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碧瓦飛簷,偌大的宅子裡每一處都顯得獨具匠心美輪美奐。
一個穿著天青色高束腰襦裙的美婦人被一群丫鬟簇擁著急急忙忙的走過綠意蔥蔥的花園,裙子底下的
小腳幾乎是在奔跑著,額頭上早就已經沁出瞭薄薄的汗珠,頭上的金釵玉簪也散亂瞭,形容很有些狼狽。
身後的丫鬟也是一個個腳步匆匆,緊跟著女主人的腳步往前跑,剛跑出花園的角門,迎面就跑過來一
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看見這一行人,毫不猶豫的撲瞭過去。
“娘!”楊金枝哭著撲進美婦人懷裡,這幾日飽受折磨的經歷頓時全化成瞭眼淚:“娘,女兒差一點
就見不到您瞭!”
“乖女兒,真是苦瞭你瞭!”楊夫人更是熱淚盈眶,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泣不成聲,保養得瑩白細膩
的雙手抱著女兒的腦袋仔細的打量:“我兒吃瞭多少苦啊?看這才幾天就瘦成這樣。”說著又把人抱進懷
裡連聲的哄勸:“乖啊,沒事兒瞭,以後到那兒娘都陪著你,絕不叫你吃虧瞭。”
楊金枝趴在母親懷裡抽抽噎噎,跟在身後的千總楊慶眼睛也有些潮濕,咳嗽瞭一聲:“好瞭,金枝能
安全回來就是最好的事兒瞭,快別哭瞭,帶她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叫廚房做些小姐愛吃的東西送過去。”
楊夫人這才註意到自己女兒身上居然是穿著一件男人的衣裳的,頓時大驚失色:“我的乖兒,你這是
怎麼瞭?”難道是叫人欺負瞭?楊夫人頓時感覺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女兒沒事。”楊金枝頓時紅瞭臉,明白自己母親想到瞭些什麼:“那些歹徒見女兒的衣裳首飾好看
值錢,又說要當信物勒索您和父親,就給奪去瞭。救瞭女兒的人就把自己的衣裳給瞭女兒穿。”
原來是這樣,楊夫人緩過一口氣來,趕緊叫身後一群丫鬟服侍小姐,洗澡水要趕緊備好,廚房也要馬
上忙活起來,自己卻在後面跟自己男人打瞭個眼色,低聲道:“雖然女兒沒有被壞瞭貞潔,可是那個男人
見到女兒衣衫不整的樣子,終究是不好,要是傳瞭出去說不定會壞瞭女兒的名聲,老爺你看......”
“夫人放心,這些事情我都考慮到瞭,保證不交金枝受牽累。”楊慶笑瞇瞇的回答,看起來一副和善
的樣子。
可是熟悉楊慶的人都知道,這人就是典型一隻笑面虎,笑裡藏刀極其陰險,依著他的心思,那個男人
雖然是救瞭自傢女兒的,可是也看到瞭女兒落魄的樣子,自傢閨女那是金枝玉葉,不可能許給一個窮小子
的,自然就隻有叫那個男人閉上嘴巴,不許說出去瞭。
最保險的,自然就是......楊慶摸摸胡子,瞇起眼睛想到,不要怨我心狠啊,我打聽到你的傢人之後
自然會替你照顧好他們的,管叫他們衣食無憂。
楊金枝泡在熱水裡面,手上托著鮮艷的花瓣回想著那個貴公子俊俏的模樣,不禁一陣臉紅心跳,真是
個美男子呢,連自己哥哥都是比不上的,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自己,若是上門拜訪的話,他會不會覺得自
己過於輕浮瞭?
少女懷春,滿心思裡都是俊美不凡的心上人,卻不知道她的父親已經動瞭殺機,決定把見到女兒狼狽
模樣的人全部抹掉瞭。
楊夫人已經把女兒的衣裳準備好瞭,等瞭一會兒不見女兒出來,頓時有點急瞭,自己快步走進去:“
金枝啊,別泡太久瞭,快起來擦擦穿上衣裳,廚房做瞭你最愛吃的金玉滿堂。”
楊金枝答應瞭一聲,懶洋洋的從水裡跨出來,等在一旁的丫鬟立即圍上去給她擦幹凈瞭身體,穿上衣
裳,然後就開始幫她絞幹頭發,楊夫人那邊已經把杯盤碗盞的擺弄好瞭:“快來,吃點東西去睡一覺,這
幾日真是苦瞭你瞭。你爹這個人啊,明明心裡著急偏偏表面上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看得我火大,這幾
日凈跟他吵瞭,要不是他那麼慣著你,你也不會自己亂跑叫人拐瞭去。”
“哎呀娘,你煩不煩?”楊金枝滿心裡都是英俊的貴公子,母親的絮絮叨叨停在耳朵裡頓時感覺特別
的不耐煩:“爹就是那個樣子,這麼多年瞭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瞭,我哪有亂跑?人傢是有備而來的,
那麼多人,還帶著藥呢,就算身邊有丫鬟也沒用,還不是一起被拐瞭去。”
楊夫人被自己女兒堵的說不出話來,楊金枝的貼身大丫鬟看不過去,低聲賠笑:“小姐,夫人那不是
擔心你嗎?這幾日夫人吃不好睡不好的,您看那眼圈兒青的。”
楊金枝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楊夫人眼圈兒青黑,撲著粉依舊可以看得清楚,頓時感覺內疚起來:“娘
,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這幾日受瞭那些折磨我老是有些心煩氣躁的,娘您別生氣。”說著湊過去晃著楊
夫人的手臂撒嬌。
楊夫人不禁笑出來,點點女兒的額頭:“行瞭,我還不知道你啊?快吃飯吧,吃完瞭去睡一覺,什麼
事兒都沒瞭。”
楊傢後院其樂融融,前院卻很是肅殺,楊慶詢問得知送女兒回來的那個男人目前居住在順風客棧裡面
,馬上就派人摸瞭過去,有可能壞瞭女兒名聲的人,絕對不應該繼續存在著。
客棧裡鎮北侯戴著碧玉扳指的手指托著下巴,仔細地打量著左占的臉色,要是這小子真的看上瞭自己
未來的兒媳婦,是成全他呢,還是拒絕他呢?要說自己兒子後院的女人實在是不少瞭,多一個少一個的無
所謂,可是這個兒媳婦聽起來很不一樣啊,哎呀,甚是難以決斷。
左占還不知道鎮北侯已經開始考慮他的終身大事瞭,跟南宮蕭兩個就剛解決的拐子案件討論瞭一番,
這件事情影響很惡劣,那些人都是慣犯,居然專門配備瞭迷藥,這種事情不知道做過多少回瞭,雖然這
一次是解救出瞭兩個人,以前卻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被他們拐走或賣掉或撕票瞭。
“對瞭,救出來的那個小公子你也認識?”南宮蕭目光賊兮兮的上下打量左占:“我本來對他挺有興
趣的,還想派個人跟去看看是誰傢少年郎,結果被你壞瞭事兒。怎麼,難道你其實喜歡的是這種單純靈秀
的美少年?品味很獨特啊!”
“咳咳咳!”鎮北侯咳嗽起來,自己兒子說起話來總是這個樣子,不著調兒。
左占一張臉青青黑黑的,無語的看著損友:“那是你的品位,我可享受不瞭。”
“你這是誹謗!”南宮蕭笑嘻嘻的揮扇子:“本世子可從沒說過自己喜歡男人,你不要壞瞭我的名聲
,我還要娶媳婦的。”
左占笑瞇瞇的看著他,伸手端起一盞熱茶來,拿手掂瞭掂,甩手就扔瞭出去,窗戶外面有人“哎呦”
一聲,南宮蕭在裡面拍著桌子:“龜兒子!在外面聽得可過癮?爺幾個的事兒那也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聽
的嗎?”
不好,被發現瞭,躲在窗戶外面的人一見自己暴露瞭,馬上就翻身跳下樓去試圖逃跑,等他落瞭地時
卻發現那一身寶藍色便裝的左占已經候在自己面前瞭,雖然沒有穿官袍少瞭一份肅殺之氣,不過卻更顯得
玉樹臨風氣度不凡。
回頭,那搖著折扇的公子用扇子擋住瞭半邊臉,露出一雙迷人的眼睛看著自己,眼睛裡面透露出感興
趣的神色。
這個倒黴的傢夥長得很是平凡,一張有點扁的臉上眼睛細細長長的,似乎有點睜不開的感覺,酒糟鼻
子,嘴唇厚厚的像是肉腸,這種人實在是太普通瞭,街上遇到瞭也不會多看一眼的,可是卻躲在窗戶外面
偷聽他們說話。
“說說看,誰叫你來的。”南宮蕭折扇擋著半邊臉,優哉遊哉的走過來:“你最好識時務一點兒,可
以少受點兒罪。”
這倒黴傢夥腦袋上被茶碗磕瞭一道紅印子,滾燙的茶水潑上腦袋之後燙的一張臉紅通通的像是脫瞭皮
似的,還貼著幾片茶葉,怎麼看怎麼滑稽。
“什麼誰叫我來的?”那傢夥還抵賴:“我就是聽說那個房間裡面住瞭有錢人,想要順手牽羊發點小
財罷瞭,不是沒得手嗎?你們這麼窮追不舍的,至於嗎?”
被當成小偷抓進去最多吃點兒皮肉苦頭,大人一句話自己就能出來瞭,他可不是傻子,供出大人來不
說有沒有人會相信,大人那裡就饒不瞭他。
身後的客棧裡忽然響起瞭乒乒乓乓的聲音,好像有什麼人在打鬥,緊接著客棧裡面被踢出來好些個狼
狽的男人,一個個都成瞭滾地葫蘆一樣的,渾身又是土又是水,衣裳也被劃破瞭好些地方。
被左占和南宮蕭堵住的倒黴蛋頓時臉色變化,自己那些弟兄們居然全部失手瞭?隻是去找出來那個目
標人物罷瞭,怎麼就這麼倒黴,遇上瞭硬點子全給人扔出來瞭?
南宮蕭揚揚眉毛,擋在扇子後面的嘴巴勾瞭起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居然
一下子來瞭這麼多小偷?難道最近有什麼偷盜的門派出現嗎?這屬於集體行動?”
街上忽然一陣咋咋呼呼看熱鬧的人群趕緊分開,一群穿著捕快服飾的人跑瞭過來,還沒到跟前就刷拉
拉的抽出腰刀:“幹什麼幹什麼?什麼地方容許你們公開打鬥?全帶回衙門裡去!”
南宮蕭握著扇子的手一僵,眨眨眼睛,轉過頭去看左占:“這些傢夥,就是你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