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蘊大概是還沒消氣,自己回宮去住瞭。錦色依舊和往常一樣,打算先看一會兒書,等看困瞭再睡下。
沒辦法,古代人都睡得早,漫漫長夜沒點消遣實在難捱得很。
今夜本該輪到溫王君侍寢,卻不想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倒來的積極得很。
“卿有何事?”錦色本來靠在床頭看書,忽然見帳外一道修長身影,她攏瞭攏微散的貼身衣袍,見怪不怪地問道。
回回都是這個死樣子,仗著自己輕功好,走路都沒個聲音。
慕容熄似笑非笑看瞭一眼女君的動作,眨瞭眨眼曖昧道:“自然是份內之事。”
錦色:“……”什麼份內之事?份內什麼事?
慕容熄毫不見外地撩開紗帳,坐到床邊,給她自己手中提著的酒壇。“臣來找陛下喝酒啊。”
錦色表示拒絕:“大晚上的喝什麼酒?”這要是喝出點兒事來上哪說去?
慕容熄輕嘖一聲,語氣滿是可惜道:“虧得臣見上回陛下甚愛此酒,還特意挖出瞭埋在桃樹底下兩年的珍藏之品……不想陛下竟如此不領情麼?”
他提著酒壇在錦色眼前打量,幽深的桃花香絲絲縷縷在錦色鼻間縈繞,她忍不住看瞭兩眼那兩個精致的陶質酒壇。
似乎還能聞得到淡淡的泥土清香,桃花香氣也好甜……上回喝好像也沒怎麼樣,喝一點應該沒關系的……
“陛下當真不喝的話,那臣可就走瞭?”慕容熄看出她已經心動,便故意作勢起身要離開。
錦色果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等等……既是要送人之物,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慕容熄看瞭眼她扒著自己的模樣,忍笑道:“那臣等陛下穿好衣服?”
錦色覺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松開他,輕咳一聲道:“好……你,先出去等。”
慕容熄挑瞭挑眉,倒是沒再說什麼,乖乖到瞭帳外去等她。
月明星稀,夜空明朗,的確算得上是喝酒的好時光。
錦色坐在寢殿房頂,低頭看瞭眼自己距離地面的高度,瞬間心情就沒那麼美麗瞭。
這個魂淡,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著自己飛身上瞭房頂。真該廢瞭他的輕功,看他還怎麼為所欲為!
錦色抱著香氣撲鼻的酒壇悶頭喝瞭一口,美酒清冽可口,她側頭看瞭眼單手撐坐,屈著右膝悠哉遊哉喝酒的男子,到底沒忍住伸腿踹瞭他一腳。
“陛下……做什麼要對臣動手動腳?”慕容熄表情故作委屈地看向她,唇角卻滿含揶揄笑意。
錦色:“……”這人果然好生無恥。他作他的妖,錦色踹完他舒服瞭,才不管他怎麼樣,自顧自又抱著壇子喝起酒來。
慕容熄見她無視自己,略一思索,便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件來,正是那日錦色抵給他的那支彼岸花發簪。
他拿著簪子端詳片刻,自說自話道:“上回吃酒陛下給瞭臣這支簪子,卻不知這回又要給什麼呢……這兩壇子酒可是臣藏瞭兩年之久都沒舍得動的呢……”
錦色見他手裡拿著自己頗為喜愛卻怎麼找也沒找著的那支簪子,下意識就要去搶:“給我!”
慕容熄腰部柔韌地往後一仰,就讓錦色撲瞭個空。他眼疾手快把簪子放回胸前衣內,用手緊捂著控訴道:“陛下好生不講道理!‘既是要送人之物,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臣敢問一句,這話是誰跟臣說的?”
他說得言之鑿鑿,還真把錦色唬住瞭片刻。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問道:“你少在這裡誆朕!朕怎麼不記得有把它送給過你?”
慕容熄一臉無辜:“可陛下確實是親手把它放到臣手裡的啊……”
他可沒說假話。
不管醒著也好,醉著也罷,總歸是她自己給的,他可沒有半句哄騙。
錦色半信半疑道:“……真是朕給的?”縱然再喜歡那簪子,但也不至於讓她窮追不舍,而是因為鳳帝的首飾上都有‘禦用’二字的落款,若不明不白流出去終歸不好。
慕容熄坦蕩道:“自然。陛下酒醉不記得瞭,臣不和你計較。但就像陛下所說,贈人之物不可收回。陛下覺得呢?”
“算瞭。”錦色盤腿坐好,又喝瞭一口酒,說道:“朕認瞭,你想要就留著吧。”
成功把她的註意力引到瞭自己身上,慕容熄心情大好,挨靠過去問她:“陛下,這酒好喝嗎?”
錦色側頭看瞭他一眼,老實回答道:“好喝。”
慕容熄看女君眼裡蒙瞭一層氤氳水霧,眸子裡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便知她這是酒意慢慢上頭瞭。
他於是伸手去攬她,錦色不讓,他便哄道:“陛下別鬧,臣是怕你坐不穩再掉下去。”
他這麼一說,錦色頓時不再掙動瞭,乖乖讓他摟著。宮中的房頂可不怎麼矮,掉下去真是要斷手斷腳的。
“陛下,不幹一杯?”慕容熄說著把手裡酒壇跟她的酒壇一碰,仰頭痛快暢飲起來。
錦色偏頭看著他喝,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她朝慕容熄勾瞭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點。
慕容熄莫名其妙地耳根微熱起來,他往前湊瞭湊,下一秒就聽女君在他耳邊低聲悄語道:“你可想出宮?”
慕容熄驀然一僵,微微退開一些,狐疑地看著面若胭脂的女君問道:“陛下何意?”
錦色微瞇著眼睛說道:“就是朕說的意思啊,你若想卸位出宮,朕許你自由……”
慕容熄眼神復雜起來,他試探問道:“盟約尚在,如何出宮?”
錦色醉意上頭的腦子已經不大清醒,隻想著宮裡能少一個是一個,暈暈乎乎道:“想出就出瞭,管盟約做什麼?”
慕容熄良久無言,過瞭會兒才問道:“陛下急著往外清人?”
先是秦桑梓,又是自己,接下來是誰?她這是要做什麼?打算和陸蘊一生一世一雙人?
錦色卻回答不瞭他的問題瞭。她抱著酒壇,額頭抵在膝蓋上,已經睡著瞭。
慕容熄修長指尖纏上她垂下的柔順烏發,低聲嗤笑道:“陛下一國之君,想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若真的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還不如做他的無間城主夫人。
都是不可能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