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來瞭,東籬不禁看過去,楚良辰從黑鷹腳爪上拿下一個小小的竹筒,然後叫來丫鬟給黑鷹送上新鮮的肉食,這才打開竹筒去除來密信一目十行的掃瞭一遍,面上露出幾分愕然之情。
“出什麼事瞭?”東籬看他神色古怪,不禁暗暗擔心京城之行是不是特別的不順利,要不然楚良辰怎麼會是那樣一個神色呢?
結果楚良辰嘆瞭口氣,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成功瞭,雖然過程有點特別,好歹還是順利完成任務瞭。”
東籬松瞭口氣,欣喜道:“這麼說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瞭?”到時候什麼聶如蘭什麼宋憐心,都可以到一邊去涼快瞭。
“很遺憾。”結果楚良辰苦著一張臉,非常鬱悶的說道:“他們短時間裡大概是無法回來的。”
東籬為之愕然,楚良辰已經把信給遞瞭過來,她連忙接過來仔細的看瞭一遍,看完之後也露出瞭跟楚良辰差不多的鬱悶神情,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嘆息一聲。
南宮帆已經死瞭,可是罪魁禍首死瞭並不代表事情就結束瞭,有些時候不得不說,小人物也是可以影響大局的。
南宮帆被岑如雪帶著下瞭密道,留下幾個屬下守著太後和謹宣帝,左等右等等不來人,派人過去找時才發現原來兩個人早就已經不見瞭,一群人頓時慌瞭神,以為自己被拋棄瞭,憤怒加上恐慌,他們拿刀逼著太後和謹宣帝出瞭門,在一群侍衛虎視眈眈之下壯著膽子吆喝道:“放我們平安離開,我們就放人,否則。大不瞭咱們魚死網破!”
侍衛們不敢自作主張,但是更不敢逼得太緊瞭擔心他們手上一個不穩當再傷著瞭皇上太後,緊緊地跟在幾個人身後。這幾人格外的狡猾,身體幾乎完全隱蔽在謹宣帝和太後身後,使得弓箭手也無法瞅準機會放箭。一大群人慢慢的就走到瞭距離太後寢宮並不算遠的皇後寢宮,那裡卻已經沒有人控制瞭。皇後算是比較幸運的,可能南宮帆覺得一個失去瞭兒子的女人早就已經沒什麼用處瞭,關鍵時候保命的有謹宣帝在手就足夠瞭,人越多瞭反而越容易出問題。
皇後打扮的端莊高貴的從那殿門裡出來,一身皇後正裝,頭上也帶著滿滿的珠翠首飾,看得出來臉上仔細地化瞭妝。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
“你們放瞭太後,本宮給你們做人質。”皇後帶著黃金雕花指套的手指輕輕地放在身前,面色平靜的說:“你們要挾持人質離開,太後年紀大瞭根本就跟不上,反倒拖累你們,本宮自願代替太後給你們當人質。”
皇後的話句句在理,太後年紀不小瞭,這麼一段路就已經氣喘籲籲地好像走不動瞭一樣,哪裡能夠堅持到跟著他們安全離開?幾個人略為一想就做出瞭決定,其中挾持太後的一個人手拿著刀擱在太後脖子上。逼著她向著皇後慢慢靠攏,至於皇後為什麼不說代替皇上,誰也不是傻子,謹宣帝才是他們能不能保命的最大王牌。誰來瞭都不換。
走到皇後身邊,那人一把將太後推開,手裡的刀馬上就放到瞭皇後脖子上,皇後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慌來,邁著穩重的步伐隨著他們往宮門口那邊走,看起來不像是被人挾持的人質,倒像是即將去接受後宮妃嬪們請安,脊背挺得筆直,一身的華貴傲氣。
“給我們準備馬,要一人一匹!”架著謹宣帝的那個人又躲在後面叫囂:“少耍花樣,要是敢做什麼手腳,我就先砍下他一根手指來!”
侍衛們一陣猶豫,那人見狀立即毫不猶豫的舉起刀對著謹宣帝的手掌就砍瞭下去,卻不是一根手指的問題,這要是真的砍下去瞭一隻手就保不住瞭。
已經被侍衛們保護起來的太後見狀驚叫一聲,幾乎要暈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賊子剛把刀離開謹宣帝的脖子對著手掌往下落的時候,被架住脖子的皇後忽然伸出手來毫不猶豫的一把推開瞭架在頸上的刀鋒,不顧自己的手掌瞬間就被鋒利的刀給割出瞭深深的口子,趁著架住自己的歹人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經成功的沖瞭出去用盡全身力氣的把謹宣帝給撞瞭出去,那賊子本來砍向謹宣帝手掌的刀一下子就落到瞭皇後背上,華貴的衣裳被這一刀砍透,殷紅的血立即就湧瞭出來。
侍衛們也不是吃素的,皇後的舉動雖然極為出乎意料,但是馬上就有人沖上來救出瞭謹宣帝,另外的人已經一擁而上,失去瞭人質的幾個亂臣賊子很快就被生擒瞭。
謹宣帝萬萬想不到被自己疏忽冷落瞭這麼多年的皇後居然會豁出生死的來救自己,一時有些傻瞭,這個時候左占一行人才姍姍來遲,如初立即搶上去小心地把皇後給扶瞭起來,讓她小心的倚靠著自己,探瞭一下之後頓時心都涼瞭,抬起頭來對著左占搖搖頭:“傷到要害瞭,恐怕堅持不瞭多久。”
“胡說!”不等左占說話,謹宣帝忽然暴怒起來,指著如初的鼻子怒斥道:“你不是術士嗎?怎麼可能連一個凡人都救不活?不可能的,隻要你救活梓潼,朕,朕什麼都答應你!”
六皇子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他千裡迢迢的趕來營救父皇,結果那個父親卻一眼都沒有看他,還在為那個害死他親娘的女人而憤怒,他背過身去,悄悄地握緊瞭拳頭。
面對謹宣帝憤怒地指責,如初並沒有表現出憤怒或者別的情緒出來,皇後用自己的性命換回謹宣帝的安全,這種感情她是很欽佩的,看在皇後的份上,謹宣帝一點失控的情緒姑且可以不計較瞭:“皇上,您不過來跟皇後娘娘說幾句話嗎?她的時間可是不多瞭,而且,她是為瞭救你才會這個樣子的。”
謹宣帝方才還火氣十足地,一眨眼功夫就泄瞭氣。脊背都佝僂瞭下來,小心翼翼的把皇後抱進懷裡:“梓潼,梓潼!能聽見朕的話嗎?”
如初站瞭起來。看瞭一眼左占,兩個人默默的讓開瞭地方,謹宣帝這一輩子就不怎麼喜歡自己的皇後。要不然也不會把崔貴妃驕縱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性子來,連皇後也不放在眼裡。現在他總算是願意回頭去看自己的妻子瞭,但是上天留給他的時間卻已經不多瞭。
“人類是不是隻有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的?”如初看著左占,歪歪腦袋,很認真地說道。
左占的回應就是握住瞭如初的手:“我們走吧,聶如蘭離開京城瞭,不需要你再留守,南宮帆不知道躲到瞭什麼地方。可是離開瞭聶如蘭他根本就不足為懼,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沒我們什麼事瞭,我們一起走吧。”
如初認真地看著他,非常仔細的看著,最後面上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來,重重的點瞭點頭:“好,我們離開!”
就在這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的時候,謹宣帝抱著自己的皇後,無助慌亂的看著自己手上被皇後的血染成一片紅色:“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梓潼你堅持住,不會有事的。你可是皇後啊,以後還要做太後的,你怎麼能現在就走瞭?”
皇後的意識早就有些模糊瞭,這些日子以來先是痛失愛子。然後被南宮帆囚禁,身體一直都不好,被那賊子一刀砍在要害上,失血過多,早就已經沒有力氣瞭,聽到謹宣帝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的動瞭動嘴唇:“皇上......”
“梓潼,朕在這兒呢,你有什麼話就跟朕說,別睡啊!”謹宣帝感覺自己的衣裳似乎都已經被鮮血浸透瞭,手都開始哆嗦起來:“朕在這兒呢,梓潼。”用手仔細的撫摸著皇後的臉,結果他的手上早就已經全是血瞭,這一來反倒弄得皇後的臉上血跡斑斑,有忙不迭的用袖子去擦。
“皇上,臣妾能幫您做點事,心裡很是歡喜。”皇後的聲音就像是蚊子哼哼一樣,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眼神也已經開始渙散瞭:“皇上,臣妾陪瞭您一輩子,也該去陪著兒子瞭,他已經來接我瞭。”
“梓潼,你振作一點!”謹宣帝感覺到皇後的氣息越來越淡,不覺大驚失色:“太醫還沒有來?一群廢物,朕要誅他們九族!”
皇後的呼吸終究還是慢慢的停止瞭,被謹宣帝抱在懷裡的身體也慢慢的冰冷起來,謹宣帝卻還在叫囂著太醫,一邊用手摩擦著皇後的臉,試圖讓她重新溫暖起來。
一旁的太後嘆瞭口氣:“皇帝,人死不能復生,皇後為瞭皇帝你才把命搭進去的,你就該好好的振作起來,別叫她走的不安心。”說著自己眼睛也紅瞭,她本來是看皇後很不順眼的,天底下婆媳關系大概就是這麼奇妙,磕磕碰碰,但是到瞭這種時候卻總是難受:“她是個當娘的,想自己兒子瞭,皇帝就別拘著她瞭,叫她安安心心的走吧。”
謹宣帝神情木然的坐在冰涼的地上,抱著早就已經斷絕瞭氣息的皇後,南宮帆逼宮造反前後加起來不過三月不到的功夫,他的長子嫡子都已經在期間喪生,崔貴妃也死瞭,現在就連皇後也死瞭,除瞭年邁的太後,就剩下他一個孤傢寡人瞭,那些兒子們那一個不是盼望著自己趕緊死瞭好騰出地方來,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富有四海,怎麼就感覺心裡這麼涼呢?
“皇上節哀!”鎮北侯和林志國謹守臣子本份的勸解謹宣帝:“皇後娘娘身上全是血,還需要好生清洗換衣,皇上乃是一國之君,還請以天下為重!”
謹宣帝眼珠子轉瞭轉,臉上仍就是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兩個人的話他聽進去瞭沒有。
六皇子咬咬牙,上前跪地:“父皇,母後已然仙去瞭,若是知道父皇如此傷心改是何等難受,萬望父皇以龍體為重啊!”哭著重重的磕下頭去,聲音聽著就叫人替他覺得疼,才一下子額頭上就青瞭一大塊:“父皇,江山社稷還需要您啊!”
“皇上請節哀!”一大群侍衛全都跪瞭下來,最中間的謹宣帝眨瞭眨眼睛,忽然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