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休息瞭一夜,次日,我們從鐵剎山離開。
自然我們隻能是回四規山。
關於茅有三的行蹤,冥坊沒有線索,我已經聯系瞭椛祈,讓她通過鬼龕,各地去搜查。
對此,我卻幾乎不抱太大希望。
當然,白氏的屍骨我們帶走瞭,鐵剎山沒有別的惡意。
這其中還有幾個插曲兒,其一,是吳金鑾讓在靳陽冥坊中的那些先生,全部去瞭鐵剎山。
照他的話來說,劉太玄同他聊得不錯,希望山門有些先生幫忙,看看他們盛京黑水江林一帶,是否有什麼大風水,大墓,如果能找到一具半具羽化屍,那就能掏出來屍丹瞭。
吳金鑾不算我的仆從,他有自己的決定,這很正常。
其二,是向苛,當時我們被帶走,向苛昏死在車裡,八宅的人沒註意他,鐵剎山的人也沒管他,他現在逃回瞭四規山,算是安然無恙。
其三,是吳金鑾的意思。
他覺得我們想憑借普通人找到茅有三,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白氏的屍骨,還是要利用一下的。
並且這不是從祠堂拿出來的屍骨,是從白狼洞帶回來,他們也不想自己的血脈後輩,成為窮兇極惡的人吧?
那實際上,這也不算是利用,算是幫瞭白氏的忙。
吳金鑾這話,自然是說的沒錯,不過,規矩還是規矩。
我和他說,回去之後,先告知瞭大師兄,然後再做行動。
吳金鑾沒有異議。
花費瞭兩三天時間,才回到四規山,山門之內。
關於韓襟,他顯得十分沉默,待在靈官殿,閉門不見人。
我想要拿出來韓趨的魂魄都做不到。
四長老五長老和別的長老們去說鐵剎山之事,以及其餘他們知道的事情,就用不上我們去解釋瞭。
隻是白氏屍骨被帶回來,這是一件大事,四規山要舉行一場典禮,將他們安葬,或者是送入祠堂中。
我同何憂天商榷瞭吳金鑾的想法,果然,何憂天並沒有拒絕。
不過,這又遇到瞭一個麻煩。
屍身中,早就沒瞭魂。
四具屍骨,全都是孔竅大開,是屍蟲爬過的痕跡,也是魂魄被迫離體的痕跡。
對此吳金鑾的看法,是因為這些年屍蟲擾亂魂魄,人早已經分散在三蟲中,被韓襟吃下屍蟲,再用田公泉凈化,相當於這些人魂飛魄散,屍骨成瞭空殼。
沒有魂,就難以做到找人的效果,便隻能取下屍體一些部分,設下一個狠毒風水,讓武陵不好過。
這決定,何憂天依舊沒有什麼異議,全部讓吳金鑾去操辦。
此後,何憂天帶我進瞭一趟四規山儲藏典籍的道殿,讓我可以沒事兒就來這裡翻閱。
很多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或是被迫告一段落,我無事之下,也隻能在這裡翻看典籍,讓自己對陰陽界,對各大道觀瞭解的更深。
對,我還做瞭一件事兒,就是聯系過椛螢,讓她一切小心。
兩人沒有太多話,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轉眼,這樣平靜的日子,過瞭半個月。
我從四規山的典籍裡,瞭解到一樣東西,就是出陰神。
這是一種在出陽神之前的玄妙境界,其實,也說不上玄妙吧,陽神出體必然會魂上九霄,陰神出體,卻可以回歸。
而陰神想要過渡成陽神,又要經歷一種折磨,就是將身體焚毀,燒去一切陰氣,隻剩下純正陽氣,這種折磨是十分可怕的。
甚至比直接出陽神兵解的過程,更為痛苦。
這個燒,當然也不全是指火燒,正煞之氣的過度也算是焚燒。
因此我能夠判斷,當時的丁芮樸,應該就是在用那種方式,讓自己出陰神,她或許已經快到境界瞭,陰差陽錯卻被我殺死,又用高天劍灌口,讓她承受瞭焚去陰氣的過程,她撐下來瞭,沒有因此魂飛魄散,所以陰差陽錯成瞭一種陽神。
這也是丁芮樸沒有報復我的原因。
如果隻是殺瞭她,其實是殺不死的,活人身體養成羽化,根本死不瞭。
她會一直對我糾纏不休,陰神,十分可怕,思維方式也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被陰氣浸泡的魂魄,能有什麼好思維?
這都是命數,也相當於是丁芮樸的機緣?
因此,丁芮樸才會幫我。
救我性命,算我送她上最後一步的報答,她最後才離開,或許是去找丁傢的人,或許是去遊蕩,感受出陽神境界的高,與孤寂。
我推斷瞭一個可能。
茅有三應該會用他手中的魂魄,去操控那些真人屍身,通過一系列的辦法,煉制出陰神,再控制它們,去完成他所謂的那件大事。
出陰神……
他本身恐怕就是一個出陰神,因此我們沒有看見他做瞭什麼,他卻對白芷造成瞭嚴重的傷害。
這種境界很扭曲,很難評價說比真人強多少,卻足夠改變茅有三的出手方式,以及所有人對他的認知。
是啊,他是一個先生。
先生就該沒有多少本事,倚靠風水陣法,倚靠算命術,倚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茅有三呢,他有先生的一切本事,半副卦算盡天下一切,他還有個本事,就是他真正狂傲,氣比天高的資本,就是他本身!
誰能料想,先生忽然出陰神,給你致命一擊?
是夜,老龔依舊不見蹤影,是去找鹿師姐幽會瞭。
這裡還有個插曲兒,就是鹿師姐來找過我,送來一樣東西,是一雙白底黑面的佈鞋。
那並不是給我的,是她給老龔的。
這著實震驚瞭我好久。
可轉念一想,又自然瞭。
撇去老龔本身的猥瑣,他正經起來,比吳金鑾的見識多瞭數倍不止,也算是個高人,尤其現在成瞭真人級別的鬼,他必然會營造一些吸引力,鹿師姐隻是個普通中年女道士,會改變看法,就十分自然。
“小師叔,韓襟師祖要見你。”一個小道士停在我面前,打斷我思緒。
我恰巧從存放典籍的大殿中出來,停在他面前。
“好,我知道瞭,你去吧。”我語態平靜。
隨後,我去瞭靈官殿。
曾經,靈官殿是鄭仁的住處,其實,這也是觀主真人的住處,何憂天從不住這裡,隻去清苦的六宮殿,召開會議也是上清殿。
這就是他和鄭仁的區別。
恐怕,還有內心的芥蒂,畢竟這靈官殿中存放瞭殺死四規真人的兇器好久,沾染鄭仁的氣息好久,他不想感受到那一切?
外邊兒的桃林,枝葉在風吹之下,發出簌簌聲響。
殿內顯得十分安靜,神像之下是一個蒲團,韓襟靜靜的坐著,腰背比任何人的都筆直,那光溜溜的頭頂,卻一直沒長出來頭發。
從他的身上,我感受到瞭一種孤獨的情緒。
靈官殿,很安靜。
平時沒有小道士。
也沒有……長老。
這件事兒何憂天是同我提過的。
韓襟的存在,的確,長老們沒有反對,明面上,長老們也是認同的,隻是因為一個緣由。
四規山,真人不夠,韓襟強。
可韓襟的一些行為,向苛回來說過瞭,都是同何憂天說的。
何憂天轉達給瞭長老們,當然,武陵的一切都是隱匿下來的。
隻是韓襟的乖戾,對於很多事情的做法,長老們都認為,韓襟隻能長留在四規山裡,甚至是去祖師祠堂中。
他出去,就必然會給四規山造成影響,後患,甚至是劫難。
正因此,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任何一個長老來見過韓襟,更沒有行禮這樣的說法瞭。
韓襟就是一個孤傢寡人。
早已和四規山脫節。
“他們認為我是罪人,所以,回山這麼久,發生瞭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找一個長老,長老有事要走,找一個道士弟子,弟子一無所知,何憂天對我避而不見,羅顯神,你對此做瞭什麼嗎?”韓襟沒有回頭,靜靜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