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兒跪在地上。
時至九月,京都略有薄寒。此刻下午,驕陽西垂,夕照將金色淡芒從窗欞撒入,鋪著青磚的地面,又硬又涼。
顧清兒心裡對蕭禛那點親近之意,一瞬間消失。
她低垂著的眉眼,頓時很冷。
到底是封建年代的男人,她怎麼會想著和他親近,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甚至有點像肖崢的人?
“……你可知罪?”蕭禛冷冷問。
顧清兒想到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低垂瞭眉眼:“是,妾知罪。”
蕭禛反而一愣。
他從她這樣溫順的回答裡,聽出瞭一絲涼意。
他的怒意,反而有所降溫,變得不那麼炙熱瞭。
“你知罪?那你知何罪?”
“身為皇妾,殿下說妾有罪,妾便是有罪。”顧清兒道。
地位低,就是原罪嘛。
蕭禛:“……”
他瞬間又怒瞭。
他看著她,半晌不言語。而顧清兒跪著,也不曾抬頭看他。
屋子裡的氣氛僵持。
良久之後,蕭禛才開口,聲音仍像是淬瞭寒冰:“今日九皇子到孤這裡,要孤將你賞賜給他。”
顧清兒聽著,毫無所動。
蕭禛:“他才十三歲,你連他都勾搭?怎麼,你們南齊野心如此大,讓你來攪弄風雲,讓孤兄弟失和?”
顧清兒仍在聽著。
蕭禛見她一直不言語,厲聲:“說話!”
“殿下,救命的時候說妾醫術高超,事後又說妾行為不妥。總之嘴長在你們身上,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妾再辯解,也隻是詭辯。”顧清兒淡淡道,“殿下要如何懲罰妾?”
蕭禛:“……”
他那口氣,被死死堵在瞭嗓子眼裡。
他這段日子,時常難以成眠。
夢裡有她懦軟的聲音,叫著他“夫君”;有她那細膩的肌膚,觸手涼滑柔軟。
他已經兩次半夜驚醒,起來更衣。
自從十五歲之後,蕭禛就不曾做過那樣的夢,還弄臟瞭中衣。
半夜起來更衣,是挺羞恥的,他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把他變成瞭一個拙劣的少年人,被自己的沖動所支配。
他開始冷落她,不去見她。
他這廂為瞭此事犯愁,想著他真的中瞭南齊的美人計,她那邊卻偷走瞭九皇子的心。
若不是九皇子年幼,天真被人利用,蕭禛真想一刀捅死他。
而顧清兒呢,她對自己釋放的勾引,不以為意,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是蕭禛要夢到她,是九皇子憐惜她,她沒有責任。
明明她最有心機,卻裝作如此無辜。
蕭禛越想越氣,走上前去,令她:“站起身!”
顧清兒爬瞭起來。
她腿腳有點僵硬瞭,膝蓋處也涼颼颼的。
蕭禛立在她身前,抬起瞭她的下頜。
顧清兒看著他。
她的眸子那樣清湛,此刻無波,就像是無悲無喜,黢黑瞳仁裡倒映著蕭禛的臉。
蕭禛臉上的怒色尚未褪去。
他端詳著她。
視線從她的眼睛,滑向瞭她的唇。
女子唇瓣穠艷如桃蕊,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她為瞭救人,親過靈蛇,也親過九皇子,卻不曾親過蕭禛。
蕭禛是她的夫主,卻隻能一次次在夢裡幻想這唇瓣的滋味,豈有此理!
他俯身,含住瞭她的唇。
顧清兒則猛然睜大瞭雙眼,一瞬間有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