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然才剛起身就聽水墨說妹妹有事兒找他,還叫帶上幾個傢丁,心裡納悶兒,就趕緊的帶著人過來瞭。
遠遠地看見東籬站在海棠樹底下,身上一襲白色繡碟戲牡丹的裙子,罩著淺紫披風,手裡撐著一把藍色的油紙傘,趁著海棠樹的綠葉紅花,就跟畫兒一樣,後面的傢丁們看得都直瞭眼,莫悠然看在眼裡又是得意又是擔心,這樣的妹妹,怎麼能嫁給南宮蕭那渾人。
“哥哥過來瞭,一大早的打攪你瞭。”東籬撐著傘走過來莫悠然一路上急急過來,腳上已經沾上瞭好些污泥,就對著妹妹擠擠眼睛:“糟蹋瞭我一雙好鞋,可要記著陪我一雙。”
“些許小事兒罷瞭,哥哥腳上的鞋子哪一雙不是妹妹做的瞭?”東籬抿著嘴唇笑:“就怕將來嫂子進瞭門,沒有妹妹發揮的機會瞭呢。”
原主兒做得一手好針線現在叫她白的個好手藝,給哥哥做幾雙鞋算得瞭什麼:“我叫哥哥來是有件大事。”說著看瞭身邊的人一眼。
莫悠然會意,叫人都避開瞭,身手擰瞭擰妹妹紅彤彤的小臉:“你哪裡有什麼大事瞭?偏愛說這麼嚴重的話兒,可是因為南宮蕭的事情煩惱?不是有哥哥在呢,不行的話哥哥就養你一輩子又如何?”
“哥!”東籬就把個臉紅瞭,跺瞭跺腳:“哪個跟你說這些瞭?我是真的有事兒!”
莫悠然但笑不語,看那樣子是不怎麼相信的,也是,,一個閨閣的姑娘傢,能有什麼像樣兒的大事瞭,十有八九是為瞭自己的親事著急。
“我昨兒晚上做瞭個夢,夢見一件稀奇事兒。”東籬見莫悠然不相信,嘟瞭嘟嘴:“你可別說我胡思亂想啊,我告訴你,夢裡邊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很不尋常。”
一個夢罷瞭,莫悠然想說什麼卻被東籬制止瞭:“你先聽我說完。我居然夢到瞭這房子的原主兒韓傢,你說稀奇不稀奇?我可是沒見過那一傢人的,怎麼會夢到他們?還有那個吳夫人,在我夢裡邊居然是個丫鬟,那夫人卻是個姓柳的。”
莫悠然皺皺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妹妹就是喜歡胡思亂想:“你是不是住進他們傢所以有些好奇瞭?心思別太多瞭,對身體不好。”
“哎呀哥哥,你就先聽人傢說完嘛!”東籬無奈,隻得發揮小妹妹的癡纏本事,先叫莫悠然閉上嘴巴聽她把話說完瞭,然後就趕緊的把柳氏的事兒說瞭個清楚明白,末瞭才說,“那個柳氏夫人就被埋在這西府海棠下面,這個夢太真實瞭,我嚇的醒瞭好幾次,再睡過去還是做這樣的夢,你說是不是柳夫人冤死之後不甘心,冤魂托夢啊?”
莫悠然這回的神色嚴肅瞭起來,這個時候的人是極信鬼神的,要是妹妹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鬼魂托夢申冤,這事兒卻不能等閑視之,趕緊叫瞭幾個傢丁過來,指著西府海棠:“這樹在這兒占地方,小姐不喜歡,你們趕緊的把樹給挖起來,幹的好瞭有賞。”
幾個傢丁二話不說就幹瞭起來,水墨暗暗可惜這好好的海棠樹,不知道小姐是著瞭什麼魔瞭,一大早的起來跟這海棠樹過不去。不過少爺小姐神色多有些嚴肅,她一個小丫鬟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因為下瞭一夜的雨,土質疏松瞭不少,很快就在海棠樹底下挖出瞭不淺的坑,東籬被莫悠然勒令不許靠近,遠遠的張望著,不一會兒就聽見有傢丁驚訝的喊出聲兒來:“少爺,挖出東西來瞭!”
莫悠然原本對這事情還是半信半疑的,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這會兒一聽居然真的挖出東西來瞭,臉色就沉瞭下去,走到坑邊就看見幾個傢丁在仔細地用鐵鍬挖著什麼東西。
“哎呀!是死人啊!”其中一個傢丁已經挖得足夠深瞭,裡面露出瞭腐爛的佈料,還有白森森的骨頭,很明顯是人的手骨。
這一下子不得瞭,在姑娘住的院兒裡頭居然挖出死人來瞭,傢丁們都有些害怕起來,莫悠然看瞭一眼之後就沉著臉叫人去衙門裡叫人瞭吩咐幾個傢丁繼續挖,全挖出來。
東籬嘆瞭口氣,不想再看下去,身邊水墨的一張小臉已經嚇的蒼白瞭,兩個女孩子就進瞭屋裡,很快的傢丁引著衙門的人進來瞭。
莫悠然作為暫時的一傢之主迎上去,領頭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穿一身大紅色武官袍的青年,長的劍眉星目很是精神,聽旁邊的人介紹才知道是衙門裡面最近剛從上頭來瞭一位大內侍衛,據說是封瞭聖旨下來辦事的,也不知道為瞭什麼居然就呆在清河鎮不走瞭,堂堂一等侍衛幹起瞭縣衙捕頭的活兒,把個縣太爺一天到晚嚇的心驚膽顫的。
莫悠然一見這人,心裡先喝瞭聲彩,好一個俊偉男兒!先就存瞭幾分好感,非常恭敬有禮的拱手作揖:“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公子過譽瞭,在下左占。”青年回瞭一禮,眼睛已經瞄向瞭海棠樹底下挖出來的屍骸,莫悠然也不多說廢話,引著一眾人等過去,邊走邊介紹發現屍首的經過。
聽說是因著這傢的小姐不喜歡海棠想要挖掉這海棠樹,結果挖出瞭屍首,左占的眼睛裡面微微地掠過一絲異樣,不過很迅速,沒有人看得出來,莫悠然才把他領過去,這人就已經蹲在瞭地上,仔細地查看起屍骸來。
因著接到報信是出瞭人命案子,所以仵作是跟著一起來瞭的,當場就開始驗屍,左占在這挖開的大坑周圍仔細地察看著什麼,是希望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吧?清河鎮一向民風淳樸,就趙李氏那樣的悍婦都很少見,這一下子忽然出瞭人命案子自然是驚動瞭不少人的。
東籬跟水墨藏在房間裡面從窗戶那裡往外看,水墨臉紅紅的偷偷往那邊看,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這位大人可真是一副好模樣,不知哪傢女子有那個好命可以嫁他呢!”
東籬聞言愕然片刻,自己今年不過才十四歲,明年才及笄,這水墨比自己還小著一歲,才十三歲的小姑娘居然就知道偷看男人瞭,這放在前世那就是早戀啊!
“呦,咱們水墨知道什麼嫁人的事兒瞭,是不是看那大人長得俊,動瞭心思瞭?”東籬轉轉眼珠子,打趣道:“要不我跟哥哥說一聲,送瞭你去服侍人傢去?”
水墨一張小臉頓時像是染瞭胭脂,腦袋搖得像波浪鼓,磕磕巴巴地拒絕:“婢、婢子沒那個意思!小姐您可千萬不能不要婢子瞭!”說著就要跪下求饒。
東籬頭疼瞭一下拉瞭她一把:“我開玩笑呢,好賴話你都聽不出來,真是無趣。咦?你看他好像找到什麼瞭?”
左占忽然不顧雨後泥濘的土地,跳進瞭大坑裡面,這下面滿處是海棠樹張揚的根須,左占毫不在意的用手撥開泥土,取出一樣金閃閃的東西來。
莫悠然在上面看見,“咦”瞭一聲:“這金簪,怎麼看著好像在哪兒見過?”
左占頓時精神一振,在周圍仔細的又看瞭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別的東西瞭,拿著金簪跳瞭上來,裡面那麼臟兮兮的,他大紅色的官袍上居然沒有沾上什麼臟東西,還是幹幹凈凈的。
“你仔細看看,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金簪?”左占把手裡的金簪擦擦泥土,遞給瞭莫悠然。
莫悠然拿在手裡仔細的看瞭看,隻是覺得眼熟,究竟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卻是記不清楚瞭,本來這金簪雖然打造的極是精巧,可是樣式已經是過瞭時的瞭,不過是足赤金打造的拿在手裡分量十足。
莫悠然想不出什麼頭緒來,氣黯然的笑瞭笑:“這個東西,我還真是不好說,畢竟是女人用的。這樣,左大人如果允許,我想請舍妹看看,或許她有什麼印象也說不定。”
左占微微頜首:“如此有勞瞭。”
莫悠然就拿著簪子走瞭過來,東籬和水墨兩個趕緊把窗戶關嚴實瞭,左占早就看見瞭那邊窗戶開著道縫兒,想來是有女眷在好奇觀望著,隻是微微一哂,沒有多言。
東籬把金簪子拿在手裡看瞭看,莫悠然叫水墨去給左占沏茶來,水墨低著頭紅著臉的去瞭,打發瞭丫鬟才正色對東籬道:“妹妹夢裡可見過這簪子?若是那屍首真的是韓傢奶奶,這簪子在坑裡發現的,必然是她戴著的東西。”
東籬暗暗腹誹,她說的那都是柳氏告訴她的,又不是真個做夢夢見瞭兇殺案,這叫她怎麼看?
耳邊忽然幽幽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我婆婆給我的東西,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專門給兒媳婦的,一直戴在我頭上。原本有一對,那一支後來就被吳氏那個賤人拿走瞭。”
這個聲音不消說是柳氏,眼看著今兒是沒有太陽瞭,她也不用怕會魂飛魄散,就飄來這裡來瞭。
東籬裝模作樣的咳嗽瞭兩聲:“哥哥,這是柳氏夫人頭上戴著的東西,當傢主母的象征。當初是韓傢老太太給的,本有一對兒的,那一支不見瞭。”
莫悠然頓時想瞭起來,這不就是當初吳氏夫人頭上戴著的東西嗎?當時他還納悶,一個衣著打扮光鮮亮麗,首飾也全都精致新潮的婦人怎麼會戴著一支老氣過時的金簪子,原來還有這麼一個緣故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