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好生呆瞭好幾天,莫東籬才從自傢哥哥那裡得到瞭特赦令,總算是可以從床上下來瞭,就這麼
幾天,真是感覺骨頭都要生銹瞭。
莫傢老爺夫人大概明天就會到這裡,緊跟著兩位老人的就是莫傢的大部隊瞭,莫悠然一來是擔心父母
為瞭妹妹的病情心急,二來也是怕會受責備,隱瞞瞭莫東籬的事情,這幾天像是蹲在火爐上的猴子,坐立
難安的,就怕到時候莫老爺一個爆發抽死他。
趙李氏這幾天跑得很勤,每天都起早貪黑的想來幫個忙請個罪,莫悠然厭惡這個女人害的自己寶貝妹
妹受瞭罪,根本就不帶搭理的,就連老嬤嬤王氏這幾日病情見好瞭也在折騰著叫她兒子趙武休瞭趙李氏,
那沒用的男人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一天到晚畏畏縮縮不敢吭個聲兒。
換上瞭輕薄的絲綢衣裳,莫東籬帶著自己的小丫鬟水墨出瞭困瞭自己好幾日的房間,一出門就是一個
不大的小院子,正當面的是一顆西府海棠,長的很是繁茂,這個時節花開得正好,熱熱鬧鬧的一片紅色,
看著就覺得喜慶。
水墨瞅瞭一眼:“這海棠花還真是不錯,前任主人傢照顧的好著呢,據說當初搬傢的時候還打算一起
挖走瞭,後來沒能成功,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求咱們府上好好照顧這棵樹。”
倒是個愛花的人,莫東籬前世的時候沒怎麼見過海棠花,這個時候倒是饒有興致的抬頭看瞭一陣子,
興沖沖的帶著水墨出瞭小院兒,打算出門閑逛去。
剛走到前院兒的范圍裡就遇上瞭那個愛妹成狂的哥哥,穿著一襲天青色的衣裳,手裡拿著折扇,一派
翩翩美少年的模樣,微笑著走過來:“東籬今兒氣色好多瞭,怎麼,你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出門走走,這些天來快悶死我瞭。”莫東籬手裡拿著一把團扇遮擋著額頭,“這太陽還真是厲害,
眼瞅著黃昏瞭還這麼熱呢。”
“出去?”莫悠然手裡的扇子停下瞭,瞪著眼睛去看躲在莫東籬背後的水墨:“東籬,你可是咱們傢
的大小姐,怎麼能隨意出門呢?再說瞭,鄉下地方,多是愚昧鄉民,一個個的不懂什麼規矩禮儀,沖撞瞭
你可就不好瞭。”
倒是忘瞭現在自己是大傢千金瞭,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莫東籬眼珠子轉瞭轉,嘴巴一鼓不高興的
拽著哥哥的衣袖:“難得人傢心情好,你偏來添堵!眼看著明天爹娘就來瞭,到時候一定看得人傢死死的
,哎呀哥哥,你就讓我出去看看嘛!你沒來的時候我不照樣拋頭露面的!”
莫悠然什麼都不怕,就怕妹妹撒嬌耍賴,馬上就舉起白旗投降:“行行行,算我怕你瞭小姑奶奶!不
過之前你拋頭露面那是沒辦法,還叫一個蠢婦作踐,以後的那個著爹娘的面可千萬別提,他們得多心疼。
水墨去拿個幕離來,你好歹把臉遮起來,再說你臉上的傷可還沒好完全呢!”
水墨答應一聲立即撒開腿就跑去拿瞭,莫東籬摸摸自己的臉,那麼嬌嫩的皮膚那裡扛得住大太陽,暴
皮之後疼得厲害,這幾天抹著藥膏總算是好的差不多瞭:“要是叫爹娘看見瞭,我該怎麼說呢?”
“這就交給哥哥我吧!誰叫我是你哥呢?”莫悠然摸摸妹妹的腦袋,這小小的人兒吃瞭那麼大的苦頭
,他要是輕輕放過瞭就不是莫悠然瞭:“來,哥哥帶你出門逛逛去。”
水墨把拿來的幕離給莫東籬戴上,一層薄薄的白紗垂下來,朦朦朧朧的,莫東籬不習慣的用手掀瞭起
來,結果馬上就被莫悠然給按瞭下去;“要麼就戴著,要麼就別出去瞭,就在這府裡頭轉悠。”
為瞭這得之不易的放風機會,莫東籬乖乖的把手收瞭回來,被水墨扶著真正像個大傢閨秀一樣的小步
隨著莫悠然出瞭門。
他們並沒有住在趙武傢所在的那個村子裡面,而是距離那裡並不算遠的鎮上,這個鎮子名字叫做清河
鎮,因為有一條非常清澈的河流,這河水很有名,據說身上有個炎癥啥的在裡面泡上一段時間就會減輕很
多,莫東籬猜測可能是含有什麼礦物質。
清河鎮很繁華,雖然比不上他們之前居住的揚州城,可是在這類城鎮裡面算是首屈一指的瞭,每天都
有南北行商從水路陸路過來這裡,再向南北而去,河流兩側青樓楚館,酒樓飯莊應有盡有。
已經接近黃昏瞭,天氣不像白日裡那麼炎熱瞭,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擺攤兒的攤販們在大聲的招攬
著客人,東籬心情好,隔著一層白紗往外瞅,看著這幅真實的古代圖卷居然有些莫名的激動。不時地揪著
莫悠然興奮的說上幾句,換來哥哥一個白眼:“大驚小怪!”
東籬也不在乎,反正她確實是沒見過,原主兒是典型的大傢閨秀,也沒有出過什麼門,所以記憶之中
的事情少得可憐,基本上就全是莫傢大宅裡面的傢長裡短瞭。
河邊上不少穿著短打衣裳的漢子蹲在那兒等著活計,靠瞭岸的船上會雇傭這些腳夫幫著搬東西,一天
的工錢少的可憐,卻是這些人賴以生存的。這個時候剛好有一艘雕梁畫棟的船靠瞭過來,應該是哪個大戶
人傢路過這裡歇腳,清河鎮雖繁華,卻沒有這樣子的富豪,莫傢沒有敗落前也是這麼個排場的,現在猛一
看見人傢的氣勢派頭,莫悠然的臉色頓時有點不大自然起來,手指緊緊地握住瞭折扇,扭過頭去。
東籬倒是沒有多大感慨,自傢以前再怎麼富有,那也是過去的事兒瞭,況且現在也是有錢人傢,沒有
窮的揭不開鍋去吧?所以她沒有什麼仇富的心理,倒是很有興致的打量人傢的船。
一群腳夫擠瞭上去,爭先恐後的想要爭取一份活計,結果被船上一群打扮齊整的傢丁給轟開瞭,緊接
著一個穿著藕荷色暗紋織錦長袍的青年從那大船上下來瞭,身後跟著幾個器宇軒昂的侍衛,看起來來頭不
小。
“咦?”莫悠然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剛好看見這個青年下船,不禁皺起瞭好看的眉毛,把折扇抵在下
巴上疑惑的自言自語:“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認識他?”東籬隔著個簾子看不大清楚,隱約的好像是個相貌極出色的翩翩公子,周圍的大姑娘
小媳婦們都在偷偷摸摸的看著,足以證明對方的魅力。
“嗯?”莫悠然回過神來:“哦,不認識,剛才還以為是我的一個朋友呢,仔細一看原來認錯瞭。”
是真的認錯瞭嗎?東籬不是傻瓜,莫悠然那個表情分明就是認識對方的,不過既然他不打算說,東籬
也就不問:“咱們接著逛吧?”
莫悠然點點頭,眼看著妹妹已經轉身走開瞭,又回頭看瞭那船一眼,他不是應該在塞北的嗎?怎麼會
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朝廷裡又出什麼事兒瞭?會不會再次牽連到自傢?
“哥!你在幹什麼呢?”東籬手上拿著一個活靈活現的人偶,想找人付錢的時候才發現哥哥沒有跟上
來,回頭喊瞭一聲,莫悠然才慌忙的跟過去:“就來就來,跑那麼快幹什麼?小心叫人踩著。”
然而接下來他總是有些心不在焉,東籬看在眼裡卻沒有吱聲,眼前出現一傢脂粉鋪子,水墨眼睛一亮
,眼巴巴的看著自傢小姐,東籬瞅瞭一眼,對這些花兒粉兒的不怎麼感冒,不過莫悠然這幅樣子卻實在是
需要解決一番:“哥哥,我跟水墨去看胭脂水粉去,你給我銀子來,想做什麼自己去做吧,等會兒記得過
來接我們。”
莫悠然呆瞭一會兒:“嗯?啊,好吧,我去看看,過會兒就回來。你們兩個就在裡面等著別亂跑。”
想瞭想不大放心,自己去跟掌櫃的打個招呼,叫兩個女孩子在裡面等自己回來。
水墨興奮的拉著東籬去看胭脂水粉,店裡面人不少,都是些年輕的姑娘們,這傢店的生意很不錯。東
籬手裡拿瞭一盒茉莉香味兒的香粉,細細的看瞭看,就這麼一盒香粉就要一兩銀子,那些碼頭上做腳夫的
漢子幹一天的累活兒收入也就不過百來文,這麼一盒香粉,頂他們十幾天的工錢瞭。
莫傢遭瞭那場變故之後傢室已經大不如前瞭,到瞭這邊之後一切更是要從頭開始,要不然開傢水粉鋪
子?那些胭脂水粉的自己也是會做的,加上前世網上學的那些DIY手段,賺錢不在話下。
她正在考慮著賺錢大業,身邊卻有一陣騷動傳來,東籬起初沒理會,等到水墨抓緊瞭自己的胳膊之後
才發現異常,原來水粉鋪子裡面進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英俊非常一看就身價不菲的男人。
這個男人頭上戴著白玉冠,烏黑的頭發挽在頭頂上,鬢邊兩縷長發自然的垂下來,一張臉上劍眉斜飛
鳳目含情,薄薄的嘴唇像是敷瞭粉,身材極好,穿著一件藕荷色的暗紋長袍,真個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
居然是船上下來的那個青年公子,東籬下意識的避瞭開去,莫悠然一見這人就神情古怪,說不準是認
識的,加上那麼大的排場,肯定非富即貴,現在自傢身上還帶著麻煩,萬一再惹出什麼事兒來可是不好處
理的。
所幸這個男人並沒有註意一個帶著幕離的身量未足的小姑娘,閃閃的鳳目一掃,朱唇輕啟的對著那點
頭哈腰的掌櫃吩咐:“所有的香粉全部給我來一份,店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別地兒沒有的,也一並給我
包上瞭。”
來瞭這麼一個大主顧,掌櫃的一張臉幾乎笑歪瞭,趕忙招呼幾個手下人麻利的包貨物,自己湊上前來
:“這位爺可算是來著瞭,咱們這兒還真有別地兒沒有的好東西,您瞧瞧這個。”說著彎腰從櫃臺裡面拿
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打開瞭,裡面是一個裝滿瞭淡綠色液體的玻璃瓶子:“這個是洋人那邊傳來的
好東西,隻要一點點兒,就會散發出迷人的芳香,比那香粉可是強多瞭。”
青年公子隻是看瞭一眼,略點點頭,掌櫃就喜笑顏開的把東西給包瞭起來。
倒是東籬有些吃驚,那不是香水嗎?還是用玻璃瓶子包裝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