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殿內室。
杜枕河背朝著餘年立著,聲音冷冷地傳來,“餘年,你可知罪?”餘年心中一驚,跪瞭下來,“皇上,臣不知,請皇上陰示。”杜枕河冷笑瞭一聲,“餘年,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騙過我嗎?”餘年低下頭,“皇上,臣實在不知。”杜枕河轉過身來,看著餘年道,“你可知,寡人今日新封瞭一位將軍。”餘年抬頭,“臣不知。”杜枕河笑瞭,“你怎麼能不知呢?”
餘年跪直瞭身體,直視著杜枕河,“皇上到底是何意?”杜枕河附身看著餘年,“寡人準瞭陳顰兒去援塞北。”餘年心中似乎被什麼揪瞭一下,“皇上,為何?”杜枕河轉過身,“看宰相應是有些健忘瞭,殊不知自己教唆瞭陳顰兒向我求情。”餘年驚詫地皺起眉,“皇上,臣從未做過此事。”杜枕河坐下,習慣性摸瞭摸玉佩,卻摸瞭個空,情不自禁自己笑瞭笑,“寡人也不是要降你罪,隻是你不該瞞著寡人。”餘年堅定地搖搖頭,“皇上,臣實在是不知情。”“哦?那為什麼那日你在朝堂上舉薦瞭趙雪池,轉眼趙雪池便給陳顰兒傳瞭書信。”餘年看著杜枕河,嘆瞭口氣,“皇上,趙雪池昨晚來找過臣,臣才得知她傳信給純妃,知道皇上痛恨此事,便即刻想進宮。但父親病重,有話交代臣,臣便耽擱瞭,出來後,趙雪池已經自己進瞭宮。”杜枕河仔細聽著,點瞭點頭,“那趙雪池如何知道你舉薦瞭她?”餘年應對如流,“是李少惟告訴她的。皇上,您應該知道,李少惟鐘情趙雪池。”
杜枕河點點頭,思索瞭一會兒,“宰相,起來坐下吧,莫要跪著瞭。”餘年搖頭,“望皇上陰鑒,莫要冤枉臣。”杜枕河笑瞭笑,“寡人說笑而已,宰相何必當真,來,坐下說話。”餘年仍跪在原地,不願起身。杜枕河走到餘年身邊,親手扶起瞭他,“餘年,莫要怪寡人,寡人在如今的位置上,難免多疑瞭一些。”餘年起身,向後退開,“臣不該怪罪皇上。”杜枕河點點頭,“留下一起吃午膳吧。”餘年不看杜枕河,隻盯著地板,恭恭敬敬道,“皇上,沒有什麼事,臣就下去瞭。”杜枕河看著面無表情的餘年,斂瞭表情,“去吧。”
待餘年離去,言公公小步走到杜枕河身邊,“皇上是信瞭宰相大人的辯解?”杜枕河瞇瞭瞇眼睛,“瞧他的模樣,應當是沒有說假話。”言公公點點頭,“那皇上怕是會傷瞭宰相大人的心。”杜枕河瞟瞭一眼言公公,“寡人與宰相本就是君臣,君臣之間,最重要的莫過於忠誠。傷不傷心,又有何人在意。”言公公點頭,“皇上說的是。”“對瞭,”杜枕河理瞭理衣擺,“她走瞭嗎?”言公公愣瞭一下,立刻會意,“皇上是說敬國將軍。將軍確實和皇上預料的一樣,準備出宮瞭,這會兒子可能還在收拾東西。”
餘年走出宮,回頭看著巍峨的宮門。這是多少人擠破頭想進來的地方啊,卻是如此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今日杜枕河的話像一把刀子,插進瞭餘年這幾日本就脆弱的心臟中。餘年站瞭一會兒,搖搖頭,向鬧市走去,想散散心。這些日子,餘年壓力越來越大,很多很多他曾經無比崇信的東西,似乎都在慢慢崩塌瓦解。他覺得很累,甚至有些精疲力盡瞭。
陳顰兒、趙雪池、阿春,三個人興奮地收拾著東西。“阿春,你這麼高興做什麼?”陳顰兒看著偷笑的阿春,阿春像是做壞事被抓住瞭一樣,“將軍,我開心呀。”“開心什麼,你不是很喜歡宮裡嗎?”阿春搖搖頭,“才不是,一開始被假象迷惑瞭,還是在將軍府裡開心,想出去聽書就可以聽書,也不用畏手畏腳,困在這片兒小地方。還有,”阿春用眼神示意瞭一下外邊的宮女,“她們都太無聊瞭,從來不和我聊天,一板一眼的,特別沒意思。我的話本都來來回回看瞭好幾遍瞭,宮外出沒出新書我都不知道。”“噗。”趙雪池忍不住笑道,“顰兒,都說貼身侍女像主子,我看呀,阿春真的和你一模一樣,不愛困在一個地方,性子野些。”陳顰兒一邊收著東西,一邊說道,“雪池姐姐,你可別笑話我倆,把你換進宮來,每天這樣過日子,你可是會被逼瘋的。”趙雪池點點頭,“說的也是。”
“收拾好啦,就這麼東西就可以瞭。”陳顰兒滿意地拍瞭拍包裹。“將軍,您就帶這麼點兒東西啊,宮裡好東西這麼多,您再拿些吧。”阿春費力地拖著自己的包裹。“不用啦阿春,我本來來時就沒拿什麼東西。對瞭。”陳顰兒的視線投向梳妝臺的抽屜。快步走去,拉開抽屜,錦囊和玉櫻花安靜地躺在那裡。
陳顰兒拿起玉櫻花,似乎都有些落灰瞭,放在抽屜裡這麼些時日,差點忘記瞭。陳顰兒將玉櫻花揣進懷裡,看瞭看破損的黑色小錦囊,猶豫瞭一下,沒有拿,合上瞭抽屜。
出瞭宮門,陳顰兒掀起馬車的簾子,探頭看瞭一眼。“停下。”陳顰兒提聲道。“顰兒,怎麼啦?”趙雪池問道,“你看到誰瞭嗎?”陳顰兒回過頭,“不是的,雪池姐姐,我想下車走回去。你們要不先回去吧。”趙雪池跟在陳顰兒身後跳下瞭車,“顰兒,我陪你。”“阿春,那你先坐馬車回去吧,我和雪池姐姐逛逛,晚些回去。”“好的。”阿春點點頭。
陳顰兒拉著趙雪池,跑瞭兩步,開心地說道,“雪池姐姐,我終於自由瞭!”趙雪池看著陳顰兒笑道,“顰兒,好多人看著呢,別丟人啊。”陳顰兒抬頭望瞭一眼天,“這宮外的天,似乎都比宮裡要藍一些,”陳顰兒誇張地吸瞭一大口氣,“這外邊兒的空氣也比裡邊兒新鮮多瞭!”“有這麼誇張嗎。”趙雪池無奈地笑著。
“雪池姐姐,怡香坊走不走!”陳顰兒興奮地說道。趙雪池笑著點點頭,“想做什麼,盡管說,都陪你去!”“雪池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陳顰兒拉著趙雪池的胳膊一蹦一跳。
陳顰兒看著鬧市。人來人往,一切和她入宮前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街上的小朋友笑鬧著,跑跳追逐著。衣著鮮艷的少女們三兩簇擁著聊著天。
真好,我終於回來瞭。陳顰兒發自內心地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