,他下意識避開——

“哐當——”

杯子落地聲響。

一旁群臣談笑聲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註視到月梅身上,起先還不在意,在瞧見被茶水潑中之人是誰後,那神色頓時變得驚駭憐憫起來。

隻見溫狀元身後,是一名清麗出塵的女郎,一身梅染宮裝,腰束素色緞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但袖上白梅正盛之處,卻被茶水浸濕,還沾上茶葉。

正是聖寵正隆的九公主。

溫瑜面色一僵,呼吸都一下停滯。

那位九公主隻是淡淡瞥瞭他一眼,便轉眸看向慌亂跪在地上的月梅,嘴角揚起一抹純善的笑,聲音也甜的很,安撫性的扯瞭扯皇帝的袖子:“沒事,不過是一杯茶罷瞭。”

看著倒是好脾氣。

可他耳邊卻響起爆炸性的尖叫,讓他忍不住捂住耳朵:

‘混蛋!我的裙子!這個混蛋居然敢弄臟我的裙子!該死該死該死!’

皇帝臉色冷沉:“手腳如此蠢笨,也不必留此侍奉瞭,拉下去給她尋個別的差事。”

皇帝這句話一出來,月梅就松瞭口氣。

還好還好。

當著群臣的面,陛下對她網開一面。雖然這個‘別的差事’一定是最苦最累最臟的,但也比死瞭要強上許多。

月梅正要謝陛下不殺之恩。

隻見九公主眉眼彎彎,柔聲:“父皇,她是三姐姐身邊的得力助手,這件事就算瞭吧,別罰月梅瞭,免得讓三姐姐難堪,這長秋園有地方換衣,兒臣去換一身出來便好瞭。”

溫瑜揉著耳朵後退。

目光又重新定格在那溫婉淺笑的女郎身上,耳邊響起滿含惡意的聲音:‘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弄臟我的裙子,就得承受後果,更何況還是曲傾的得力臂膀,那就更留不得瞭。’

果不其然——

皇帝聽瞭九公主的話不僅沒有緩解怒意,反而怒氣更甚:“身為主子的貼身侍從,居然如此不堪重用,把她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不打完不準停。”

一旁的宮人連忙應下,拖著哭得眼淚鼻涕直流的月梅就下去瞭。

五十大板,不死也得殘廢!

曲妗心裡舒暢,沖著曲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看著對方充滿怒意卻無處發泄的模樣,心裡愉悅更深。

突然,她感覺到什麼。

轉眸看去——

卻直直與一雙清潤的眸子對上。

對方愣瞭一愣,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到瞭什麼,頓時紅著臉慌亂撇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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