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建朝三百餘年,分而為九州,後於二百二十三年,朝堂陷入奪嫡內亂,外突厥趁勢而下,九州分治為南殷北殷。
二百四十九年,南殷有將秦經綸,率兵三十萬,打下北殷,至此南北兩朝二十六年後,再次一統。
二百五十一年,秦經綸北伐突厥,這仗一打就是五年,將突厥趕出大殷疆土不說,還分而化之,行離間之計,將突厥分崩為東西突。
秦經綸功高,已無公侯之爵可封,他一手建立的秦傢軍一度成為大殷最精銳之師,無人可擋。
先帝思忖瞭幾天幾夜,書下一道聖旨
封秦經綸世襲異姓王之位,邑地容州,號容王,子孫沿襲!
而有傳言,秦經綸能以一界佈衣的出身,到助南殷一統,還將突厥打的落花流水,憑借的盡是他當時的夫人。
他的夫人姓誰名誰,無人可知,但有人見過,他夫人手裡有一本當傳傢寶的冊子,上有排兵佈陣八十一計,故而秦經綸才如此擅帶兵打仗。
秦傢有沒有這本冊子,雒妃不曉得,但是她還真在秦壽手裡見過一藍綢包裹的兵書,平時秦壽將之供奉在祖祠,無比慎重,還曾說過,那兵書向來都隻傳秦傢嫡長子。
彼時雒妃挖空心思的想討好秦壽,故而開口央求翻看,秦壽約莫也是不想太早惹來天傢的忌憚,是以點頭應允。
她的記性不錯,翻瞭幾遍便都記住瞭,然後才發現那兵書隻得一半,後半部分分明被人給撕毀瞭,隻餘前四十計。
當時她就想著不若將後面四十一計找到,駙馬定然會歡心。
她差人一查,才曉得撕毀後半部兵書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秦壽的生母青氏,其中有何糾葛,雒妃不感興趣,她曉得這事後,就歇瞭再找的心思。
而今,她瞅著手上泛黃的絹佈,細讀下來,可不就是秦傢那兵書後四十一計,一計都不少!
那絹佈約有半丈長,除瞭前面的四十一計,後面還畫有山川河流,分明是一幅輿圖。
雒妃定睛一看,纖長玉指一一描畫,她赫然發現那輿圖畫的竟是大殷以外,近至突厥,遠到波斯,甚至再遠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
她捏著絹佈,用瞭好生的忍耐,才沒將這東西給撕瞭。
遠在京城的天傢還真是小看瞭容州秦傢,這樣細致的輿圖,沒好幾十年的功夫,根本是畫不全的,由此可見,秦傢的野心,有多龐大。
“姑姑,”雒妃輕聲喊道,她雖不曉得目下要如何做,不過有一點,她知道她留不住這東西,“你與鶯時和槐序,趕緊將這絹佈上的東西拓下來,絲毫不能差。”
首陽沒看那絹佈,不過還是從雒妃的神色瞧出事關重大,她接過絹佈應道,“婢子這就去辦。”
雒妃揮手,又對顧侍衛吩咐道,“看緊安佛院,暫時不能讓任何人進出。”
“喏。”顧侍衛無一步應。
整個偏廳裡,餘雒妃一人後,她才揉著眉心,好生思量起來。
那絹佈,秦壽肯定會與她討要,她也不能毀,還需得完好無損的送回去。
誰讓再過個幾年,突厥那邊就會反撲南下,屆時還要靠秦壽守這江山,而絹佈上描畫的輿圖便會起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是大殷的長公主,即便與秦壽再是有深仇大恨,可也不願山河破碎,百姓無依。
大義為先,是每個大殷息氏子孫骨子裡天生就有的氣節。
她想起這些就覺憋屈的慌,分明上一世,他也是得到瞭絹佈,可還在她面前裝模做樣,不過是想松懈天傢的戒心罷瞭。
不過這一次,她同樣得齊瞭八十一計的兵書,這物什造就瞭個秦經綸,沒道理到瞭她手裡,再給皇帝哥哥,折騰不出幾個有用的良才美玉來。
屆時,沒瞭秦壽,依然有的是為他們息傢守江山的人。
她打定註意,心裡沒那般無措後,等首陽那邊將絹佈內容拓印完整,便讓顧侍衛松瞭安佛院的守衛。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暮色四合之際,雒妃搬瞭美人榻躺在有過堂風的遊廊下,就見秦壽鬢邊泛霜的大步走過瞭。
顧侍衛等人爭相阻攔,不過也攔不住就是瞭。
雒妃一抬手,顧侍衛收斂,秦壽就已站到瞭她面前。
他人極高,一襲銀灰楓葉暗紋的斜襟長袍,頎長如玉,煙色鳳眸深邃似墨,俊美的臉沿,刀削玉刻。
此刻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薄唇一掀就道,“息宓,如你所願,明個整個容州都會曉得,本王的容王妃,大殷長公主,竟是個不守婦道的,幹出與小侍私奔的事來。”
雒妃靜靜看著他,即便是盛怒中的秦壽,表情也是不多的,若是不瞭解的人,根本從他那張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動來。
他繼續刻薄的說,“至於你的侍衛宮娥,本王一怒之下,悉數仗殺也是可行的。”
“而你麼……”他一揮袖,蓄力一掌拍在美人榻上,嘭的一聲,美人榻倒塌散架,雒妃摔在瞭地上。
他嘲弄地勾瞭勾嘴角,“自甘下賤的公主,與小侍私奔,自然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便是下瞭決心要殺她瞭!
雒妃並不意外,她原本以為面對秦壽這樣濃烈的殺心,她會有所畏懼,然而
她心平無鏡!
不畏懼,不憤怒,也不恐慌。
她動作優雅地站起來,拍瞭拍手,還頗為閑情逸致的道,“聽聞那小佛堂從前是駙馬生母常呆的地方,焚香禮佛,好生虔誠。”
秦壽眼底出現波瀾,他這人寡情,隻有少少的幾人能讓他放心上,不巧,生母青氏正是其中之一。
雒妃展開手臂,任六宮娥上前與她整理儀容,後她揮退所有的人,這才又道,“本宮幼時,曾聽聞老容王與其王妃鶼鰈情深,恩愛非常,老容王更是在王妃不幸香消玉殞後,發誓此生的王妃唯青氏一人,當年,這專情美名在京城貴女中,可是引來諸多贊譽。”
聞言,秦壽似聽瞭好大一笑話般,他蔑視的哼瞭聲,以示不屑,也不曉得他是在不屑誰。
雒妃看著他,桃花眸子清亮如水洗,“不過,本宮以為,駙馬的父親,其實就一做作的老匹夫罷瞭。”
秦壽的目光刺人,“息宓,你莫要以為說這些,本王就會對你網開一面。”
雒妃笑著攤瞭攤手,“不然駙馬想要與本宮說什麼?說佛堂拆後,本宮無意得到的一些有趣的玩意兒?還是說你生母在佛堂裡給駙馬留瞭一封書信?”
當然,書信一事,她純粹信口開河。
可秦壽的反應卻十分大,他近前一步,猛地用力抓住她手腕,向來無甚表情的臉上頭一次出現急切,“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