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留不住

作者:璃知夏 字數:3239

他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上去拍瞭拍師兄的肩頭,道:“師嫂不是那種人。”

蘇安安轉身的淚流滿面,杜茂明的角度看的一清二楚。

他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挽留下,師嫂……其實應當非常不舍的。”

沈君承依舊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搖瞭搖頭,“挽留不住。”

她已經知道瞭所有,也做瞭選擇,若是留她下來,她定不會願意用冰心丹,那樣,或許會害瞭她。

他寧願,她好好活著,哪兒怕不是在自己身邊……

杜茂明嘆瞭口氣,“那你為什麼不去伏擊周清,將解藥搶過來呢?”

要是他,就出動全部勢力,或者去抓周清的軟肋,反正會不擇手段。

沈君承扯出一抹無力的笑,“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

從昨夜開始,他就讓潮聲調動所有勢力去查周清瞭,可是周清狡詐,當天遞完消息早已帶著所有勢力速速撤離。

並且為瞭安全起見,他要求安安獨自出城去約定的地方,這一路,周清隻留瞭幾個暗衛來護著她,自己不會現身。

一旦出瞭京,便是沈君承,也鞭長莫及。

說到底,還是他發現的太晚瞭。

最近朝堂更迭,他太多心思放在扶持新皇之上,忽略瞭銷聲匿跡的周清。

反應過來時,一切都來不及瞭。

杜茂明聽完忍不住咒罵瞭一句,“該死的周清,這肯定都是他算計好的。”

一定是早早算到師兄這時無暇顧及,才挑這個節骨眼使用下三濫的手段。

他就鬱悶瞭,“真沒見過這種白眼狼,師嫂救瞭他兩回,他可倒好,竟然不報恩,還威脅,師嫂真是忒倒黴,救瞭這麼一個小人。”

杜茂明憤憤不平,罵瞭好幾句周清忒狠,忒不是個東西。

沈君承仍舊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

高大的背影被昨夜殘餘的白雪渲染的格外蕭索,窗上紅色喜慶的剪紙,也倒映出一絲落寞。

杜茂明住瞭嘴,慢慢安靜瞭下來。

“師兄,我陪你喝杯酒吧。”

沈君承沉默瞭很久,才說,“好。”

杜茂明忙不迭的去拿酒,沈君承重新坐回瞭桌前。

菜色已涼,冰冷無溫,可是他拿起筷子,卻認真的吃掉瞭。

這是她做的,最後一次做的……

翠煙剛好在後院和幾個沒有回去的小丫鬟玩耍,忽然扭頭看到小姐往後院的方向走去,不由起身,笑著喊瞭一聲,“小姐,小姐,您吃完飯瞭嗎?”

蘇安安沒有出聲,又或者仿佛沒有聽到,麻木的往前走。

翠煙好奇,剛想沖過去問問,月落忽然拉住瞭她,沖她搖瞭搖頭。

到後門之處,馬車早已備好,車夫不是她之前找的那位,而是潮聲。

很顯然,他早已做好瞭放她走的打算。

潮聲欲言又止,最後恭敬的行瞭個禮,道:“主子讓屬下護送您出城。”

蘇安安看著潮聲,黯淡的眸子裡勉強恢復瞭點光彩,點瞭點頭,道:“有勞。”

潮聲幫她打開瞭車門,她彎腰瞭進去。

車內有軟褥和披風,點心茶水,還有一個包袱,知道她怕冷,甚至還放瞭湯婆子。

蘇安安怔瞭一瞬,她最初是打算找個借口回去一趟,馬車上什麼都沒敢備著的。

可是現在,卻備的如此齊全。

她緩緩拿起瞭溫熱的湯婆子,手熱瞭,心卻冷瞭。

感覺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她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靠在瞭軟枕上,忽然,一個東西硌著瞭她。

木木低頭,就看到軟枕旁有個長方形的錦盒。

錦盒上雕刻瞭許多如意金玉紋,喜慶又精致,像是禮物,新年的禮物。

蘇安安驀的一頓,而後顫巍巍伸手,打開瞭錦盒。

裡面是一枚蝴蝶發簪,很可愛的款式,看著像是孩子帶的,簪尾墜著一抹流蘇帶,像是蝴蝶的羽翼……

她伸手緩慢撫過發簪,一眨眼,淚就掉瞭下來。

這發簪是幼時他們初遇,她戴的。

她一直以為他徹底忘記瞭,原來,他想起來瞭啊。

她拿著那枚發簪,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瞭起來。

沈君承,沈君承……

她哭的不能自抑,一直喃喃的喚著他的名字。

喚瞭千百遍,可卻再也聽不到一句他的回應……

蘇安安覺得自己心房像是破瞭一個洞,灌進瞭冬天的冷風,又澀又疼。

無論如何,無論多久,那個洞都愈合不瞭。

潮聲聽到瞭馬車裡傳來陣陣悲切的哭聲,內心百般惆悵,回頭看瞭看緊閉的車門,隻得狠心揚起馬鞭,盡快把主母帶離這片傷心之地。

剛走出百米的位置,馬車後忽然傳來翠煙撕心裂肺的聲音,“小姐,小姐,您等等我,翠煙跟您一起去,小姐,您不要丟下我……”

她聽月落說小姐要走,就什麼都顧不得,慌忙沖瞭出來,速度快的,月落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被她追瞭出來。

蘇安安猛然聽到翠煙的聲音,匆忙擦瞭把淚,撩開馬車背後的簾子看瞭眼。

隻見翠煙跌跌撞撞的出來,一直在馬車後面跑,一直在哭著說,“小姐,您等等我,等等我……”

蘇安安的心,再次悶疼瞭起來。

她這一去,相隔千裡,前路未知,帶不得翠煙。

她含淚搖瞭搖頭,最後說瞭一句,“回去,聽話……”

回去嫁人,安穩的生活,平安快樂的活著。

她扭頭,狠心放下瞭簾子,隔絕瞭翠煙滿面淚痕的樣子。

翠煙不懂,不明白啊,為什麼小姐忽然要走,為什麼還不要她,她本是要出嫁瞭,開開心心的憧憬著,哪兒知突然再也看不到小姐。

這沖擊太大,她一時接受不瞭,就在後面跑著哭著,“為什麼,為什麼啊小姐?為什麼您連翠煙都不要瞭……”

從小伴小姐長大,小姐何嘗不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也可以什麼都不要,隻跟小姐相依為命的。

馬車行駛的速度加快,翠煙終究是追不上馬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姐離她越來越遠……

她倏地一下跌到在地,像個失去所有的孩子一樣坐在街上大哭。

哭聲蔓延到瞭前廳,沈君承提著酒壺的手一頓,抬頭,看瞭一眼外面的天,而後提起酒壺一飲而盡。

他一直不說話,就悶悶的喝著,直到菜色見底,酒杯已空,杜茂明才恍惚中看到師兄眼眶通紅……

月落急忙跟瞭上來,看著哭的像孩子一樣的翠煙束手無策,剛想安慰她兩句,就見幻影跟瞭上來。

她默默退下,轉身重重嘆瞭一口氣。

幻影蹲下,將她抱在瞭懷裡,疼惜的說:“別追瞭,你追不上的。”

翠煙看到幻影,像是看到瞭希望,殷切的拉著他的袖子道:“幻影,你騎馬帶我去找小姐好不好?”

幻影沉默,隻是將她攬在懷裡,一句話沒有。

翠煙的眼淚就下來瞭,“為什麼?”

她哭的哽咽,抱著幻影一直在重復,為什麼?

她不想失去小姐,不想啊……

幻影無法回答,一直沉默的抱著她,最後見她實在太傷心瞭,才點瞭她的穴道,將人抱回瞭府裡。

~~

一晃,就過瞭七天。

初七,仍是新年餘韻,到處是一片喧囂,可侯府卻冷冷清清的,連個主人都看不到。

杜茂明和延芳再次撲瞭個空。

蘇安安七天不見人影,周圍的人都已經知道她走瞭。

延芳當時不敢相信,就慌忙跑瞭過來,院裡仍殘留著新年的大紅,但是,卻充滿瞭死寂,君承哥也不知去處,隻餘桌上空空的盤子……

當時杜茂明就說師兄估計想靜靜,便沒在來擾。

不曾想,這一連七天,府內除瞭月落和潮聲操持,仍然不見師兄的影子。

延芳著急的尋到月落問,“君承哥中間回來過沒有?”

月落搖頭,“這七天,主子一次沒現身過。”

延芳環顧瞭滿院的蕭條,又看到瞭翠煙。

她靜靜坐在院門口,托腮凝望著前兩天那場殘留下來的雪,絲毫沒有往日的活潑。

延芳不由再次悲從中來,轉身去找杜茂明,擔心道:“君承哥到底去瞭哪裡?他會不會想不開,會不會……”

杜茂明直接抬手將她擁入懷裡,輕聲安慰道:“不會,他不會,放心。”

師兄不會想不開,為瞭師嫂,他也不會。

大抵,是躲到哪兒緬懷去瞭吧。

他安慰瞭延芳兩句,讓她先回去,他去找找看。

延芳吸瞭吸鼻子,點瞭點頭,乖乖的回府。

路過翠煙時,她蹲瞭下來,拍瞭拍翠煙的肩膀。

翠煙勉強笑瞭笑,起身行瞭個禮。

杜茂明看著這毫無生氣的侯府,嘆瞭口氣,去牽瞭一匹馬。

~~

明月間。

冬天到處一片枯木,唯有這竹舍,翠綠如春。

杜茂明剛到竹舍門口,就聞到瞭沖天的酒氣,他蹙眉,將馬兒拴好,推開瞭竹門。

苑內到處是散落的酒壇,橫七豎八,一路鋪陳到內室。

杜茂明無語,早知道當天就不教唆師兄喝酒瞭,瞅瞅,瞅瞅,這喝瞭多少?

怕不是蠱毒還沒發作,他都能把自己造作死瞭。

他踢開瞭腳邊的幾個酒壇,挑著路,推開瞭內室的門。

意外的,屋內的酒氣還淡一些,許是師兄都是坐在外面喝的吧。

他走瞭進去,看著木木坐在窗戶下的人。

下午的光線不怎麼熱烈,破成一束束撒進窗牖縫隙,師兄背靠著窗牖,輪廓被光線氤氳,讓人看不太清。

三八婦女節快樂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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