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們幾人全都走至墓室靠後方的位置，棺材後方的確靜靜靠著一個和尚，他頭微仰，倚著棺壁。
他胸口微弱的起伏，的確是在呼吸。
其餘那幾個鬼龕人相視一眼，眼中都帶著驚喜，不過礙於老龔的喊話，並無人敢靠近他。
“他死瞭。”老龔忽然說。
眾人同時一怔，卻並沒有人意外，隻是有些落空。
我鎮定得多，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發現是一股活屍氣吊著沒咽下去，才感覺沒死，其實，這和尚早就命喪黃泉瞭。
“看來，至少是四個人冒險離開，全部折損在半途，從這個墓室，應該能進其餘幸存者被困的主墓室。”我沉聲開口。
路上有三個和尚，兩種死法。
眼下這一個，又是新的一種。
“嗯，不過，這一個有點兒怪，他沒有被怨死氣息貫穿，也沒有被拔掉頭，身首俱全，沒有明顯傷口，是怎麼死的？他身上沒有魂魄瞭，就是一個空殼。”老龔眼睛不停的上下瞄著和尚屍身。
老龔都沒看出來，我們其餘人更看不出來瞭，一時間，墓室內又陷入瞭安靜，鴉雀無聲。
屍身沒有瞭價值，大傢又開始尋找其他的路徑。
不過，老龔還盯著屍身沒挪眼，我便沒有行動。
這種墓穴進多瞭，經驗之談告訴我，一切要等老龔。
其餘人大概率找不出個明堂，就算找出來瞭，也未必是正確的路。
“這裡的東西，好像都傷魂。”老龔小聲喃喃一句。
我點點頭。
他說的的確不錯，至少我們見到第四具屍體瞭，一點兒魂魄殘餘都沒留下，先前的兩對童男童女一樣魂飛魄散。
“倒也是，魂才是根源，龍脈被炸毀，這裡邊兒的東西都傷瞭魂，能讓別人好過？”
“爺，你碰一下這個人的頭，我看看怎麼個事兒。”老龔警惕的說。
我屏息凝神，一手掐訣，警惕至極，另一手碰向那和尚的頭。
初碰沒什麼感覺，皮膚溫熱，可下一瞬，他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線，頭，瞬間掉在瞭地上。
我完全沒有用力，這頭本身就掉瞭，像是嚴絲合縫一般擺在屍身上，才會一碰就落下！
“果然，還是被將軍鬼殺的，不過這一個為啥沒把頭帶走？怪他長得醜？”
“還是他殺過和尚瞭，已經有頭瞭？”老龔喃喃分析。
最終，老龔沒做出什麼有用的結論，鬼龕人並沒有發現新的路徑，他們都顯得有些沮喪。
老龔才開始尋找起來。
這更應瞭那句話，術業有專攻。
十來人遍尋不到的通道，最後讓老龔發現，居然在棺材後背斜下方，那裡有個洞，恰巧被那和尚的屍體擋住。
隻是這洞口太小瞭，我不是沒爬過窄小盜洞，墓道，譬如在那深潭下的墓穴，墓道就十分窄小，隻能讓人趴著往裡鉆。
不過，這裡比那兒還小，還緊窄，幾乎隻能讓一個偏瘦的人鉆進去，手腳都會受到束縛，隻能慢慢蠕動爬行。
體格稍微大一點點，都隻能望而興嘆。
“這是氣孔，屬於主脈穴眼溢散出來的生氣，順道溫養瞭這口棺材，建造這裡的人，怕外溢生氣不夠用，又從上方開瞭洞眼，使得月華，和整體山更多的外溢生氣湧來，龍脈被毀後，死氣就從這裡誕生。”
“這樣看來，主脈穴眼應該還有一絲生氣殘存？這座將軍山夠頑強的，怪不得，墓室還在，山也沒有大規模塌陷。”
老龔這一番分析，就太深邃，我完全聽不懂，其餘人同樣如是。
“誰鉆進去探路？下邊兒咱們可能就到地方瞭。”
“弄根繩子，隻要沒出事，就拽幾下當信號，我們其餘人再下去。”老龔再度開口。
那幾個鬼龕人相視一眼，又有一人自告奮勇站瞭出來。
棺屍地的人，是提前商議好瞭報酬，才會有人願意豁出性命走前邊兒。
鬼龕這裡，卻什麼都沒有說，什麼承諾都沒做。
這或許和他們本身的生死觀有關，畢竟在鬼龕中，像是張軌這類人不在少數，他們本就死過一次，或者數次，先前那個魏青如是。
隻要魂魄還在，借體還魂不難，反而還能獲得機緣。
站出來那人格外瘦小，最契合這條氣孔通道。
他從包裡取出來一卷尼龍繩，一頭拴在腰間，便鉆進瞭氣孔中。
繩索慢慢往裡拉拽，速度很均衡。
“那他們怎麼進去的呢？不可能從這個洞吧？全部人都爬洞進去，隻是爬洞出來的時候，要探路瞭？”張乙的大頭忽然一側，提出瞭關鍵性的問題。
“自然不是，按照我這裡的經驗來看，先前分析有些錯誤的地方，這裡也是主墓室，不過，一山雙陵墓，外邊兒墓道進入三個墓洞口，這裡就是一處陵墓的全部。”老龔說著。
“我聽不大懂瞭……老龔爺，你詳細一點兒解釋？”張乙再問。
其餘人視線都投瞭過來，一副求知欲的神態。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我徒子徒孫呢，行吧，幹等著也是讓人大眼瞪小眼，老龔爺就讓你們開開眼界，留一個人盯著這根繩子，別出岔子，你，大頭鬼，把這棺材打開，我提前告訴你，裡邊兒是一具美娘子。”老龔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張乙一番令下，就有人開始開棺。
守著尼龍繩的，則是最開始給我們探路那個用老嫗鬼的人。
很快，棺材就被撬開瞭。
如註一般的月光，照射進棺材裡頭，果然，其中躺著一具女屍，隻是年歲太長，這女屍完全幹癟，皮包骨頭，頭發近乎從頭頂上完全剝落。
從骨骼上卻能看出來，她身材纖長。
眾人眼中驚嘆，對老龔恭維不已，說他神機妙算。
老龔才忿忿不平，碎碎念著：“真就是可惜大瞭，也是將軍會享受，還有造這個墓的人，會舔將軍臭腳，三口棺材躺在氣孔上，平日裡承受將軍餘蔭，又有月華養屍，那將軍鬼屍身羽化之日，他魂離體，從這氣孔登天，到瞭自己陪葬小娘子的墓裡，還能好好溫存一番。”
“這龍脈沒炸毀之前，這屍身必然栩栩如生，結果現在全完瞭，我和武陵小賊勢不兩立！”
眾人更是面面相覷。
我若有所思，才道：“這就意味著，下邊兒是一個獨立的墓室，氣孔是給鬼走的，那意味著，那墓室完全沒有出路瞭，他們的來路盡毀，他們才會從這裡想辦法離開？”
“可能武陵，也在裡邊兒？”
“想的是沒錯，可爺你猜猜，和尚怎麼會從這種氣孔裡往外跑？”老龔再一句話，直接讓我心中僥幸歸零。
“也不對勁兒……武陵小賊要跑出去瞭，他肯定得回來才對……怪哉，怪哉……看來，要等下去，見到那些禿驢才能解釋清楚瞭。”老龔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