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對這個庶女的心思一直都比較復雜,就是因為她的娘,自己受瞭多少委屈,而且隻要一看見莫雲霄,馬上就會想起來她那個娘,所以徐氏對莫雲霄實在是沒有愛。
不過,一個小孩子,沒有瞭親娘,老太太又嫌棄是個女孩子不肯管,傢裡頭的奴才們慣是會踩低拜高的,私底下克扣月例是常有的事兒,甚至背著人拿小孩子出氣。
徐氏偶然一次遇上瞭,心裡不禁可憐這個孩子,到底是莫老爺的骨血,就把人給接瞭過去,單獨配瞭奶媽子丫鬟照顧著,不遠也不近的,雖然沒有所麼疼愛她,倒也是盡到瞭做母親的責任。
莫老爺於這件事上感覺愧對妻子,看到妻子這樣對待庶女之後更是敬佩徐氏大度,夫妻兩個倒是更加恩愛瞭。
“不久幾支海棠,算個什麼。”東籬自然不會說出拒絕的話來,“不過姐姐那兒的海棠恐怕沒幾個人敢要的,這事兒還沒跟爹娘說呢,也難怪妹妹不知情。”
徐氏聽到瞭,連忙問是怎麼一回事,東籬就把自己厭惡這海棠樹,想要挪走,結果挖出屍首的事兒說瞭一遍,聽得徐氏連連念佛,拉著東籬的手好一陣後怕:“幸好我兒無事!”緊接著又憤憤不平的罵那韓傢人:“真真是可惡!居然把一個出瞭人命的地方買與我們!”
莫老爺也是暗自心驚,大戶人傢出人命是很正常的事兒,遇上脾氣不好的主子,打死個把下人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可是這屍首埋在海棠樹底下,還有那代表身份的金簪子,這樹下面埋著的人身份絕對不一般,自傢才剛過來,可別被牽扯進命案裡頭。
莫雲霄用手捂著嘴,瞪大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是被嚇到瞭,徐氏看在眼裡,忙叫瞭丫鬟過來:“送二小姐回去歇著,叫廚房熬些安神湯來,你們好好照看著點兒,有什麼差池我可不會輕饒。”
莫雲霄不想回去,但是莫悠然說要去東籬那裡看看案發現場,她心裡害怕,猶豫再三之後,隻得悻悻的離開瞭。
徐氏心裡對那個現場什麼的也是害怕的,不想去,可是已經用這樣的理由打發莫雲霄離開瞭,自己不好不去看看,於是一進那院子就拉著東籬進瞭屋兒,水墨給上瞭茶,母女兩個就坐在裡面閑聊,等著那父子兩個完事兒。
左占走的時候特意囑咐過要保留現場的,所以這裡的東西全都沒有動,挖到一半的海棠樹暴露著下面的根系,像一張大張的嘴,看起來怵目驚心。
莫老爺壓根就不是來看現場的,查案子那是衙門的事兒,他才不會管那麼多:“你說說吧,南宮傢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的?別說你沒去查探。”
還是瞞不過老子,莫悠然摸摸鼻子:“是,兒子跟去看瞭,也找人私底下打聽瞭一下。南宮蕭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可是不可否認,他治軍很有一手,下人口風也嚴,最後也隻打聽到似乎是鎮北侯府的老太太發瞭話,叫他回去商議什麼事情的。”
老太太發話他就回去瞭?莫老爺對此表示懷疑,南宮蕭這些年來大多的時間都是在軍營裡過的,率軍對抗蠻人戰功赫赫,離瞭他,就不怕塞北軍會軍心不穩?
“依兒子看,塞北的戰局恐怕有變化,要不然南宮蕭不會輕易離開。”莫悠然壓低瞭嗓音,俊美的臉空上滿是凝重,塞北的戰事打瞭這麼久,難道終於要有變化瞭嗎?“爹爹,兒子覺得,這或許是我們的機會。”
好好的忽然被從雲端上打落,莫悠然正是年少有為的時候,自然是極不甘心的。
莫老爺擺擺手:“不可莽撞,這事兒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
父子兩個進瞭屋子,水墨不在屋裡,那母女兩人閑不住,已經人手一雙鞋子開始做瞭起來,徐氏是做給莫老爺的,至於東籬,自然是給莫悠然做的,這可是欠瞭他的人情呢。
“還有一件事情,兒子還沒告訴父母知道呢。”莫悠然過去看瞭看妹妹手裡的鞋子,做工很是精致:“說到這件案子,可是有妹妹的大功勞呢!”
東籬手裡面飛針走線,聞言白瞭哥哥一眼。
“哦?說說看,怎麼還有東籬的功勞瞭?”徐氏倒是很感興趣的抬起頭來,手裡的活兒卻沒有停下,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繼續做針線,莫老爺在一邊心滿意足的看著。
“當然是妹妹的功勞瞭。”莫悠然就把東籬那套鬼魂托夢的話給說瞭一遍,末瞭搖搖頭:“這冤魂也真會找人,是料定瞭東籬心腸好肯幫忙瞭。”
“算瞭吧,差點沒把我嚇死。”東籬翻個白眼,仍舊做著針線活。
莫傢夫妻兩個聽到這話對視瞭一眼,都笑瞭起來,徐氏把手裡的活計放下,把東籬摟進懷裡:“我的兒,難為你瞭!也是我兒心善,要不然也不會有冤魂想要你幫著申冤。老人傢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你做瞭善事兒,將來會有福報的。”
“不過這事兒可不能宣揚出去,要是叫外人聽瞭去,說不定添油加醋,說我們東籬撞邪,被什麼不幹凈的附身什麼的,眾口鑠金,不可不防啊!”莫老爺卻擔心會有不良的影響,語重心長的提醒。
“父親放心,兒子省得。”莫悠然正色回答,“剛當著雲霄的面兒,兒子不是沒這麼說嗎?這事兒就咱們幾個人知道,不會叫別人知道瞭的。”
兒子還是很穩重的,莫老爺捋著胡須滿意的點點頭。
幾個人沒有溫馨一會兒,水墨就從外面跑瞭進來,東籬打發她去給雲霄送海棠花瞭,雖然雲霄未必敢收,不過她總是送過去瞭不是。
水墨一臉興奮:“老爺,夫人,少爺,小姐,那個趙李氏,她又來瞭!”
東籬手裡的針線一頓,暗暗嘆息,這個女人還真是執著,難道她就不明白,她越是這麼糾纏不清的,莫傢人就越是厭惡她嗎?
簾子一挑,又進來一個穿著桃紅衣裳的丫鬟,年紀約莫十六七歲,一張桃心臉:“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王嬤嬤帶著她兒媳婦在外面求見,說是要給小姐賠禮的。”
這回居然連王嬤嬤也來瞭,東籬癟癟嘴,看樣子王嬤嬤最後還是沒能壓倒趙李氏。
徐氏拉著一張臉:“叫她們進來,我倒要看看她們有什麼話說。”
趙李氏早就已經看花瞭眼,她這還是第一次進瞭內院兒,且不說那精致的房舍、花園、假山湖泊什麼的,就看那一個個穿紅著綠的丫頭們,這要不說是丫鬟,還以為是大傢小姐呢,看人傢那打扮,那氣度,哎呦,真是有錢人傢的丫鬟,比那地主傢的太太還氣派呢。
王嬤嬤對兒媳婦這副眼皮子淺的模樣很是看不上眼,可是想到孫子,不禁暗暗嘆氣,誰叫她那孫子就認趙李氏這麼個沒見識沒出息的呢,為瞭孫子,就再忍著這個李氏幾年,她已經想好瞭,過幾日就給兒子納一門厲害的妾室,到時候看李氏還有什麼本事。
聽到主子叫進去,王嬤嬤整瞭整衣裳,看瞭趙李氏一眼:“跟著我,收起你那副沒見識的樣子來,見瞭主子好好的賠禮道歉知道嗎?主子要是真惱瞭我也保不瞭你的。”說著就率先進瞭屋子。
趙李氏趕緊的跟瞭上去。
門口站著兩個模樣標致的丫鬟,打著簾子,趙李氏看瞭一眼,心裡頓時就感覺自豪起來,你們穿的那麼漂亮有什麼用,還不一樣是個下人,要為我這鄉下女人打簾子的,鼻孔裡哼出一聲氣兒來,驕傲地昂著頭走瞭過去。
丹朱面無表情地站著,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水墨畢竟年紀小,城府還不夠,對著趙李氏的背影狠狠地瞪瞭一眼。
王嬤嬤一臉賠笑的挨個給主子們請安,趙李氏跟在後頭,眼睛忍不住私下裡偷偷地瞄,看見那精致的傢具,哎呦亮堂堂的能照出人影兒來,好像還是嵌著金銀的,這得多少錢啊?又不禁對剛才還鄙夷的丫鬟們羨慕起來瞭,在這裡做工,可比他們種地賺錢多瞭。
徐氏看著趙李氏那嘰裡咕嚕的眼珠子,打心裡就厭惡,清瞭清嗓子,手裡撥弄著茶杯蓋子:“王嬤嬤,你也是傢裡的老人兒瞭,我念著你奶大瞭哥兒,凡事總是給你留著幾分體面的,可是你看看你這兒媳婦都幹得什麼好事?”說著手上一使勁,茶杯蓋兒“哐當”一聲重重的蓋在茶杯上。
王嬤嬤嚇得身子一哆嗦,順勢就跪瞭下來:“夫人恕罪!都怪奴婢這個兒媳婦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面,叫姐兒受委屈瞭,這不奴婢帶著她來賠罪來瞭。”說著就去拉趙李氏:“我怎麼跟你說的?愣著幹什麼?”
趙李氏跪在地上,眼睛瞄到上頭夫人穿著暗紅的團花織錦衣裳,頭上戴著的首飾亮閃閃的,那叫一個威風,趕緊的把腦袋磕到地上:“是小婦人有眼無珠,怠慢瞭姑娘,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婦人一般見識。”
說著從懷裡掏摸出一包散碎銀子來:“小婦人沒什麼好東西,這些,給姑娘買點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