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讓首陽三人收拾行李,她則與顧侍衛一並往隴山下的朱雀營去,首陽不放心雒妃身子,遂切瞭參片與她帶身上,盡管那味道不甚好,但總比身子骨落下病根來的強。
事關自己身子的事,雒妃從來不會任性,她坐上馬車就摸出參片來含著,實在一身酸痛的慌,拖瞭軟枕過來靠著,就感覺到身下羞人的那地兒還時不時的有扯痛。
她齜瞭齜牙,平眉皺起,懨懨地在馬車裡瞇瞭起來。
隴山朱雀大營中,平日拉練的校場,此刻跪著好些朱雀叛軍,雒妃過來的時候,連同那左右校尉皆在。
她眼底殺意一閃而逝,信步款款走過去,顧侍衛與千夫長護衛在她身後,營中旁的眾兵也悄悄朝這邊看。
雒妃到左右校尉面前,見兩人不敢看自己,她哼瞭聲,“怎的,逼著本宮進耳房,將本宮困在山洞中,想弄死本宮的時候,不見兩位多義正言辭來著。”
她的聲音不大,可卻讓整個校場上的人都聽見瞭。
顧侍衛更是勃然大怒,是他帶著人緊趕慢趕的挖通坍塌的山洞,他也是第一個瞧見洞中情形的人。
當是時,他見著自傢公主倒在駙馬身上,兩人一身光裸,且洞中混雜著血腥和淫靡的氣味,他想也不想,喝止身後要跟著進來的侍衛。
他怎麼也忘不瞭,那一眼,見著兩人毫無聲息,他差點以為公主就此會消香玉損。
是以此刻他才怒不可遏,隻要一想到公主那樣不體面,還差點遭上官傷毒手,他就恨不得將上官傷挫骨揚灰。
他這樣的侍衛,從被選到公主身邊的那日起,他這一輩子的生和死,便都是與公主密不可分的。
與他而言,公主就是信仰!
他二話不說,鏗鏘拔劍,含怒出手,一劍結果一個,當著所有人的面,砍下左右校尉的腦袋不說,還兩腳給踢飛,將校場染上鮮血。
所有的人閉口不言,雒妃環視一圈,一字一句的道,“本宮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兩賊子助紂為虐,企圖謀害本宮,本宮顧念舊情,人死如燈滅,便禍不及傢人。”
打上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威逼利誘,這樣的手段,雒妃也是信手拈來。
她看著剩下的叛軍,烏壓壓的一片人,提氣嬌喝道,“本宮今日給爾等個機會,願意回頭是岸,還想繼續在軍中守衛大殷的,本宮既往不咎,若想歸傢的,本宮也不為難,回京後,去文書官那結清軍餉,自行離去便是。”
說到這,她頓覺眼前一花,雙腿更是綿軟無力,她咬瞭咬舌尖,繼續道,“本宮的朱雀軍,絕不留身懷二心之人,是以,日後誰膽敢不忠不義,休怪本宮抄傢滅族!”
本是擲地有聲的話,說道後頭,她倏地就沒瞭力氣,好在威儀還是在的,故而除瞭她身邊的顧侍衛覺得有異,旁人倒沒有察覺。
雒妃虛抬手,看瞭顧侍衛一眼,顧侍衛一愣,見雒妃都在瞪他瞭,他一下反應過來,連忙扶著雒妃那手,引著往主帳去。
心慌氣短,她其實也就比秦壽好上那麼一星半點,整個人目下虛的很,畢竟上官傷給她下媚藥的時候,可是準備著要讓她胯下死來著,由此那媚藥不管是藥性還是份量,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想見的。
她之所以沒事,虧的是秦壽給她解瞭些藥性,後來顧侍衛也算來的及時,帶她回去後,蜀南王以南蠻人擅長的蠱蟲之術給她治瞭,若換瞭一般的大夫,根本就是束手無策的。
雒妃是半點都不感激蜀南王,畢竟若沒有那南蠻巫女的摻合,她與秦壽也不會落帶那等地步。
蜀南王那樣幫襯,無非是讓她不與那南蠻巫女計較罷瞭。
進瞭主帳,沒有外人,雒妃又拿瞭參片出來含著,那股子的藥味直沖味蕾,差點讓她沒吐出來。
顧侍衛去火頭軍那邊要瞭溫涼的清水來,與雒妃倒上一盞。
雒妃去瞭去嘴裡的味才道,“晚些時候,將文書官那要歸傢的名冊與本宮一份,另外這批叛軍要留下的,打散瞭重新編制,今晚就拾掇起來,明個一早回京。”
盡管對雒妃這樣慌著離開有所不解,但顧侍衛還是依然應道,“喏,卑職這就去安排。”
雒妃疲憊地揉瞭揉眉心,對顧侍衛揮瞭揮手。
顧侍衛當即後退著出去,臨到門口抬手撩簾子之際,隻聽雒妃忽的問,“上官傷死瞭?上官弭如今人在何處?”
顧侍衛轉身道,“上官傷應該是死於中毒,至於上官弭,蜀南王說,一個沒註意就讓他往南蠻密林的方向跑瞭,跟著的隻有二三十人,不足為懼。”
雒妃冷笑,“蜀南王還真當本宮是傻子不成?”
不過即便曉得人是蜀南王故意放跑的,雒妃這會也沒功夫與他計較。
傍晚時分,雒妃正欲回蓉城之際,鳴蜩與季夏卻是過來瞭,兩人還帶瞭幾件換洗的衣裳,以及雒妃還需要喝的藥。
鳴蜩邊收拾主帳,便對雒妃道,“公主,下午些的時候,駙馬就轉醒瞭,首陽姑姑覺得公主此時定然不想回去見到駙馬,便讓婢子兩人先行過來。”
雒妃手裡捏著首陽特意為她做的補氣血的紅棗軟泥糕,她正用的意興闌珊,聽聞鳴蜩這樣說,指尖一用力,那紅棗軟泥糕啪嗒碎成兩半,落到她裙裾上。
“醒瞭?”她眨瞭眨眼。
鳴蜩點頭,山洞中的事,她也是知曉的,不見首陽昨晚還配瞭好些調養身子的香膏,就是養護女子那裡的香丸也是備有的。
雒妃神色變換不定,她思量瞭好一會才問道,“駙馬可有說什麼?”
鳴蜩搖頭,“姑姑去送過一次藥膳,見駙馬除瞭面色蒼白,旁的什麼都沒看出來。”
雒妃越發坐立不安瞭,邊上的季夏拿帕子與她擦瞭擦手,她道,“明一早就起程。”
她連蜀南王那邊,都來不及去說一聲。
鳴蜩應聲,兩人伺候雒妃用瞭補身子的藥汁,又梳洗幹凈瞭,鳴蜩這才從首陽給的那包瓶瓶罐罐中,挑選中其中一紅花白瓷瓶,從裡面倒出拇指大小的一粒香丸。
她看瞭看那香丸,面色有微紅,回頭對雒妃道,“公主,這是姑姑調的養陰丸,可要婢子服侍公主用上?”
雒妃淡淡地掃瞭她一眼,自己拿過香丸,將人趕瞭出去,自己瞅瞭半晌,這才十分羞恥地叉開腿,即便曉得帳子裡沒第二個人,她還是嫩腮發紅的扯瞭錦被過來蓋住,猶猶豫豫的將那香丸用瞭。
這一晚上,她就覺得身子舒服多瞭,不僅四肢有瞭點力氣,就是人都覺得沒那麼虛瞭。
她一夜好覺,甚至連夢都沒做。
然而秦壽就頗為難受,任誰在那種同情又憐憫,且還艷羨的目光中轉醒過來,也是心頭十分不舒坦的。
蜀南王以一種瞭解的神色看著他,他自認為掩飾的很好,但秦壽何許人,一眼就看瞭出來。
“出去!”他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趕人。
但音色發啞,還有氣無力的,半點都沒平時的威懾力。
蜀南王不與他計較,自顧自將近日之事同他說瞭遍,亦包括上官傢兄弟的下場,就是南蠻巫女莫心的過失,他也大方承認瞭,並道,“莫心是為本王考慮,故而才犯下這樣的錯,本王願竭盡全力捉拿上官弭,將功補過。”
哪知秦壽冷冷看著他,薄唇一掀就道,“是公主要捉拿上官弭,與本王何幹?”
對南蠻巫女莫心,他卻是隻字未提。
蜀南王不好在多求情,畢竟他也是有傲氣的,“容王好生休養。”
話落,人徑直離去。
秦壽又在床榻躺瞭會,他瞅著案頭還擱著碗藥,自己爬起來一口喝瞭,末瞭一揩嘴,又閉眼睡瞭過去。
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晚上,他動作慢吞吞地穿戴好衣裳,又將一頭長發束好,他見著銅鏡之中,面色發白的臉,便襯的眉心丹朱色越發紅艷,他微微皺眉。
出瞭房門,隨意找瞭個下仆一問,才曉得雒妃早上便醒瞭過來,且人還去瞭隴山軍營,根本就沒回蜀南王府。
他暗自冷笑,哪裡不曉得,這任性慣瞭的公主,根本就是要跑路瞭。
秦壽當機立斷,去尋瞭蜀南王,管他要瞭包上好的各種補藥,借瞭匹馬,人趁著夜色匆匆離去。
蜀南王見著這兩人一早一晚的離府,他吃不準雒妃到底還會不會回來,或者依著前頭所言,就此帶著朱雀大軍回京?
不過,為以防萬一,他還是將莫心送回瞭南蠻那邊去,至少雒妃真要降罪的話,他還能的頂著。
第二日一早,大軍開拔,雒妃頗有神清氣爽之感,首陽天沒見亮就趕瞭過來,與雒妃做瞭養生補氣的早膳,管著她用的幹幹凈凈,這才準她上路。
雒妃坐在馬車裡,她翻瞭翻顧侍衛呈送上來的文書官記下的冊子,朱雀叛軍共計三萬四千餘人,其中有一千三百多人決議領瞭軍餉歸傢,剩下的還是願意繼續帶在營中。
雒妃滿意地摩挲著那冊子,她對馬車外的顧侍衛問道,“營中大軍,眼下人手幾許?”
顧侍衛張口就答,“回公主,朱雀營中本隻有兩萬九千餘人,後叛軍歸降,共計六萬三千餘人,這其中負傷千餘人,在隴山一戰,隻有百十來人的死傷。”
雒妃點點頭,她合上冊子,“這一路,讓文官給本宮理個逃兵名冊出來,待本宮回來京城,總是要挨個清算的。”
朱雀大軍建營之初,其實是有整整十萬人的編制,這麼些年,鎮守南蠻的多有死傷,京郊那邊的朱雀大營,聖人忌憚上官傢,故而從未同意過擴編,可滿打滿算也該還有七萬餘兵眾才對,這其中差的,可不就是前些時候全做瞭逃兵的。
好幾萬人的行軍,想快也是快不起來,半日過去,不過才走瞭幾十裡的路罷瞭。
雒妃也是沒法,她下瞭馬車,首陽搭鍋造飯。
她還沒用上膳,正等著之際,忽聞馬蹄聲噠噠而來,不過片刻功夫,看清一騎飛馳而來的人,雒妃瞬間面色就難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