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承盯著他,目光如鷹隼,“既然男人可三妻四妾,為何皇上卻要後宮空置,隻娶蕭皇後一人?”
這些年,宋行遠按大臣意見是選瞭一批妃子的,可惜這些妃子不是出墻被撞破,就是犯瞭事被退回,最終,宮裡還是隻有蕭皇後一人。
人人都說蕭皇後善妒,好手段,將後宮清理的如此幹凈,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皇上應該也聽過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宋行遠唇角最後的一絲笑意散瞭,徹底嚴肅瞭起來,就這麼看著他,氣氛一時僵住,靜的落針可聞。
沈君承一步不退,就這麼執著的與他對視,要他娶鄰國公主,絕對不可能。
片刻後,大殿中忽然發出一聲爽朗的笑。
宋行遠懶懶坐著,道:“哎呀哎呀,倒是許久不曾見沈兄這般懟朕瞭,甚是懷念。”
以前在他還是那個瀟灑的閑王的時候,可是經常被沈君承懟的啞口無言,暴跳如雷,那時候的沈兄,肆意輕狂,可一點便宜都討不到。
沈君承如往常般給瞭他一個白眼,“你現在是皇上,我敢懟你?”
宋行遠控訴,“你現在可不就是在懟我,你見過哪兒個皇上說一句,一個大臣吧啦吧啦說一堆的,還處處質問。”
沈君承辯駁,“那是你說的不對,我在提意見。”
宋行遠咂嘴,“好一個提意見,第一次見這麼提的。”
直接給他否定瞭,還叫提意見。
“這就抱歉瞭,微臣性子直,意見向來提的直接。”
宋行遠聽到他這句,不知道哪裡戳中瞭笑點,又笑瞭起來。
沈君承再次白他一眼,“你欠不欠?”
宋行遠勉強收住笑,摸瞭摸鼻子,道:“好像有點。”
沈君承回:“你那不是一點,你那是抽瞭。”
兩人這麼你來我往一番,先前僵住的氣氛頃刻消散,似乎又回到瞭往日。
宋行遠擺擺手,隨意道:“行啦行啦,我若真想為你賜婚,就會直接一道聖旨下去,到時候你若不接,我還可以治你個抗旨不尊,哪裡還會讓杜茂明來通知你,讓你站在這兒質問我?”
“你啊,一向沉穩,唯獨遇到你那小嬌妻,就沒瞭理智,這麼莽撞。”
沈君承站累瞭,自己找瞭個地坐下來,道:“誰知道你來找我是不是要試探我口風,我如果沒有表現的那麼強勢,你萬一給我強塞進來瞭呢?”
他一路上,也不是沒有思索這其中緣由,但還是選擇最穩妥的法子,一步不退。
宋行遠讓太監上茶,白瞭他一眼,“在你眼中,兄弟就這麼不靠譜,明知道你愛你那嬌妻愛的死去活來,還非得棒打鴛鴦?”
沈君承持懷疑態度,“感覺你就沒靠過譜。”
宋行遠嘿瞭一聲,懶得與他掰扯。
沈君承抿瞭口茶,道:“說吧,到底是為什麼,忽然要給我賜婚?”
宋行遠從奏折中扒拉瞭一下,召出蜀國的來信,扔瞭過去。
沈君承穩穩接過,打開一目十行的看瞭看。
宋行遠在旁解釋道:“蜀國以前確實與大昭交好,但是近幾年,他們換瞭新帝,心思就未必瞭。”
“你這四年在邊關打仗,朝中許多事兒還不瞭解。”
宋行遠跟他分析瞭最近蜀國和大昭的矛盾還有蜀國的輕慢。
他剛上位,就遇到周清進攻,朝中不穩,四處提防,對蜀國也難免多瞭幾絲忍讓,這就造就瞭蜀國愈發肆無忌憚,甚至明顯的感覺,想趁亂分一杯羹。
宋行遠不是沒有計劃,隻是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出動,蜀國就主動出招瞭。
“朕沒開玩笑,蜀國來使,主動締結秦晉之好,並且那公主,確實點名要你。”
沈君承收起瞭信,“他們總不會認為安插一個公主在我身邊,就能窺探什麼?”
宋行遠搖頭,“或許他們是有那想法,但是朕覺得,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朕前幾天收到密信,周清秘密去瞭蜀國,待瞭三天才回,而且從他回來後,不到三天,蜀國就派瞭來使,帶瞭許多禮物,浩浩蕩蕩的,很是招搖。”
聽到周清,沈君承面色就凝重瞭起來,“周清參與瞭?”
“嗯,朕猜,蜀國現在要與我們締結秦晉之好,就是周清的主意。”
沈君承凝眉,稍微一聯想,就明白瞭其中的道理。
周清肯定早就洞察瞭蜀國的心思,趁機慫恿他們這個時候來,以締結秦晉之好為由,將那蜀國公主嫁給他,並且高調的宣佈蜀國公主愛慕他,一副非他不嫁的樣子。
將軍美人,本是一樁佳話,他們沒道理不同意。
但問題就在於,外人不知,沈君承對蘇安安的情。
更何況,他們還已經和離瞭。
若是沈君承拒不同意,就是主動斷絕蜀國交好,給瞭人傢足夠出擊的理由,畢竟人傢看著很是熱情的要來結為秦晉之好的。
一旦他迫於無奈同意,那就在他跟安安中間埋瞭一根刺,即便他不是自願,終究是負瞭安安。
沈君承捏緊瞭掌心,周清真的是極擅長工於心計,料準瞭他不會同意。
他起身,“我出面會見蜀國使者,看看他們的意思,到底是想要真的跟大昭結怨,還是想從中謀取什麼,亦或者,周清能攛掇,我們也能拉攏回來。”
他一瞬想瞭好幾個對策,然而被宋行遠制止住。
“兩國交往,謀取的從來都隻有一樣,周清這次參與,我猜他不可能一點好處不想撈,很有可能,背地裡周清已經和蜀國約好瞭,會一起征戰,所以,你出面去戳穿周清的計謀也沒用,拉攏就更別提瞭。”
畢竟,誰不想再多分一杯羹呢,大昭地大物博,蜀國豈不眼饞。
沈君承看向他,忽然問:“看來皇上已有解決之法?”
宋行遠擺瞭個無奈的表情,“國中剛太平,戰士歸來,天倫之樂尚未來得及享,百姓定是不願在開戰,若是因為你個人原因最終導致戰爭再起,那麼沈兄好不容易積攢的聲譽就徹底毀於一旦瞭。”
你大勝歸來,百姓現在看著感謝你,但是百姓心底最渴望的還是不要打仗。
在一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和一個安穩不用打仗的年代,他們定然會選後者。
“所以?”沈君承淡淡問。
宋行遠故作嘆息,“所以解決之法,朕有一個,就是不知道沈兄,是否願意?”
沈君承又坐瞭下去,眉眼已經平靜瞭下來。
直至亥時,沈君承才歸。
四月盡,五月的夜依舊微涼。
沈君承踏著露汽,走進瞭澤輝苑。
蘇安安剛沐浴完,還未就寢,坐在梳妝鏡前通發,背影婉約。
沈君承看瞭看,抬腳走瞭進去,月落要行禮,他抬手制止,揮瞭揮手,月落安靜的下去,順帶著把門關上。
蘇安安聽到吱呀一聲,好奇回頭,就見他站在自己身後,接過她手中的梳子,熟練的為她通發。
蘇安安抱著他的腰際蹭瞭蹭,“你回來啦,怎麼去那麼久呀?”
沈君承道:“宋行遠那廝廢話多,拉著我嘮瞭許多沒用的,就耽擱瞭會兒。”
蘇安安仰頭,“他都是皇上瞭,你還直呼他名諱,他聽到瞭會不會生氣呀?”
沈君承眉眼很溫柔,“不會,我都是背地喊的,他聽不到。”
哈哈哈,蘇安安樂瞭,還以為他真一點不避諱呢。
她乖乖的坐著,讓他梳頭,然後說著今天王妃奶奶來瞭,晚上在這裡吃的,感慨一下四年不見的變化,嘰嘰喳喳的,看著很是歡快。
沈君承安靜的聽著,從梳妝鏡裡看著他的神情,透著無限的寵溺。
蘇安安看著他,忽然就不出聲瞭。
沈君承通好發,放下梳子,將她抱瞭起來,從後擁著她,親昵道:“怎麼瞭?一下子不開心?”
蘇安安低頭,扣著他的手指,道:“你今天進宮,到底是幹什麼去瞭?”
她本是不想問的,一般朝政之事,她也懶得去問他,但是偏偏,下午茂明那句賜婚,她聽到瞭。
若是宋行遠是為她和他賜婚,那麼沈君承不該是那麼凝重的表情。
所以,就隻有一個可能。
蘇安安晚上看著很開心,但實際心一直是提著的。
沈君承任由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輕輕一笑道:“我還當什麼事兒讓你不開心呢。”
蘇安安聽他語氣輕淡,嚴肅道:“你老實說,不準瞞我。”
沈君承親瞭親她的耳尖,道:“我瞞你幹嘛,宋行遠召我入宮,就是想給我賜婚,蜀國來使,說他們的大公主,看上我瞭。”
他苦惱道:“果然,是我太英俊惹的禍。”
蘇安安瞪大瞭眼睛,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同他調侃,緊張的問:“那你……怎麼回的?”
能讓他這麼晚歸,定不是單單的賜婚,怕是夾雜瞭許多牽扯,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沈君承見她這反應,好笑道:“不相信我?”
蘇安安垂眸,“我是不相信他。”
這個他,毋庸置疑是宋行遠啊,畢竟他現在是皇上瞭,沈君承再厲害,也是臣。
沈君承揉瞭揉她的腦袋,“你不用相信他,相信你夫君就行瞭。”
“我已經答應你瞭,此生唯你一人足矣,不會娶任何人,便是公主,也比不上我傢安安呀。”
蘇安安心裡一松,主動環著他的頸項,問:“那皇上為何忽然要為你賜婚?”
沈君承細細說瞭下,沒有隱瞞她。
蘇安安聽到周清時,眉眼頓時復雜瞭起來。
她這次離開時,周清親自送她的,並且還祝她幸福,可是狠狠博取瞭一把她的愧疚,她還想著日後讓沈君承跟他和好,不要再針對的。
哪兒知扭頭,他又攛掇上瞭。
沈君承見她一臉愁容,安撫道:“放心,此事已有解決之法。”
蘇安安激動的問:“什麼法子?”
沈君承輕飄飄道:“我主動放棄大將軍之位,交出兵權,並且搬遷至黎關城鎮守,想來他們不可能把公主再嫁給一個邊關小城的城主吧。”
蘇安安愣住瞭,“這是宋行遠提的?”
這一刻,她都不稱皇上瞭,直接稱呼宋行遠,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這與其說是法子,不如說是變相的剝削,卸磨殺驢。
沈君承才剛得勝回來,就惦記他手裡的兵權上交瞭,這可真真的是無情無義。
沈君承嗯瞭一聲,“他提的。”
蘇安安都被氣笑瞭,“你同意瞭?”
沈君承又無所謂的嗯瞭一聲,“我同意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