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
這個名字好陌生。
但我從今天起,就要叫這個名字瞭。
母親說:忘記你原本的名字,忘記你原本的性別,你是江念,一個女孩,要留長發,要穿裙子。
那時候我四歲。
眼睜睜看著父親自殺,我隻能躲在書桌下。
我敲門。
可外面吵鬧。
我哭過。
可外面吵鬧。
我看著父親在頭頂晃晃悠悠,鞋子一下下的略過我的頭頂,我看著昔日佈滿慈祥笑意的面容,被恐怖痛苦的神情取代。
我開始害怕父親,所以我躲進書桌下,小小的空間,給瞭我很多安全感。
父親開始腐爛,發臭。
身體長出屍斑。
更可怕瞭。
可我卻越來越平靜,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我被救出去瞭。
本以為不用再被關在狹小的空間,卻被母親關在瞭另一座囚籠。
我待在昏暗無光的房間裡,看著窗外的母親哭得傷心欲絕,捧著父親和他的靈牌。
就這樣哭到瞭夜深。
我知道,自己要被關起來,直到所有人都忘記我,直到我長大一些跟小時候的自己脫離關系,直到我蓄起長發,直到我忘記自己是個男孩。
母親哭著抱住她:念念,乖乖聽話。
嗯。
我是江念。
一個女孩子。
。
她被母親重新送去上學,穿著公主裙,披散著一頭長發。
彼時不過小學一年級,裡面的學生便已懂得瞭相貌好與相貌差,許多男生圍在她周圍,許多女生記恨她,將她的作業本弄得一團糟,故意找借口讓她罰站,故意將每天的值班都算在她身上。
她應瞭。
因為母親說:不要惹事。
。
初中。
她被更多的人追求。
卻也被各種謠言纏身。
——她可是江傢的人。
——哪個江傢?
——就是那個江傢呀!江傢現在這麼窮,還有那麼多的債務,你看她天天被那麼多男生圍著追求,表面一副清清冷冷誰也不答應的模樣,背地裡肯定答應瞭不少人,說不定都被那個瞭呢,不然她為什麼無論春夏都穿那麼多?肯定是為瞭遮住吻痕!然後再讓那些男生給她錢,用來還債!
....
她路過籃球場。
看著那些穿著T恤、短褲,在場上玩得盡興的男同學。
不由想起小時候自己最喜歡的皮球玩具。
....
那些都不屬於江念。
。
她回到傢。
看著裡裡外外忙碌各種電話的母親,她小心翼翼打開被封鎖起來的房門,裡面擺滿瞭自己過去的東西,還有那個皮球玩具。
突然——
她聽見母親掛斷電話。
連忙抱著皮球就想躲起來,卻不知道躲去哪,就呆呆站在門後。
母親緩緩走來,視線看向她的方向時,好像頓瞭一下,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說瞭句:
“這門怎自己打開瞭,看來是門鎖壞瞭,算瞭,明日再修吧。”
....
這是這麼久以來。
她第一次抱住自己的童年。
。
一個人追求她。
她不同意。
便被堵在巷子裡,那個人滿臉獰笑,揚言要直接占有她。
她歪著腦袋看那個人。
然後一拳打過去。
那個人鼻子流血,眼睛充滿怒火,暴跳如雷,就要沖過來打她。
她再次朝那個人肚子狠狠踢瞭一腳。
看著那個人放瞭句狠話就落荒而逃,她原本以為要被母親教訓,卻不想母親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兒子,你做的很好。”
她一愣...
母親喊她——
兒子。
是的瞭,他是男生。
對。
我是男生。
母親也沒忘記,我始終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