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意的人，還算不錯。
最初接觸的時候，有些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像是最初認識的絲焉，很高傲。
稍微多接觸一些，就不是這樣瞭。
我去吃東西的時候，盡量將夢裡頭的那些亂糟糟念頭拋卻。
張玄意和我聊瞭幾句，意思是讓我不用擔心那麼多，那位絲焉真人，非凡俗女子，無論是境界還是實力，都是到瞭一定級別的，隻要她認真去做，沒有完不成的事情。
張玄意的這番評價，很高。
可他明明最初對絲焉，不感冒。
我認知中，很多人見到絲焉第一眼，就表露瞭一些心思。
看來這張玄意，隻是明面上不感冒，他內心，是在暗暗觀察瞭。
對他這番話，我隻能是勉強一笑。
絲焉強歸強，問題還在於她面對的對手，是武陵師徒，是一個出陰神。
“對瞭，羅道長，我想通瞭一件事。”
“你可否不告訴我師叔？”張玄意神情帶著一絲懇切。
“張道長但說無妨。”我放下碗筷。
三兩口，我已經吃的差不多瞭。
“呼……”張玄意長籲一口氣，才道：“我眼下的狀況，很難，羅道長能看得出來，我和那位金輪長老，其實是一樣的，隻是雲錦山用瞭不同的方式保住瞭我，隻是，師尊失策瞭。”
“出陰神就要屍化，雲錦山不能接受傳人屍化。”
“就像是古羌城那位柳洪祖師，他拒絕瞭你的丹，吞劍兵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我這段時間仔細斟酌一番，其實，屍化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兵器，由人控制，就算屍化，隻要魂魄還是清醒的，還是個人，就能控制住身體，相當於控制住兵器。”
“我想進那位鬼院長的兇獄中，這樣一來，既能保住魂魄，不受符籙刺激，屍身也有一定屍化的可能性。”
“若是羅道長願意將那枚丹贈我，我若出陰神，就能讓羅道長平添幾分把握，對付那武陵師徒，應該不在話下。”
張玄意這一番話，斬釘截鐵，充滿瞭篤定。
一時間，我都差一點兒沒反應過來。
當時魏有明要“治”張玄意，唐毋阻止瞭，說不勞煩一個鬼。
唐毋是老牌天師，代表著雲錦山最堅韌的意志之一。
至少目前為止，我接觸過的任何道觀，或多或少都有問題。
雲錦山還沒出現過問題。
張玄意，好像和他們的意志有些背離瞭，卻也不算是問題，最多，是為瞭實力，不擇手段？
對，就是不擇手段。
否則當初他就不會吃下去八宅的丹藥，弄出這個後遺癥瞭。
一時間，我沒有回答張玄意，顯得十分沉默。
“張道長，你不光是想要進入兇獄中，讓屍身屍化，你可能，還想要吃掉那枚帝屍心頭肉煉化的丹，對吧？”我反問。
“羅道長快人快語，玄意就不藏著掖著瞭，我的確想吃。”張玄意十分直接果斷。
“老真人是不會願意吃的，這違背瞭他們的道心，羅道長一樣不會吃，我看得出來，你的資質更強，你是要等一個更好的機會。”
“我，說來慚愧，四十啷當歲，還在真人門檻前晃蕩，一直無法真的踏入那道門。”
“田公泉，師門不讓我喝，我用一種極端方式破鏡，結果傷及魂魄，服瞭那八宅之丹，本覺得能治好身體，卻沒想到，傷上加傷。”
“冥冥中我好像發覺瞭，還是因為資質的問題，我眼下這境界，是我傢老爺子悉心栽培，吃瞭雲錦山不少靈丹妙藥，若是讓我自己習道，恐怕到瞭七八十歲，都依舊隻能是個紅袍長老。”
“我，需要機緣，更大的機緣。”
“請羅道長予我這機緣，我為羅道長掃平障礙。”
張玄意萬分誠懇。
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張玄意說的沒錯。
帝屍心丹，老牌真人沒有人會吃，出陰神的契機，也不是隨時都有。
韓襟，算是有個契機。
可韓襟的心思，太過狹隘瞭。
讓他出陰神，他肯定能將和韓趨弄個死而復生，順道再強迫絲焉下嫁，整個四規山，都要被他毀瞭。
退一萬步說，韓襟有那個膽量去兵解嗎？
他沒有，那他連出陰神的可能都沒有。
或許，我說出帝屍心丹，他可能會去搏一搏。
隻是，我不會養虎為患，自己坑害瞭四規山。
那張玄意，好像就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如果他能有機會出陰神，對付武陵師徒，我們就有把握瞭。
否則，即便是找到他們的下落，絲焉成事兒瞭，我們能做什麼？
一大群真人，看似是大兵壓境，可事實上，肯定還有人會陣亡。
祖師上身是好用，能碾壓那長臉男人。
可他一旦看見我們有請祖師的苗頭，必然會二話不說就逃。
這是最後的機會，不容半點兒失誤。
還有一點，就是張玄意的誠懇。
若他是心帶算計，那我肯定會直接拒絕。
他太誠懇，太直接瞭……
“呼……”張玄意吐瞭口濁氣，暫時打斷瞭我的思緒。
“羅道長，這件事情，你可以再三斟酌，不用立即回答我，呵呵，無論答應與否，玄意都沒有其他的心思。大殿那邊可能等的急瞭，我們先過去？”張玄意做瞭個請的手勢。
“張道長請。”我隨即起身，一樣做瞭個手勢。
兩人離開住處院落，不多會兒，就到瞭純陽道觀的大殿裡。
沒有羌人，場間隻有道士，以及吳金鑾一名先生。
所有人的情緒都顯得很沉凝。
我和張玄意進去後，眾人都投來視線，還有個穿著紫紅袍子的長老，給我和張玄意安排瞭位置，張玄意坐在最後邊兒，畢竟，他實力不夠。
我則坐在最前邊兒，居然是柳真氣和柳太陰身旁。
柳真氣側過頭，簡明扼要和我說瞭一些經過，包括昨夜老龔和吳金鑾商議的時候，他們在一側，都聽瞭過程。
以及現在，大傢都聊瞭一些什麼。
他們的決定，很統一。
去句曲山，將那裡當成一個營地。
如果說，武陵師徒沒有對句曲山下手，那他們可能就不會對其餘道觀出陽神下手瞭，因為，對比抉擇下，句曲山還是最輕易能攻破的所在。
若是他們來，我們就迎戰。
若是他們不來，就等絲焉，看她能否給大傢一個驚喜！
其實，柳真氣更應該用的詞，是契機。
說驚喜，隻是為瞭不讓我內心有更大壓力罷瞭。
我點頭，沒有什麼異議。
“茅有三。”唐毋恰逢適宜的開口。
“我嘗試找過他瞭，沒有用處，聯系不上，已經幾個月瞭，他恐怕早已領先武陵師徒，達成瞭目的。”我搖搖頭，沒必要再隱瞞其餘人，直接說瞭情況。
唐毋手指輕輕敲擊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隨後，柳真氣和柳太陰開始安排他們離開之後純陽道觀的一應事宜。
這又耗費瞭一小段時間，差不多三四點鐘的時候，我們所有人才離開古羌城。
有一個小插曲，當時墜崖的幾個道士，屍體被找回來瞭，燒成瞭骨灰，讓句曲山帶上。
因為人數多，諸多不便，再加上去句曲山的時間要不瞭太久，羌人安排的司機，一輛車都有兩個人，我們就沒有去高鐵站，日夜兼程的往句曲山趕路。
一天半的時間，我們就快到句曲山瞭。
我稍稍覺得有些異樣。
因為范桀沒有回稟我後續情況。
我再撥通電話，聯系范桀。
結果，范桀的電話打不通瞭，處於關機狀態。
我心頭微凜，立馬就聯系另一人，蔡支。
當初蔡支作為代龕主，我革瞭他的職位，讓他做副的，椛祈做正的。
很快，蔡支就接通電話。
他語氣分外恭敬，道：“大人找我，是有事情吩咐嗎？”
這句話，讓我臉色微微一變。
趕路的時間，算上我當時和范桀通知的時間，至少兩三天瞭，鬼龕居然沒有任何動作？
范桀，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他，出事瞭！
“立即去找范桀，立即，去一趟椛傢！快去！”
我聲音很大，一時間，情緒都猛烈波動，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是……小人立即去……”蔡支是被我嚇到瞭，語氣更恭敬，還帶著一絲慌張，什麼都不敢多問。
電話掛斷，我心神卻一直格外不寧。
車上還有吳金鑾，茅昇等人。
何憂天和唐毋在一輛車上。
“羅道長，椛傢出瞭什麼事兒？”吳金鑾試探問。
他對我的事情，知道的很多，老龔平時滿嘴跑火車，一樣說瞭不少。
我手摁住眉心，沒有回答。
車恰逢其時停瞭下來。
並未上句曲山，而是句曲山旁邊一座小山，茅昇小聲和我解釋，說弟子們暫時都遷到這裡來瞭，主峰之上留著一些弟子當眼線，有什麼情況，都會立即通知。
我點頭，卻有些六神無主，心不在焉。
此時句曲山的落腳點顯得很普通，有弟子出來迎接，又見瞭茅昇的模樣，本來都情緒低落，沮喪。
很快，他們知道瞭茅昇的實力，無一例外，又變得高亢驚喜。
隻是，我無法高興起來。
句曲山也安排好瞭休息之地，差不多都兩小時瞭，蔡支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我撥通蔡支的電話。
他，也失聯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