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走後,雒妃細細地回想瞭下容州安傢。
安傢其實不比青傢,與容王府的關系也僅限於給老容王做瞭續弦的安氏,還隻是個夫人,一輩子扶不正。
但安傢卻有個讓人不容忽視的地方——姻親特別多!
不僅是和容王府,還有青傢,以及容州旁的大大小小的傢族,指不定隨意拉個人出來,那人就能與安傢扯上關系。
這一窩都不是什麼好坯子,真正的世族,哪裡會將族中娘子這樣利用的,越是根基深厚的傢族,對待姻親問題就越是慎重,且族中娘子個個都是精細嬌養的,十分珍視。
安氏自然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若雒妃記得沒錯,她可是還有個兒子,老容王的老來得子,秦壽的庶弟——秦勉。
這人的下場比她還慘,一輩子活在秦壽的陰影下,當娘的扶不正,這做兒子的,又不十分堪用,鬱鬱不得志,很是年輕就去瞭。
雒妃沒將安氏放心上,可安氏第二日又來瞭,依然帶瞭些小點心,自顧自的在雒妃面前閑話傢常,萬變不離其中,都是規勸雒妃少去前院,安心後宅,最好能在與秦壽服個軟,早日誕下秦傢子嗣為重。
雒妃沒火氣也讓這話惹的來心頭不爽利,她遂讓首陽去打聽打聽安傢如今是個何種情形,安氏這般一反常態,定然是有妖的。
首陽很快就打聽出瞭結果,安傢並無異常,安氏像是一夜之間就換瞭個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拘在福祿院吃齋禮佛,她不僅來瞭安佛院這邊,就是鴻鵠閣,她也是每日一蠱一蠱湯水的往裡送,那些湯水無一例外皆隻是補腎壯/陽的。
那模樣,做足瞭看重子嗣傳承的做派。
雒妃嗤笑瞭聲,手邊那本關乎水利的孤本已經看完,她今日又換瞭本鑄金銀銅錢的古籍,聽聞首陽那樣說,她輕蔑抬頭道,“她倒是個膽子大的,敢將本宮與駙馬攪合到一起來。”
說到這,她玉白指腹摩挲著書卷邊,泠泠的道,“約莫是瞧著自打成親以來,本宮就與駙馬不對付,目下無波無瀾,就坐不住瞭吧。”
首陽換瞭小條桌上涼瞭的茶水,遲疑的道,“這與她有甚好處?”
雒妃瞇瞭瞇眼,瞧著頭頂槐樹蔭間細細密密的碎金流光,整個人都懶懶的,“好處可多瞭,本宮與駙馬反目,若鬥的個兩敗俱傷,她就做個漁翁,給駙馬落井下石,最好將人給弄死瞭,她兒子秦勉可不就是容王府唯一血脈,屆時這世襲容王的名頭自然而然就落到她兒子頭上,偌大的容州還不就是安傢說瞭算。”
聞言,首陽吃瞭一驚,“容州毗鄰東西突,怕是除瞭駙馬,就是朝中都沒幾個人能坐得穩的,安傢何德何能?”
她就差沒直接說,如安傢掌瞭容州,怕是離城破就不遠瞭。
雒妃冷笑一聲,“哼,這世間人多的是沒自知自明的。”
隔日,安氏再來的時候,連首陽都沒好臉色瞭,雒妃懶得與她再虛以為蛇下去,聽她說瞭一通有的沒的後,開門見山的道,“少跟本宮廢話,本宮與駙馬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啄。”
被這樣當面申飭,安氏一下就變瞭臉色,她捏著絲帕,隱有失望和詫異。
對身份地位不夠讓她多看一眼的,雒妃從來都是倨傲,不講道理的,“磨磨唧唧,煩瞭本宮便割瞭爾的舌頭,省的聒噪。”
安氏面色如土,她抽瞭口冷氣,聲音有顫的道,“公主,你怎可這樣?”
雒妃斜睨著她,“莫要披著皮,在本宮面前裝好人,你那點心思還真以為吃齋念佛個幾年就沒人曉得瞭?真是自欺欺人。”
安氏心頭一跳,“公主休得污蔑,我安氏行的端立的……”
“要死就滾出本宮的院子,”雒妃粗暴地打斷安氏的話,心裡十分不恥,“想要駙馬死就直截瞭當,指不定本宮還能高看你一分。”
安氏忽的神色就沉瞭下來,她死死盯著雒妃,原本和氣的眉目盡是鋒銳之氣。
見她終於不做作,雒妃暗自點頭,“本宮可不管是誰做容王,總是駙馬也苛待本宮,下年,本宮還是要回京城的,這幾日你有一句話倒說得很對。”
她偏頭看著她,艷色的臉上浮起古怪的淺笑,“這男子的恩寵都是虛的,唯有自個,才是真的……”
安氏心頭復雜,她不曉得自己改如何面對雒妃,對她這樣直言不諱的就說出自個的心思,也為她的恣情而隱有不忿。
哪個世人不是藏著掖著自個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過活,憑的雒妃就能這樣恣情,不被世俗所拘束,莫不讓人記恨。
她驀地笑起來,那樣的笑靨倒將她臉上的沉悶之氣沖的幹幹凈凈,“駙馬千不該萬不該,求得瞭公主,就將公主置於這樣的境下,這樣的心思,哪裡是有心悅慕艾的,公主千金之軀,就當真吃的下這樣的暗虧?”
雒妃不屑哼瞭聲,“想要挑唆本宮?憑你這張臉?也不自個掂量掂量。”
安氏並未介意,總歸撕瞭那層偽善,她也不再假裝好人,“不是挑唆,是與公主一道,後院失火的事,可大可小,輕則毀人前途,重則殞命,公主以為呢?”
雒妃意味不明地望著她,爾後她自行合上眸子,平瀾無波的道,“退下吧。”
她身下的搖椅晃蕩,她腳邊層層疊疊的裙裾就泛起如水波紋,好看的緊。
安氏眸色深深地看瞭她一眼,後行禮旋身離去,在她半隻腳踏出院門之際,似隱約聽到雒妃在說,“本宮可懶得理會那些齷蹉勾當,別連累到本宮身上倒好,若扯上本宮,休怪本宮翻臉無情。”
安氏回頭,她睜大瞭眼睛見雒妃並未有動作,還以為自個聽錯瞭,可那聲音真真切切,叫她不容忽視。
安氏走遠瞭,首陽悠悠地給雒妃打著扇子,她似有不解的問,“公主,若今日的話傳到駙馬那邊,駙馬以為公主受瞭挑唆,可要如何才好。”
自白夜走後,首陽是顫顫兢兢,生怕雒妃與駙馬又鬧出讓自個吃虧的事來。
雒妃睫毛動瞭動,但始終未曾睜眼,“曉得又如何,不曉得又如何,那是安氏與他的事,本宮充其量冷眼旁觀罷瞭,他還能將本宮如何?”
首陽輕嘆一聲,她既是不希望公主與駙馬之間太過,可也同樣不想公主吃委屈,眼下的境地,怕是唯有公主回瞭京城才能真正開懷起來。
雒妃一眼就看出首陽在想什麼,她也沒多解釋其他,有些事,本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