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公主:蜀南王的企圖

作者:阿姽 字數:3123

雒妃眨瞭眨眼,秦壽另一隻還纏著白紗佈的手中,那荷葉小碗一歪,雒妃未曾用完的清粥灑瞭他滿手心。

好在粥並不燙人,不然秦壽非的傷上加傷。

雒妃輕咳一聲,她坐穩瞭,撩起點簾子,喚瞭首陽進來收拾。

她本也是用的八分飽,故而索性不吃瞭,待首陽將碗筷斂幹凈,馬車裡,總算是寬敞起來。

她瞥瞭眼秦壽,見他自己拆瞭手上的紗佈,正在自己換。

許是一隻手並不靈活,那長條的紗佈並不能很好的裹上去,雒妃半點沒開口幫忙,她理所當然地沖首陽使瞭個眼色。

首陽頓瞭頓,這才對秦壽道,“駙馬,可需要搭把手?”

秦壽抬頭看瞭看雒妃,見她捻著腰間的五彩絲絳白玉墜在把玩,他遂點點頭。

得瞭應,首陽探身過去,三兩下就裹的結結實實。

待首陽退下後,整個馬車裡又隻餘雒妃與秦壽兩人,靜謐無聲,隻聞馬車木輪咕嚕咕嚕的轉動聲響,一股子古怪又不自在的氛圍在蔓延伸展。

雒妃眼皮都沒抬一下,從頭至尾他連餘光都沒給秦壽,秦壽自然也是,要麼閉目養神,要麼撩起車簾,扭頭看著外面,兩人不約而同的不曾對視一眼。

如此臨到晌午,整個車隊前頭倏地停瞭,雒妃坐的馬車,順勢也就停下來。

秦壽撩起簾子往外看,首陽就帶著個面生的小娘子過來。

那小娘子低眉順眼的與雒妃和秦壽斂衽行禮,後怯生生的道,“啟稟公主、駙馬,王爺相邀兩位過去用點點心。”

雒妃面無表情地揚起下巴,有斑駁暗影投落在她那張臉上,就襯的她越發不可近人,“既是蜀南王相邀,本宮與駙馬自當前往。”

對她擅作主張的帶上自己,秦壽隻淡淡地看瞭她一眼,旁的也沒多說。

兩人一前一後下瞭馬車,雒妃帶著首陽,身邊跟著秦壽,在那小娘子的帶領下,緩緩往前頭去。

不遠處,蜀南王南清正坐在一黑漆梨花木四角羅彎腿的桌案邊,手裡執著極品紫砂茶盞。

他見雒妃與秦壽聯袂而來,當即起身,衣袖拂動,伸手虛引,“見過公主、駙馬。”

雒妃目光在那成套的桌椅上溜瞭圈,又落到桌案上的紫砂茶壺上,然後抬頭瞅瞭瞅遮陰的墨蘭色的流蘇大華蓋。

“蜀南王,真是會享受。”雒妃揮袖坐下,嘴角帶起疏離淺笑。

蜀南王不茍言笑的臉上柔和起來,他斂起袖子,與雒妃與秦壽分別斟瞭盞茶才道,“公主有所不知,蜀南的天氣陰晴不定,這出門在外,不置辦妥當瞭,便定是要淋上一遭的,且臣想著既然要來接公主,就更要妥當瞭不是。”

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若雒妃不是在深宮之中聽慣這樣的人模鬼話,指不定她就還真信瞭。

雒妃撫掌而笑,“蜀南王想的周到,不然哪裡會碰上瞭上官傢餘孽,都睜眼放走瞭?”

這最後一句話,忽起凜冽的冷意,雒妃連眉梢都開出化不開的冰花來。

蜀南王頓瞭頓,他放下手裡的紫砂茶盞,斟酌片刻道,“啟稟公主,不是臣不想抓上官弭,實在是臣眼下不能。”

“哼,為何不能?”雒妃盛氣凌人。

蜀南王嘆息一聲道,“上官弭兄弟手中有反叛朱雀軍五萬人馬,這便是鎮守蜀南的朱雀軍的一半,這五萬人馬,如今占據蜀南隴山為王,而隴山,位於蜀南中,從西面下山,便能直接殺如蓉城,冬面則臨南蠻密林,南面靠海,沿途北上,就出瞭大殷。”

“臣再給公主算筆賬,”蜀南王捻指,蘸瞭蘸盞中茶水,在桌案上輕輕書寫起來,“臣手下,滿打滿算,也隻有三萬蜀軍,南蠻那邊的人,無詔,臣動不得,這三萬人對上五萬人馬,就算是勝瞭,約莫整個蜀南也就毀瞭,反而不受臣轄制的南蠻人,則會順勢侵入大殷。”

說到這裡,蜀南王面容冷肅地看著雒妃,“公主,不是臣不想抓上官弭,實在是上官弭若是有損,臣敢斷言,不出半日功夫,那五萬朱雀軍就能殺進蓉城。”

雒妃抿瞭抿唇,她相信蜀南王說的話,可卻不相信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故而她道,“你錯瞭蜀南王,從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今日你不除上官傢餘孽,指不定明日,這蜀南照樣易主。”

聽聞這話,蜀南王皺起眉頭。

一直沒吭聲的秦壽低笑瞭聲,他轉著手邊的紫砂茶盞,“公主說的極是,蜀南王你該多思量思量,畢竟上官弭那樣的豺狼,若回頭,那便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話說到這份上,蜀南王也是聽出瞭雒妃的決心,他當即寬袖擺動拱手,沖雒妃道,“臣,但憑公主吩咐!”

這便表示一切都聽她的瞭。

雒妃輕描淡寫地瞥瞭秦壽一眼,秦壽便冷冷淡淡的道,“蜀南王也不必如此,公主此次奉旨前來,不過意在朱雀軍罷瞭,旁的事,她哪裡是懂的。”

“不錯,”雒妃接著話頭,“臨行前,皇帝哥哥還與本宮說,蜀南州這地方在蜀南王這些年的治理下,崢嶸繁華,便是連南蠻都安分許多,讓本宮多於蜀南王學著點才是。”

聞言,蜀南王當即矜持地小瞭,他摸瞭摸下巴的青灰胡茬,“是聖人看的起臣,願意給臣這個機會,不然臣哪裡有今日。”

總歸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說些好聽的又不會少塊肉。

雒妃點點頭,將話頭扯回來,“是以,這上官傢餘孽之事,待本宮思量出計策來,還需蜀南王配合才是。”

“自然,自然。”蜀南王一口應下。

這時,起先那小娘子領著下仆端瞭好些點心上來,那點心各個銅錢大小,且能看清裡面暗含各色鮮花。

蜀南王笑著對雒妃解釋道,“這是蜀南之地有名的鮮花餅,公主與駙馬嘗嘗?”

秦壽不喜這些甜膩膩的糕點,但他再自然不過的拿瞭幹凈的小碟子過來,與雒妃每種夾瞭一小塊,送至她面前。

雒妃習慣瞭這樣的伺候,她小指翹著捻起塊,衣袖半遮掩的秀氣地咬瞭一小口,當即桃花眼就亮瞭。

“不錯,還能吃著鮮花的鮮香味。”雒妃沒用多少,她隻撿瞭玫瑰和牡丹的來各咬瞭小缺口。

蜀南王卻是隻喝茶的,不過見雒妃喜歡,他當即對身後伺候的婢女吩咐道,“去,找那廚子,將這秘方抄一份送公主的宮娥。”

雒妃也沒客套,她拿蜀南王點東西,那是看的上他,相反她若推辭瞭,蜀南王才會多想。

一個時辰後,整個隊伍繼續趕路,雒妃眸色黑沉地看著馬車小案上的鮮花餅,她低聲暗罵瞭句,“又一個老狐貍,哼!”

聽她這樣說的秦壽轉頭望著她,見她眉頭緊皺,便道,“而立之年,年長與公主,自然是老狐貍瞭。”

雒妃抬眼,她不自覺就將心裡的想法說瞭出來,“本宮總覺得他並不是誠心幫襯本宮對付上官弭兄弟,雖然他話說的好聽。”

秦壽贊許地點頭,“公主還是聰明的,沒太過相信蜀南王。”

雒妃百無聊賴,她曉得在蜀南,若沒蜀南王的支持,就憑她這幾人想對付上官弭,那是相當困難的,可她又想不明白蜀南王的軟肋在哪裡。

好似知道雒妃在想什麼,秦壽探手捏瞭塊鮮花餅,嘗試著抿瞭點,淡淡的道,“在公主看來,這九州藩王,都想做什麼?”

雒妃水潤濕濡的桃花眼夾瞭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還想做什麼,不就都想做你當初做瞭的那事麼?”

秦壽認同,“對,那蜀南王呢?”

雒妃繼續道,“他應該比誰都清楚,身懷一半的南蠻血脈,誰都能做上那位置,可唯獨他不行。”

秦壽見她開始往那個方向想,就又道,“公主都能想到的,蜀南王自然也是明白的,那九州再問公主,被朝廷招安之前,蜀南王是何身份?”

雒妃摩挲瞭幾下膝蓋上的裙裾紋路,“南蠻王,南蠻人的首領。”

秦壽嘴角勾起點冷笑,“南蠻首領,不受朝廷管束,不拘大殷禮教,他想如何便如何,比之現在,還真是自由。”

他也隻拋鉆引玉到這裡,餘下的卻是要雒妃自個去想。

那一瞬間,雒妃仿佛抓到一絲明悟,她覺得就差那麼一丁點,她就能理清所有的事,但差總歸是差瞭,她死活捅不破那層紙。

秦壽暗自嘆息一聲,雒妃並不是不聰明,她隻是被太後與聖人嬌慣的厲害瞭,以往任何朝堂之事都不會與她說起,故而格局太小,又哪裡能站在全局去考量問題。

他最後道瞭句,“人活一世,總是有所圖的,有人是野心,有人是所愛,而有人則是自由……”

猶如黑夜閃電,這一句話讓雒妃徹底恍然大悟,她望著秦壽,一字一句的道,“蜀南王,他想自立!”

見她總算是想明白瞭,秦壽肯定地點頭,“是,上輩子他就這麼幹過,蜀南王可不想成王,他隻想擁蜀自立,南蠻獨成一國罷瞭!”

這樣,他不用與九州藩王相爭,就能成就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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