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人得有心吶

作者:羅樵森 字數:2125

椛螢用力將老龔從夜壺裡拽瞭出來。

咣當一下墩在瞭床頭櫃面上。

老龔嘴裡嚷嚷著痛,臉色眼神更驚慌失措,腦袋還在掙紮扭動。

“老龔,你要是鉆回去瞭,就是告訴我,武陵說的對,茅先生說得對,你就是在逃避。”椛螢貝齒緊咬,松開瞭手。

老龔腦袋晃悠兩下,又沒鉆進夜壺裡瞭。

他顯得尷尬萬狀,更煎熬不已,一副祈求的模樣。

我稍稍皺眉,不需要什麼神態,沉聲道:“老龔,你好好說,如實說。”

我的態度,老龔自然明白的很。

老龔晃瞭晃頭,才咳嗽瞭一聲,似是清嗓子。

“小娘子,爺講的沒錯嘛,人哪兒能一帆風順,沒點兒波折,生活不是寡淡無味?”

“就說我肚裡這老東西,不也讓人蓋帽瞭哇。”

椛螢:“……”

我:“……”

老龔似是反應過來尷尬,又補瞭一句:“取女雖說是取女,那老茅子算的卦是沒得說,可你想想,你給爺帶來多少情緒價值,多少關鍵時刻的提醒,人不能光看著卦象過日子的,得有心吶。”

“所以……茅有三的卦象,確有其事,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顯神就陪我自欺欺人?”椛螢喃喃。

“嗐喲……轉不過彎兒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娘子伶不清哇。”老龔著瞭急。

“你回去吧。”我啞聲開口。

老龔如獲大赦,不過,他鉆回瞭夜壺,又冒出來瞭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窺探著。

“老龔以前可能會撒謊,現在他不會撒謊的,他是個先生。”椛螢認認真真地說。

“我……”我眉心鬱結沒散開,正想說話。

“不說瞭,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有些累。”椛螢勉強一笑。

她重新躺下,轉過身,成瞭背對著我。

我反倒是微微松瞭口氣。

“有舍便有得,我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什麼,舍去的我便心甘情願。”

說瞭最後一句話,我才躺下。

一夜無夢……

次日醒來時,天剛蒙蒙亮,窗戶透著一點點白光。

椛螢熟睡未醒。

我小心翼翼起身,沒有發出什麼響動,去洗漱瞭一番,椛螢依舊沒醒,我才出瞭房門。

院內晾曬的中藥上,帶著些許晨露。

武陵坐在一張小板凳上,眼前是一塊磨刀石,他正磨著一面柴刀。

那刀極其鋒銳,仿佛能輕易的斷金裂石。

“我是個上山采藥的走山人。”武陵沒有回頭,隨著磨刀發出的摩擦聲,他語調都顯得低沉。

“四規山,並非隨時都有道士下山,絕大部分道士,都常年在山中學道,隻有問道之時,才會有道士下來。”

“時間不定,人數不定,目的是練心,同樣,會解決山下一應雜事。”

“三天前,恰好有一道士下山,住在鎮心那邊兒。”

“他正在給鎮上的居民修補房簷,茅先生要求,你得被註意。”

“四規鎮往西走,大約一二十裡地,有個村,大約三個月前發生瞭一樁事情,一對以采藥為生的父子,斬死瞭同村八口人。”

“那道士一樣在打探這些消息,可他不如我知道的完整,我和那父子是朋友,一起爬過崖,摘過藥草的。”

“被殺的人,是因為拿瞭彩禮,嫁瞭人,不到一周就鬧離婚,彩禮一分不退,之後聊下來,說退八成,當時給瞭30萬,退24萬,結果等離婚證拿下來瞭,女方就不認瞭,甚至那對父子上門理論,還讓女方傢裡打瞭一頓,那叫一個不講道理。”

“父子兩人怒上心頭,惡向膽邊生,磨好瞭柴刀,一夜連殺八口,甚至院子裡的雞都沒放過一隻。”

“再然後,老爹在女方傢門上瞭吊,男的投瞭井。”

“這事情,看似是平復瞭,殺人後畏罪自殺,有瞭定論,可結束的隻是明面,是法制。”

“事情遠沒有平復,那對父子每天晚上都在村裡遊蕩,挨傢挨戶的敲門,說他們慘。”

“報警都沒用,警察來瞭又不會遇到。”

“你先去處理瞭這件事情,不能讓茅先生失望。“

武陵回過頭來,他滿臉質樸。

我心頭微微一凜。

明面上,武陵是個以采藥為生的走山人,普普通通,可他真如同明面上那麼普通質樸?

能被茅有三看上眼,恐怕不然。

我,隻是突然出現在茅有三面前的人。

武陵,卻絕不可能是茅有三臨時找出來的。

他必然早就在這裡生活。

難道,茅有三對四規山,也有什麼打算?

“你和茅先生認識很多年瞭嗎?”我問瞭一句。

“嗯,是有一些年頭瞭。”武陵質樸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笑容。

“不要多問瞭,去做好該做的事情吧。”他認真說:“不要叫那道士領瞭先,不然的話,很多安排,都會很被動,很麻煩。”

我微吐一口氣,又看瞭看房門。

老龔我並沒有帶著。

其實茅有三和我提過,老龔跟著我,沒有多大影響。

留下他,主要是怕椛螢這裡有什麼變動。

徑直走出武陵傢門,我往西邊兒方向走去。

對武陵口中所說,住在鎮心的道士,我有所好奇,不過我並沒有去看。

期間途經一蒸汽滾滾的鋪子,吃瞭熱氣騰騰的早餐。

不久後,便出瞭鎮,一路西行。

十幾裡路,差不多隻走瞭一小時左右。

入目的村子,村口一塊木板,寫著藥市村。

村口倒也熱鬧,不少小攤點擺著各式各樣的藥材,車來車往,人頭攢動。

武陵先前告訴我的信息,看似明確很多瞭,不過,這事兒具體怎麼解決,他沒說。

捉住父子兩的鬼,超度?

這事情,會這麼簡單麼?

我隻是粗淺估量瞭一下,並未將這個辦法當做唯一辦法。

殺過人,報瞭仇,自殺瞭,人應該下去瞭,還遊蕩在村裡,這就沒道理。

直覺告訴我,武陵所說的信息也不夠完全,恐怕,這無形中也是茅有三的一種校驗?

我隨意走在村口,掃過那些擺攤的人。

這些並非什麼藥販子,多是穿著質樸的村民,看樣子,他們都像是走山人。

我並未去搭話,去打探什麼消息,而是自顧自的深入瞭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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