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不曉得秦壽所說的代價是什麼,直覺的,她以為自己還是不要曉得的好,是以,此事不過第二日就被她丟在瞭腦後。
經由太醫院院正親自診斷,確定雒妃脖子上的細小傷口果真無事後,皇帝才準許她出的公主府。
雒妃第一時間進瞭宮,她去見瞭太後。
此時的皇宮內外,經由逼宮的一場,皇帝幹脆大肆排除異己,不止是禁軍,朝堂上下皆是,搞得近日整個宮廷都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雒妃去到煙波宮的時候,太後正在看宮中歷年進宮的宮娥太監名冊,已是妃位的鳳錦繡坐在太後右手邊,嘴角含笑,婉約又貞賢的模樣。
見著雒妃過來,太後放下手中名冊,沖她招手道,“蜜蜜,快過來,讓哀傢瞧瞧。”
雒妃沖鳳錦繡點瞭點頭,笑著偎過去,乖巧地仰起頭讓太後看她的脖子。
太後瞇起桃花眼仔仔細細地看瞭看,還摸瞭摸,這才放心的道,“確實好瞭。”
雒妃笑的眸子都彎瞭,“有母後與哥哥嬌養著,哪裡能不好呢。”
她瞥見那名冊,又問,“母後怎看起這物什來瞭?”
太後讓她靠著自己並股坐下才道,“你哥哥想放一批老人出宮,也就順便將探子也一並除瞭,故而惠妃將名冊給哀傢送過來,哀傢也就多理著點,這種事,也不好讓你哥哥親自過問不是。”
雒妃點頭,“如今宮中禁軍稀少,要是連宮娥太監也少瞭,皇宮安危又要如何辦?”
太後也是皺起眉頭,“沒瞭京城世傢和三王,這皇宮再是人少,也是比從前安全的,不過倒是可以借下年十月你哥哥及冠之事,挑選秀女入宮,填補起來。”
“至於禁軍,”太後笑看著雒妃,“那就要靠蜜蜜瞭?”
雒妃愕然,“靠我?”
太後點頭,緊接著就見她從袖子裡摸出枚青銅虎符來,那虎符與秦傢軍的又有不同,上面鑄印的卻是隻展翅欲飛的朱雀大鳥,並用紅纓絲絳在頂上系著。
太後將虎符塞進雒妃手中,“這是號令朱雀軍的虎符,哀傢與你哥哥商議過瞭,目下整個朱雀軍給誰統領都不合適,既然京郊的萬數大軍也還認你,不若暫且擱你那也是可以的,待日後有信任的良將,再行賞賜也是可以的。”
雒妃本也是那樣想的,她遂笑瞇瞇地收瞭虎符,並瞄瞭眼同樣聽到這話而神色不便的鳳錦繡一眼。
太後似乎才反應過來,她沉吟片刻對鳳錦繡道,“惠妃暫且退下,這名冊之事,哀傢處理妥當瞭,自會讓人與你送去。”
鳳錦繡款款起身,對著太後與雒妃斂衽行禮,應瞭聲,“那臣妾就先回去瞭。”
話落,人便倒著小步退瞭出去,待看不見她人瞭,雒妃才輕笑瞭聲,“母後這是想讓皇商鳳傢誓死效忠哥哥,多出些銀子吧。”
太後眼尾夾瞭她一眼,“就你鬼機靈。”
是以,太後才會當著鳳錦繡的面,點出如今朝堂空置的官職頗多,就是苦於無信任之人幫襯。
想必鳳錦繡這一回去,立馬就會將這消息傳回鳳傢,而作為如今唯一保有底蘊的鳳傢,為瞭日後傢族的興衰,自然回想方設法的從皇帝那換取信任和恩寵。
雒妃順勢在煙波宮用瞭午膳,下朝得到消息的皇帝息潮生,連朝服都沒換,跟著就過來瞭。
他一來,又如同太後一般,掰著雒妃腦袋,親自檢查瞭她的脖子,見那道劍傷當真淡的來不怎看的清後,才滿意地點頭。
母子三人,氣氛融洽地一道用瞭膳,正在偏殿消食品茗之際,皇帝忽的問道,“昨個朕收到密報,蓋因從前鎮守蜀南的朱雀軍是上官寂的兩兒子字操練,這上官傢一朝滅門,朕派往蜀南的暗衛還未曾捉到這兩人,這兩人便首先得到消息,領著一部分朱雀軍反叛瞭。”
雒妃與太後不約而同的皺眉,那雙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皆流露出冷肅之色。
“是以,朕隻來得及收回剩下的一小部分朱雀軍,眼下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朕還真不曉得該差誰去蜀南那邊處理此事。”顯然這事困住瞭皇帝。
雒妃思忖片刻道,“反叛的朱雀軍必定是要收攏,不願歸降者當殺無赦,至於這剩下的將士嘛……”
說到這,她頓瞭頓,屈指敲著圈椅扶手道,“不若我親自去一趟蜀南。”
“不可!”
“不行!”
皇帝與太後瞬時反對,兩人根本不做他想,蜀南那樣的窮山惡水,四季潮濕,山林之間多有獸蟲和瘴氣,就是男子過去都要受不住,更何況是雒妃。
雒妃卻神色堅定,“蜀南州是南蠻王的地方,傳言這南蠻王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但凡是女子有事去求他,隻要不違原則,他多半是要應允的,眼下,還隻能是我去才最合適。”
“你給哀傢好好的呆在京城,不行就不行!”太後面有薄怒,這朝中再無能人,也還沒淪落到要雒妃出面的地步。
雒妃卻是搖頭,她心頭猶豫瞭瞬道,“我帶上駙馬,再是不濟,駙馬也會保我性命無憂。”
話是這樣說,可雒妃壓根就沒底氣,依著秦壽那等連塊栗子糕都不給她吃的性子,凡事還真難說,不過她是打定主意要讓皇帝與太後同意她蜀南一行,故而表現的十分胸有成竹。
聽著會帶上駙馬,太後與皇帝沉默瞭,良久太後才淡淡的問道,“蜜蜜,你老實與哀傢說,你可是還心悅著駙馬?”
雒妃搖頭,在自傢親娘面前,她也沒不好意思,“我不曉得,從前我總以為他很是嫌惡我,處處苛待我,但在一些旁的事面前,他又有維護我,而且……”
她逐漸發現上輩子的一些事,真相根本就與她親眼所見的大相徑庭,所以,她也是說不準她與駙馬之間,到底會走向哪種境地。
眼見女兒眼裡的茫然,作為過來人的太後心頭一跳,她伸手揉瞭揉眉心,意味深長的道,“蜜蜜,記著一件事,這情愛之事,但凡是先動心的,那便是輸傢,且世間男子都是一個德性,總是記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能心念念著一輩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有嘲弄,似在說給雒妃聽,又好似在自言自語。
雒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雖聽的不透徹,可緊記瞭一點——
那就是要讓秦九州以為,他是得不到她的,這樣才能讓他記掛,在往後的相處中,占據一絲的主動。
作為在殿中唯一的男子,皇帝息潮生輕咳瞭幾聲。
太後與雒妃瞬間轉頭看向他,息潮生一噎,擺手道,“既然駙馬能與你同去,朕倒是稍微放心些,駙馬雖也是懷有異心,但就眼下來看,總也要好過旁人。”
雒妃深以為然,秦九州不僅有異心,且異心還大著呢。
太後也不多說隻交代瞭雒妃離京之前來與她支會一聲,旁的卻是要她多加小心。
雒妃乖巧的記下瞭,她即便再是想和太後磨蹭,說說體己話,但見時辰已晚,還是揣著朱雀軍的虎符出宮瞭。
回到公主府,秦壽不請自來,他仿佛對朱雀軍的事一清二楚,包括蜀南那邊的事也是一樣。
雒妃正在首陽的伺候下去頭釵,秦壽雙手環胸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他嗓音低低的問,“公主預備何時去蜀南?”
雒妃轉著累絲金步搖的手一頓,步搖上曳動的金線流蘇打在她手背,就泛起冰涼來,她透過水晶琉璃鏡,看著秦壽,好一會才道,“自然是該去的時候。”
秦壽抿瞭抿薄唇,狹長的鳳眼之中似乎有瀲灩流光一竄而過,“九州以為,公主去之時,最好讓聖人送幾張聖旨的好。”
雒妃曉得秦壽不會無的放矢,她悄然記下這事,臉上卻無甚表情的道,“這還需駙馬提醒不成?本宮又不是個蠢的。”
聽聞這話,秦壽微微勾起嘴角,“公主自然不是蠢的,不然哪裡會拉上九州一並去蜀南。”
雒妃啪的一聲將金步搖摔在妝奩上,她轉頭目色冷凜的盯著秦壽,一字一句的道,“你如何曉得的?”
根本這件事她就沒跟任何人說過,不然就是秦壽在宮中有探子。
秦壽走進來,袍擺曳地,猶如飄忽水草,他到妝奩邊,捏起那枚朱雀軍的虎符,隨意看瞭看,“揣測一二罷瞭。”
雒妃一把搶回虎符,她忽的想起太後說的話,便硬是壓著嬌縱,眉目稍加緩和,黑白桃花眼水潤潤地瞅瞭他一眼,皺著小巧的鼻翼嘆息一聲道,“去蜀南,駙馬不會棄本宮與不顧吧?”
秦壽臉上面無表情,可從他眸底明晃晃地帶出戲謔來,“不會,再如何公主此時還有個容王妃的身份,且九州也想見見南蠻王。”
聞言,雒妃心頭警惕,“你見南蠻王幹什麼?”
秦壽挑眉,“據傳南蠻王生母乃是南蠻巫女,這巫女,可是會巫蠱術的,九州兩輩子都不曾見過所謂的巫蠱之術來著。”
雒妃覺得這話不可信,可她又找不出破綻來,便道,“哦?那本宮也想見識一番瞭。”
末瞭她又道瞭句,“三日後方可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