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理虧

作者:慕聽風 字數:2155

沈二爺和容氏一聽,臉色難看的對視瞭一眼。

他們確實說過,那還是在八年前沈明南剛回沈傢的時候他們背地裡說的。

那時候的沈明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就像從泥坑裡爬出來的一樣,又瘦弱渾身還都是傷。

唯有那雙眼睛又清又亮,帶著不屬於十歲孩子的沉靜。

沈老太君隻看上一眼,就認定這就是沈傢的血脈,唯獨沈國公不承認,因為公儀雲湄生產之際,一場大火悄然而至,整個芙蓉榭都被燃燒殆盡。

他親眼看見瞭女人焦黑的屍首和那剛出生就被燒死的嬰孩。

十年後,突然出現的男孩說是他的骨血,他不認。

他甚至有些不恥,在他心裡公儀雲湄早就背叛瞭他,隻是這恥辱之事,他誰也沒說,唯獨一次醉酒,說給沈二爺聽見瞭。

沈國公目光移至沈二爺身上,沈二爺也是面紅耳赤的,沈明南八年前回來當晚,沈國公就拉著他去喝酒。

吐露瞭一些密事,他心中忐忑便回去以後和自己的夫人說瞭,誰成想被當時還隻有五歲的沈嬋偷聽瞭去。

這一記就是現在。

如今事情暴露,他們夫妻二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唯有沈老太君火冒三丈:“簡直荒唐!”

“南哥兒就是沈府嫡親的血脈,他容貌七分像他娘,唯獨那雙眼睛,像極瞭老國公。”

年輕時候的沈老國公長得很陽光俊郎,尤其那一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不知道俘獲瞭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但最終這朵花還是被她摘瞭下來,所以看見沈明南她就想起沈老國公年輕時候的樣子。

這分明就是公儀雲湄和沈忠勇的血脈。

沈老太君想,明明是兩個人的孩子,可沈明南卻沒有繼承到沈忠勇的半分容貌。

估計打娘胎也嫌棄他這不著邊際的爹吧。

事情敗露,沈國公也不裝瞭:“娘,雲湄她……她不貞!”

沈老太君冷呵一聲:“你也有臉指責雲湄,是你八抬大轎,三書六禮把人迎娶進門,也是你成親當天跟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你現在有什麼臉來指責雲湄不貞。”

“她以郡主之尊下嫁給你,到頭來還成瞭她的錯?”

戚氏聽著沈老太君語氣中的暗指,有些羞得抬不起頭來。

她就是沈老太君口中那個別的女人……

這也是她唯一一次壓過瞭公儀雲湄,揚眉吐氣。

在她新婚當天,使計把新郎官騙走,有什麼比成親當日獨守空房還痛苦的事?

而她堂堂廣平侯府的嫡幼女,給他做瞭妾,以前隻覺得爭贏瞭,可如今再回想起來,她也不願意承認,她曾經是沈忠勇的妾。

這也是沈老太君不待見戚氏的原因,壞瞭他們沈府的規矩,納瞭第一個妾。

沈國公的面色一陣紅一陣青,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瞭那天晚上。

公儀雲湄再也不會對他笑瞭。

她的眉眼之間滿是冷漠。

他隻是犯瞭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就被判瞭死刑。

他也是被害的啊。

戚憐給他下瞭藥,他把戚憐當成瞭公儀雲湄。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天都塌瞭,她還是那身錦繡的紅色嫁衣,松雪般的眼眸裡清冷得讓他心悸。

她看著他,一言不發,轉過身後,仿佛把他隔絕瞭在她的世界之外。

從此再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她嫌臟。

沈國公轉身離開瞭福滿堂,戚氏看著他的背影,眼底的諷刺越來越大。

沈忠勇的深情是裝給自己看的。

沈老太君沒有管沈國公,她目光看向沈二爺:“柏凜你來說說,為何嬋姐兒要去指認她三哥非沈傢血脈?”

沈二爺嘴唇囁嚅,愣是沒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他理虧,這事確實是他傳出去的。

沈老太君冷哼一聲:“我看嬋姐兒這次掉進塘裡醒醒腦子也是好的。”

“這種謬言也敢到處去說,你最好跟嬋姐兒說清楚瞭,南哥兒是沈傢嫡脈。”

“也是下一任沈傢的傢主!”

“別讓她什麼話都往外面說,再讓我聽見這種謠言,莫怪我傢法伺候。”

容氏垂頭,緊緊咬著下唇:“是,婆母,我們下去一定會好好管教嬋兒的。”

沈二爺攜著妻子就離開瞭福滿堂。

整個福滿堂就剩下三個人。

沈老太君,沈明南,還有沒什麼存在感的趙薈蔚。

她眸光在他背影上看瞭一轉,真是崎嶇的經歷,她莫名就想到,才十歲的沈明南,小小的一個人來這偌大的國公府認親。

不受待見,遭受排擠。

瞬間她就心疼瞭,為小小的沈明南打抱不平,明明他該錦衣玉食長大的,卻歷經瞭十年,才認祖歸宗。

沈明南上前,伸手輕輕拍瞭拍沈老太君的背:“祖母莫氣著瞭,不值得。”

“我怎能不氣?這種話是能亂傳的嗎?”

沈老太君很生氣,十八年前那場大火本就古怪,至於沈明南能活著回來認親,應該跟他背後的公儀傢勢力脫不瞭幹系。

想到這兒,她也頭疼的,唯一慶幸的就是,沈明南還活著,是他們沈傢失而復得的珍寶。

沈老太君拍瞭拍他的手:“回去吧,上瞭一天的值應該也累瞭吧。”

沈明南躬身作揖:“孫兒告退。”

趙薈蔚同樣施瞭一禮,跟著沈明南便走瞭出去。

沈老太君在後頭看著兩人的背影,真是搭配,隻希望這個小姑娘能讓南哥兒那顆封閉的心打開。

沈老太君仿佛又看見瞭八年前的沈明南,一點也不像十歲的孩子,瘦弱得一捏就碎。

他的身上遍佈著鞭痕,刀痕,除瞭那張玉雪般的臉,他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那雙黑眸波瀾不驚,透著死寂。

她不敢想象,在他身上發生瞭什麼,她也不敢問,怕牽起他的陰影,於是隻能邊落淚邊給他擦藥。

他回來的時候很冷漠,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沈老太君那個時候就用盡各種方法對他好,終於在一年後,聽見他喚瞭一聲“祖母”。

回憶有些遙遠,但沈老太君忘不瞭,她抬手拭瞭拭眼角的淚。

朝花上前來遞瞭一方錦帕:“老太君,天色晚瞭,您要歇著嗎?”

沈老太君沒有接錦帕,敞開的大門有微風吹進,抹去瞭她的淚意:“人老瞭,就愛多愁善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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