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筱秋跪在元帥眼前握住劍柄求道:“若素自小沒瞭母親,母親以前留下的東西,若素都不敢忘記,那是她唯一的支持。而且若素一直害怕元帥會忘記原配。若素是個孝女,隻是魯莽瞭一些,求元帥念在若素失母多年不曾得到母愛的份兒上,原諒若素小姐吧。”
聽到‘母親’兩個字,若素眼淚便急急地掉瞭下來,模糊瞭視線,眼前浮現出母親臨死的樣子,狠狠道:“這輩子除瞭藍筱秋,我再沒有姐姐。”
“若素。”元帥氣急,見若素擦著手中長劍而去,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元帥慌忙扔下手中長劍,卻沒喊若素回來。程蓉拍著胸口道:“啊呀,這大小姐的脾氣上來,誰都拉不住,真是嚇死人瞭。”
紅雨挽著程蓉的胳膊道:“她哪裡像個姑娘傢,有人要她就不錯瞭。”
元帥聽後轉身怒道:“都給我住口,廚房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
見元帥怒氣沖沖的奪門而出,母女倆互望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藍筱秋追瞭出去,若素的胳膊已順著手臂滴下鮮血。若素強忍淚水坐在樹下,藍筱秋不知如何安慰,隻得撕扯瞭自己身上的衣角替若素邊包紮邊問:“疼麼?”
“這點疼算什麼,也比不過心疼。”若素倔強將眼淚忍下。
藍筱秋道:“我知你要強,但元帥也不容易,所為清官難斷傢務事,他隻想讓你們和平相處。剛才我聽元帥呵斥他們瞭,說誰都不許動廚房。”
“那是因為見我流血瞭吧。”若素冷笑一聲。
“你想過沒有,今日你太沖動瞭,我想這世上最傷心的事情,就是父親親手傷瞭女兒。現在最心痛的恐怕就是元帥瞭,你是他的心頭肉,如今你卻將他的心頭肉橫在他的劍下,你流的血便是他的心在流血。看得出元帥並沒有忘瞭你的生母。”藍筱秋安慰著若素。
若素似是緩和瞭一些:“我做事太沖動,可當時我控制不瞭我自己,想到母親在我面前慘死,我就無法原諒父親再娶。”
“若素,其實你挺自私的。”藍筱秋握住若素的手繼續道:“孝順有很多種,並不是逼迫父母不再娶就是孝順。那樣反而是折磨他們,相信元帥對夫人的愛很深很深,否則怎麼會開創先例將你帶在身邊上戰場打仗?他大可以把你當做大小姐好吃好喝的養起來。相信在戰場上,他並不能一心殺敵,任憑你武功再怎麼高強,他最擔心的還是你。”
若素聽著藍筱秋的話,眼前便浮現出父親見自己受傷時心疼的樣子,還有自己被追兵堵截也是父親單槍匹馬將自己救出,戰場上的父女兵——啟朝的傳說。
若素看著藍筱秋道:“可父親很少提起母親,我真怕他會慢慢忘記母親。”
“哎,尤其是男人的愛,怎麼可能整天掛在嘴上?單說元帥十多年都沒有再娶,那就是沒有放下你的母親。掛念一個死去的人是多麼的痛苦你是知道的。人沒法改變命運,夫人都死去這麼多年瞭,恐怕元帥也把你當做他的精神寄托。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出嫁瞭,你忍心他一人孤獨終老麼?我想死去的夫人如果知道,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藍筱秋分析著。
藍筱秋繼續道:“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一個生命中曾經那麼重要的人,怎麼可能說忘就忘?是你放不開親眼看見夫人為你擋刀的瞬間,所以你將這種意志強加到一直在默默支撐的元帥身上,是你想要用這種方法讓自己安心一些。”
若素難過道:“或許你說的對,我一直恨自己,恨自己當時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母親。”
“可你母親保住瞭你,這是她最大的心願,我想她為你,也是死而無憾瞭。人都會死,什麼時間死、怎麼死都不知道,既然過去十幾年瞭,為什麼你就不能看開點呢?她是一個好母親,你是她的好女兒,可為什麼你不能做元帥的好女兒呢?你為什麼不能體諒他呢?”藍筱秋將若素傷口包紮好,輕輕放瞭回去。
若素眼淚汪汪的看著藍筱秋:“藍姐姐,我真的很過分麼?”
藍筱秋搖搖頭:“沒有,其實你對任何人都沒有很過分,隻是你對自己太苛刻瞭,你想哭便哭吧,哭出來就好瞭。你總是那麼堅強,人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你若是不發泄出來,它會越來越深,你的堅強最後也會被脆弱擊垮。”
若素抽泣著撲在藍筱秋懷中:“藍姐姐,我想母親。嗚嗚嗚嗚~~~~~~~”
藍筱秋抱住若素,卻碰到她的傷口,忙問:“疼麼?”
“疼,真的很疼。”兩人抱在一起坐在樹下,那天的夕陽火紅,那天的淚水也似決堤的河口奔騰洶湧,那日站在遠處看著女兒痛哭的元帥也對著夕陽嘆息:“若素她娘,我們的女兒長大瞭。”
見若素心情稍好,藍筱秋道:“早就說要來京城為你做點東西,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會變好的。”
若素好奇問道:“真的有那麼神奇麼?”
“食物是很神奇的東西,食物能讓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很神奇瞭不是麼?若素,這裡哪裡有牛奶賣呢?”藍筱秋問道。
若素想瞭想道:“街上好像有一傢,但生意很差,開店的老板是遊牧民族,但京城的人都喝不慣,我也喝不慣。”
藍筱秋問瞭方向,果然看見一傢牛奶鋪子裡的老板正在無聊的拍蒼蠅,見有客人便問道:“這位姑娘是要買什麼?”
“你這裡不是有牛奶賣麼?怎麼還有別的麼?”牛奶鋪子的老板笑道:“不瞞姑娘,從來到京城以後,生意都不好,連續三個月都在虧本,所以想將傢裡的東西賣掉,然後回傢鄉放牛羊去。”
藍筱秋看著老板所指,興奮道:“居然有奶酪,還有黃油?肉幹!天哪,我以為這裡都沒有,太好瞭。”
藍筱秋興奮的抓住老板的手:“你可不能走,你走瞭,我怎麼辦呢。”
老板撓撓頭:“姑娘也是我們那裡的人麼?怎麼會認得這些東西?”
藍筱秋興奮至極,她覺得自己又找到人生的真諦瞭……
藍筱秋大包小包采買回去,引得若素連忙吩咐丫頭幫藍筱秋去提,藍筱秋興奮的握著若素的肩頭依然難掩興奮的心情:“太好瞭,我以為隻有我們傢鄉才有這些東西,沒想到他還去過西域,就連奶油都……”藍筱秋這才發覺自己得意忘形瞭,若素微微皺眉傷口似是被自己扭疼瞭,抱歉道:“對不起,太高興,給忘記瞭。”
“看來藍姐姐要大顯身手瞭,若素能吃到藍姐姐做的東西,疼也願意,藍姐姐都買瞭什麼?”若素翻看著放在廚房裡的物品。
若素道:“藍姐姐,這些東西都好難吃,記得那個店鋪老板剛來京城的時候,京城裡的人一窩蜂的都去買。可後來,大傢都說他是騙子,他賣的東西有股怪怪的味道。我瞧你買的跟當初我興起買的都是一樣的。”
藍筱秋搖搖頭:“你們隻是方法不對,這些可都是美味,保證你沒吃過。”
若素點點頭,藍筱秋一人便在廚房裡忙活瞭起來。
藍筱秋做的不亦樂乎,因為來到啟朝這麼多天,都沒好好做過糕點,如今采購瞭齊全的材料,自己終於可以大顯身手。
若素傢的下人隻聽藍筱秋在廚房裡叮叮當當的作響,卻不知道藍筱秋到底是如何做的。
過瞭一個時辰,天色已經暗下來,藍筱秋端著兩份剛出爐的糕點,將一份遞給丫鬟道:“這個給小姐送去。”
“你不去給小姐送麼?”丫鬟接過糕點,藍筱秋搖搖頭:“這份要給紅雨送去。”
娘倆正在房間掌燈,紅雨似還埋怨著若素將自己劃傷的事情。聽藍筱秋敲門,紅雨身邊的丫鬟便去開門,藍筱秋將糕點放在桌上道:“若素小姐對於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她讓我做些東西來給小姐、夫人嘗嘗,希望夫人、小姐不要責怪。”
程蓉站起身來,望著桌上誘人的糕點:“我們可不敢,我們沒那福氣,你還是快拿走吧,紅雨喉嚨受瞭傷也不能吞咽。”
藍筱秋明白紅雨的傷口並不深,隻是淺淺的劃開瞭皮膚,吃飯還是沒問題的,藍筱秋道:“這些糕點都是夫人、小姐不曾吃過的,而且賣這些東西的店傢過幾天就要走瞭,可能……”
紅雨看著桌上的糕點流口水道:“母親,不如嘗嘗,反正我也餓瞭。”
程蓉瞪著紅雨一眼,紅雨卻不顧程蓉自己先坐在桌前,藍筱秋替紅雨端下糕點:“小姐請用。”
紅雨指著一碗甜品問道:“這是什麼?”
隻見那碗甜品細白純潔,端起碗來如白色果凍,沒有一滴多餘的水分,在白色表皮上還放置瞭各種水果顆粒,紅的黃的綠的甚是好看。
藍筱秋答道:“雙皮奶,是用牛奶、雞蛋清和蔗糖制作而成。”
“是牛奶麼?以前我也喝過,很腥的,我們京城人甚是喝不慣。我瞧著你這隻是虛有其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