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夜,星光漫天,屋簷下懸掛一盞燈籠,將疏影散滿窗欞。
東宮的長秋宮裡,顧清兒和蕭禛尚未入睡。
明日就要出發,去河南一處名叫丘山的小鎮,尋找慶鴻先生,蕭禛需得準備。
他要帶好衣裳鞋襪,以及給慶鴻先生預備的三樣禮物:前朝先聖的字畫、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一隻通體潔白的瓷瓶。
白瓷瓶細而薄,比雞蛋殼還要薄,隱隱能透光,是古代燒窯技術的頂峰。
顧清兒看過歷史記載,還以為是傳說。
“……這種瓷瓶是珍寶,還不能保留到後世,太可惜瞭。”顧清兒拿起瞭瓷瓶,連連感嘆。
蕭禛發現,她連感嘆都說不出什麼有詩意的好詞,真真不學無術。
“你當心,此物乃是皇宮珍藏,世間罕見。要是砸瞭,孤想要殺瞭你償命。”蕭禛淡淡道。
顧清兒:“……”
她還是把玩瞭片刻。
蕭禛收拾瞭兩個箱籠,才開始裝這隻瓷瓶。他用瞭無數的綢緞,一層層包裹起來,十分珍重。
顧清兒也很擔心此物在路上摔碎,在旁圍觀。
蕭禛見她一直看熱鬧,就問她:“你行李可收拾妥當瞭?”
“妾要收拾什麼?”顧清兒反問他,“妾帶幾身換洗衣裳足夠瞭。”
蕭禛:“……”
女子出行,聽聞很是麻煩,胭脂水粉都要預備齊全,頭面首飾色色都要精致,衣物、鞋襪全部都要配好。
不成想,這細作懶到瞭如此程度,就像個邋遢的男子,隨便收拾兩件衣服就能走瞭。
蕭禛簡直沒眼看她。
他吩咐自己身邊的太監,讓這太監去趟永延宮,叮囑丁嬤嬤等人:“替美人收拾出兩個箱籠來。
丘山天氣不定,這個時節忽冷忽熱,給美人預備的厚、薄衣裳要相當。”
太監道是。
顧清兒:“妾都收拾好瞭,又麻煩一次,殿下真是煩人。”
蕭禛騰出手,在她臉上捏瞭捏:“你又犯上!”
顧清兒清清楚楚對著他翻瞭個白眼。
蕭禛不以為忤,繼續收拾他的東西。很多行李,他都要親手收拾。
顧清兒是吃瞭晚膳,留下來看他準備的珍寶,才沒走。
見他忙個不停,她打瞭個哈欠:“殿下,妾先告退,回去睡覺瞭。”
蕭禛:“這麼晚瞭,回去作甚?今晚住在這裡。”
顧清兒無所謂。
反正她不管住在哪裡,都要和蕭禛在一起。
她哦瞭聲,隨意往炕上一躺,四仰八叉的:“行!”
蕭禛:“……”
這毫無姿態的躺姿,差點把太子殿下氣笑瞭。
生氣之餘,他心中亦有幾分高興:她終於不和他見外瞭,在他面前自由自在的。
她能放下所有的防備,跟他撒嬌、耍懶,都是很好的征兆。慢慢的,他便會成為她最信任的人。
那時候,她自然就是他的瞭。
蕭禛沒有說什麼。
他又忙碌瞭半個時辰,將該收拾的東西,全部裝入瞭箱籠。
一隻巨大的箱籠,裝滿瞭東西,少說也有上百斤。蕭禛不用喊人,自己很輕易就扛瞭出去。
顧清兒瞧見瞭,替他喝彩,很討嫌的誇獎他:“殿下將來沒活路瞭,去做苦力也能討一碗飯吃。”
蕭禛咬牙切齒:“你盼孤一點好!”
顧清兒哈哈笑起來。
她笑得爽朗又大聲。因為要出門瞭,她的心情輕盈,笑聲也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