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潮湧動

作者:程阿準 字數:2672

五日後。太子府,

杜枕河在案前畫工筆,餘年在一旁望著茶盞發神。

“來看看,我畫的怎麼樣。”杜枕河突然說道。餘年猛地回過神,起身走瞭過去。案前攤著一幅臨江送別圖,畫上的告別的二人被描繪得極其細致,可就是都沒有畫臉。“太子殿下出手,那必然是畫的極好的。”杜枕河用手輕輕碰瞭一下畫中人,“你可知我為何不予畫出他們的面容。”餘年搖搖頭。杜枕河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起身徑直走出瞭房門,坐在瞭屋簷下的軟墊上。餘年跟去,坐在瞭他旁邊。

“我那晚等瞭你很久。”

“那晚實在是有些意外。郡王醉酒瞭。”

“她可有說出什麼?”

“一些胡言亂語罷瞭。但是我從中聽出,她似乎沒有對皇位很迫切。”

“呵,笑話。誰又會把野心寫在臉上呢?”杜枕河嗤笑道,繼而又遲疑瞭一下,接著問道,“你這幾日都和將軍府那位呆在一起?”

“是。還有幾位朋友,久別重逢。”

“怎麼沒去郡王那邊。”杜枕河不經意地理瞭理袖口沾染的墨跡。

餘年頓瞭一下,忽而轉頭看向杜枕河,“太子殿下,你懷疑我?”

杜枕河沒有看餘年,抬手接過瞭一旁小太監遞來的茶,喝瞭一口,揮揮手示意小太監退下。不慌不忙地放下瞭茶盞,“若是懷疑,今日也就不見你瞭。”

“那太子何出此言?”

“三日後你隨我進宮。”

“我們二人不用避嫌嗎?”

“做正事的時候到瞭,避什麼嫌。”

“太子是說...逼宮?”

“別說的那麼難聽,不過是勸勸父皇提前傳位給我罷瞭。”

餘年沉默瞭一下,“且聽太子安排。隻是...”

“說。”

“太子登基後,如何處置陳顰兒?她非太子門下客,現居撫遠大將軍一職。”

杜枕河瞇起瞭眼睛,看著餘年道,“這時你還想著她?”,頓瞭頓續道,“罷瞭,你又沒把她放心上,隻是當作朋友,我知道。她作戰有功,是杜國的大功臣,自然會好生對待,加以封賞的。”杜枕河從懷中摸出玉牌,笑著看著餘年。“餘兄不必擔心。”

餘年點點頭,不再提,“那這幾日需要我做什麼?”

“看住你父親,每日派人來和我匯報他都見瞭哪些人,說瞭什麼話。還有,這兩日你不必來府上瞭,免得引人註目,有什麼消息就派人來傳。有變數我會時刻想辦法告訴你的。”杜枕河收起玉牌。“是。”餘年點點頭。“還有一事要你幫忙。”“什麼事?”“今日去見見杜枕月。”“為何?”“她那邊的探子最近沒瞭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被發現瞭,我思來想去,她愛慕你,你去探探最合適。”

聽風樓。

陳顰兒和趙雪池坐在一樓廳堂裡,兩個人表情出奇地一致,在認真聽說書人講故事。

“這尚溫郡王,對宰相府的二公子,那可是真是一見鐘情,再見癡心。而這二公子,對郡王,也是百般愛護。二人才子佳人,可謂談得上是一段佳話。說起那一日,郡王與二公子在別苑內對詩飲酒,相談甚歡,屏退瞭眾人,二人獨處至深夜......”

“顰兒,這個二公子...不會就是餘年吧?”趙雪池小心地試探道。

陳顰兒驚地嘴巴都合不上瞭,“雪池姐姐...這不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說書人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著,時而有人喝好,有人鼓掌,有人催促快些講。“咱這京城啊,算是又多瞭一段佳話啊!”響木落在桌子上,今天的故事結束瞭。

趙雪池拉著失魂落魄的陳顰兒從聽風樓裡走出來,看著陳顰兒的臉色越來越差,忍不住擔心地問道,“顰兒,你沒事吧。”陳顰兒搖搖頭,心中實在是不解。她與餘年當時在這裡關系最密切瞭,可這尚溫郡王的名號,卻從未聽到過。除此之外,心中也有一絲絲的失落和難過。“顰兒,暫時先不要想太多,說書人講的故事而已,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啦!我陪你去問問他好瞭,我覺得你們兩個是兩情相悅的。”“什麼?兩情相悅?”陳顰兒懵懂地抬起頭,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喜歡他嗎?”趙雪池疑惑地看著陳顰兒,“你時時刻刻都在提他啊,你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嗎?”“我也不知道,隻是聽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我心裡絞痛。”“那便是喜歡啦,我的傻顰兒。我相信他也是喜歡你的。”二人說著,朝宰相府走去。

餘年從太子府回來後,囑咐瞭身邊幾個親信守著餘宰相,自己換瞭身衣裳,準備前去郡王別苑。他心中莫名有點害怕,上次見過杜枕月失態後,到現在,已經半月有餘瞭。不知道這次相見會是怎樣一個狀態。

剛走到宰相府門口,還未上轎子,便遠遠看到瞭陳顰兒和趙雪池的身影。餘年朝她們招招手示意。等二人走近,餘年沖著趙雪池打趣地說道,“怎麼沒跟你少惟哥哥在一起待著呀。”趙雪池看著餘年準備出門的樣子,問道,“這都是快黃昏時候瞭,你去哪裡呀。”餘年抬頭看瞭看西沉的太陽,隨口說道,“去趟郡王別苑,辦點事。”

“郡王別苑?”陳顰兒猛地抬起頭,提高聲音道。餘年被嚇瞭一跳,敲瞭敲陳顰兒的腦袋,“一驚一乍做什麼。”陳顰兒喃喃道,“那就是說,都是真的瞭,郡王別苑,尚溫郡王...”“你在說什麼呀,什麼是真的?”餘年問道。趙雪池正要打岔,陳顰兒搶先說道,“沒什麼!我們也是路過,那你快去吧!別耽誤辦事瞭!”說著便拉著趙雪池離開,餘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喊道,“你又犯什麼神經?”陳顰兒頭也沒有回,隻是大聲回道,“好好對郡王!!”餘年莫名其妙地搖瞭搖頭,上瞭轎子。

回將軍府的路上,陳顰兒一言不發,任憑趙雪池怎麼逗她,都一副丟瞭魂兒的模樣。到瞭府上,陳顰兒失魂落魄地跑瞭進去,回到瞭自己房間,關上門。趙雪池跟在後面,敲瞭敲門,擔心地問道,“顰兒,顰兒,你沒事吧?”陳顰兒深吸一口氣,盡量用正常輕快的語氣說道,“雪池姐姐,我沒事,你放心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等下就去找你。”趙雪池嘆瞭口氣,便離開瞭。

陳顰兒一個人坐在屋內,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餘年,如若不是,聽到他和別人的事情,又為什麼會如此難過。剛才看到他,頭一次穿著亮色的衣裳,定是精心打扮瞭。也怪不得他,人見自己重要的人,總會格外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吧。可是,可是。陳顰兒沮喪地趴在瞭桌子上,可是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真的僅僅隻是他沒有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嗎。陳顰兒把額頭頂在桌子上,突然感覺到胸前有什麼東西硌住瞭自己。她不去拿不去摸,也知道是玉櫻花。

陳顰兒把黑色小錦囊拿瞭出來,精致的錦囊上一道被劍劃破的口子。陳顰兒撫摸著那道傷口,也許一切早就有預示瞭吧。取出玉櫻花,不知是屋內的光線問題還是陳顰兒的心理作用,她覺得玉櫻花似乎沒有那麼透徹幹凈瞭,花蕊中心的劍痕像是劃在瞭陳顰兒的心上。

她沉默地看著玉櫻花,忽而下定決心般地握緊瞭它。起身走向書櫃,隨意拉開瞭一個抽屜,將玉櫻花和錦囊一同丟瞭進去。

合上抽屜,陳顰兒深吸一口氣。就這樣吧,既然發生瞭,就接受。

陳顰兒對著銅鏡咧瞭咧嘴,露出瞭一個難看的微笑。

出去找雪池姐姐吧,不該讓她擔心的。

打開房門,黃昏的光撒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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