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迷茫

作者:林含玉 字數:3121

羅莉沒有挽留秦彩霞,也沒有送她,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不是表妹的表妹。羅莉喊老板來結賬,說把少陽的一份也算上,郭少陽慌忙制止,對腰間挎著錢包的老板娘說他自己買單,羅莉卻已經強行把錢塞到瞭老板娘手裡。

“聽姐一句話,你現在就回學校去上課。”羅莉回過頭來又來勸導郭少陽。這娘們囉哩囉嗦的還讓不讓人吃飯瞭,別以為替自己付瞭幾塊飯錢他就得聽她的。

郭少陽隻管低頭吃飯,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吃完飯嘴一抹就往外走去,羅莉趕緊追出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冷冷的說:“走,我今天必須帶你去念書。”

郭少陽一把甩開瞭羅莉,大聲告訴她,我不是高亞靜,我是郭少陽,我在天上人間欠你的一千元包括剛才的飯錢,我會分文不少的還給你。

羅莉被唬得一頭霧水,她問少陽去哪兒,說你這樣子讓姨媽知道瞭會發瘋的。郭少陽沒有理她,快步穿過馬路,轉過幾條街就回到瞭王虎出租的那間屋子裡,一頭紮到瞭床上。

生活中有太多的無奈,有時候也不允許我們選擇,我們也選擇不瞭。我們總希望能夠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我們卻時常被命運牽著鼻子走。沒有錯與對,沒有是與非,有的隻是無盡的渴望,是四周懷疑和不解的眼光,曾經的一派天真變成瞭如今的一片渺茫。

郭少陽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不停在想,感覺突然之間好像少瞭點什麼,說不清楚這沒有頭緒的生活還有多長還有多遠。

郭少陽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對於生活的無奈,他是否應該妥協。

做高亞靜又何嘗不是一種選擇!可他如何又能放棄自我。不放棄,又該如何?

郭少陽不止一次的想過,怎樣才是自己理想的生活,平淡的過一生,還是應該成就點什麼?可如今他心煩意亂,不知道哪些該想哪些不該想。

郭少陽拿過鏡子仔細的看瞭又看,這是一張美人的臉。可是,失去瞭做人的方向,美女又有何用。未來是怎麼樣的,他不敢去想,因為感覺自己現在的生活都無法照料,他還能去奢望未來嗎?

都說做人應該有一個目標,可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這樣姨媽會發瘋的,她可隻有你一個女兒!”郭少陽突然為羅莉的這句話而感到緊張,可又一想,就算她姨媽真的發瘋瞭又關他什麼事,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受害者。

他靜靜的回想過去,感覺那些美好的時光,就在昨天一樣,但瞬間就沒有瞭,都來不及抓住它,就像霧一樣消失瞭。

有時候,真的對生活沒有一點信心,很討厭現在的自己,很想就這樣消失,卻心有不甘,還想做很多的事情,走很多的路,認識很多的人,挖掘很多的幸福。

於是,心情並不怎麼好,卻要騙自己說很開心,其實都不想笑,卻硬要勉強笑,笑過之後,才發現眼角有瞭淚痕,還偷偷的擦去不讓別人知道。

是不是命運真的從一開始就給我們安排好瞭一切,郭少陽不願再去多想。他希望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去,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

整整兩天兩夜,他躺在床上沒有起來,不知道是在等待奇跡的發生,還是希望就這樣沉淪。

“咚咚咚——”他被一陣敲門聲所驚醒。

“誰?”他伸出舌頭舔瞭一下幹枯的嘴唇,突然感覺渾身軟綿綿的無力起床,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麼孱弱。

“我——”是王虎的聲音。

“你——”他掙紮著坐起來,剛溜下床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突然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或許是過瞭一瞬間,或許是過瞭很久,他慢慢恢復瞭知覺,感到腹內空空如也,心臟緩緩的跳動著,全身乏力,就像虛脫瞭一般。

郭少陽用力睜開疲憊的雙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高高掛起的吊瓶,那一瓶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滑過輸液管然後緩緩的註入它右臂的血管裡,也許是他保持這個姿勢太久,也許是這液體太過冰涼,致使他整條胳膊失去瞭知覺。

郭少陽扭頭看瞭看,自己被包圍在一片白色的海洋裡,屋頂是白色的,墻壁是白色的,床單是白色的,被套是白色的,床頭櫃是白色的,就連地上擺放的凳子也都是白色的。

門外的走廊裡,兩個護士戴著潔白的口罩,穿著潔白的衣服悄然走過,她們帶著春天般的微笑,仿佛點點白帆,在波瀾起伏的大海上,幽靜而無聲的向前滑行著。

窗外的夏天綠樹成蔭,在藍天白雲下舒展腰肢,突然有一陣大風刮過,驚起樹上兩隻正在棲息的小鳥。平靜的生活就這樣被打破瞭,不過那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他卻似乎陷入瞭萬劫不復。

不知道為什麼,當郭少陽知道自己是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心情卻瞬間寧靜瞭許多,生活中再大的不幸和痛苦,在這間小小的世外桃源一樣潔凈而又安寧的病房裡,暫時像打瞭鎮靜劑一樣得以消弭。那樣冰涼的藥液在一滴一滴和他的血液融合的過程中,慢慢的湮濕瞭他浮躁的心。

窗外,紅塵正滾滾,此時此刻的郭少陽活像一位病中的詩人,難得內心得以片刻的平靜和安寧。他就在這寧靜裡,細細體味著雲淡風輕裡那些淡淡的快樂,慢慢回憶起車馬喧囂裡那些悠長的思念。

“你醒瞭!”王虎突然從門口走瞭進來,手裡拎著幾包東西,欣喜的笑容背後是他對他一如既往的關懷和擔憂。郭少陽知道他又欠瞭他一份人情。

“我到醫院門口給你買瞭點吃的,你剛才可把我嚇壞瞭,我一著急把門給踹壞瞭,待會兒我還得回去換把新鎖。”王虎說著便笑嘻嘻的把手裡的東西一一放在瞭床頭櫃上,豆漿、包子,還有一些水果。

王虎扶郭少陽慢慢的坐起來,遞給他一杯豆漿,又跑到洗手間洗瞭一下手,出來面對著郭少陽坐在凳子上幫他削起瞭蘋果。

郭少陽喝瞭點豆漿,嗓子滋潤瞭些,就冷冷的說:“買這麼多東西,打算讓我在這裡長住久安嗎?”

“你不用擔心,醫生說你是憂勞過度,餓暈過去瞭,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瞭。你說你都這麼大個人瞭,怎麼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王虎一邊削蘋果一邊恍然的說著話,那神情和語氣盡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掩飾不住的關懷和愛憐。

“都怪我,兩天沒來看你!”王虎十分抱歉的看著郭少陽,有那麼一瞬間他忘記瞭自己還在削蘋果,當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的時候,便慌忙低下頭去,再轉一圈他手裡的蘋果就削好瞭。

也許,郭少陽應該安慰一下王虎,因為他知道昨天他們大倒班,要連著上二十四個小時的班,然而他卻冷笑道:“你沒有看我的責任和義務,我也不會領你的情,你現在可以走瞭。”

郭少陽故意想要惹怒王虎,甚至跟他反目成仇,日後再也不要來騷擾他瞭。

王虎手一哆嗦,剛剛削好的蘋果突然滾到瞭床底下,他慌忙低頭看瞭看,又重新拿起一顆裝作沒事人似的削起來。

郭少陽冷冷的說:“你別費力氣瞭,我跟你說過我是郭少陽,是變身人,你當時你說你信瞭,我也信瞭你,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沒信。”

“不是,我——”王虎顯得很尷尬,他想解釋什麼,卻被郭少陽給打斷瞭,接過他的話茬說:“我欺騙瞭你們,其實我不叫郭陽陽,也不是郭少陽的表妹,我是一名高中生,我叫高亞靜。”

“這個秦彩霞已經跟我說瞭,但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其實……”王虎還在盡力的寬慰著。

郭少陽再次打斷瞭他的話冷冷的說:“我沒有難處,我就是念書念膩味瞭,跑出來玩玩。”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有緣分的,我對你可以說是一見鐘情!”王虎不再削蘋果,他很煽情的看著郭少陽。

郭少陽又是一聲冷笑道:“王虎,你對每個你喜歡的女孩子都是這麼說的吧,可你知不知道所謂的一見鐘情,其實鐘的不是情而是臉。”

王虎臉一紅沒再說什麼,想想也是,第一次見面哪來的情啊!

郭少陽一直沒給王虎好臉色看,他讓王虎先走,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這次住院花的錢讓他一並記著,他將來會一塊兒還給他。

王虎屢次把熱臉貼在瞭冷屁股上,郭少陽越是把他們之間的賬算得清清楚楚,他心裡便越是糾結和傷感。郭少陽知道王虎一心想要討好他,但他必然會讓他失望,王虎為瞭不惹郭少陽生氣,在堅持送他出院以後,就很識趣的離開瞭。

郭少陽經過反復的思考,突然想通瞭,小時候聽父母的,學校裡聽老師的,工作瞭聽領導的,我們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裡,何嘗真正的做過自己。那麼,現在做一回高亞靜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住在王虎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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