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大結局(二)

作者:世有沉書 字數:3292

錦色是真的有些倦怠瞭,前夕折騰瞭那麼一通,著實很難再有心力應付旁的事。

她駐足片刻,看瞭一眼被拽住的衣袖,低嘆一聲道:“罷瞭,那我便在這裡歇下吧。”今夜本是想回鳳棲宮清靜一二,既然殷戰不肯,若爭辯起來難免費時費力,不如順瞭他的意。

殷戰一張俊臉這才略略和緩瞭些,嘟囔道:“本來就應該在這裡嘛。”

應小帝君的意,二人在合巹宴上對飲交杯酒後,便解衣共眠。剛蓋上錦被沒多久,殷戰就挨挨蹭蹭地挪到瞭女君懷裡,接著心滿意足把頭靠在瞭她肩上,隻是還沒來得及靠熱乎,忽聽殿外傳來一陣喧嘩。

緊接著就聽門外有一人高聲通傳道:“陛下,不好瞭,蘊王君發急病瞭!”

聽見動靜後,女君披衣起身,掀開帳子走出去問瞭句:“怎麼回事?”

門外那人急聲回道:“回稟陛下,蘊王君高熱不退,恐有性命之憂,還請陛下前去探看!”

殷戰也從榻上坐瞭起來,聞言俊顏瞬冷,揚聲駁斥道:“發病瞭不快些去找太醫,做什麼要來這裡喚陛下?”

這時卻聽女君道:“我去看一眼,很快便回來。”

昏暗夜色中,年輕俊俏的帝君死死抿著紅唇,一字再未言。邵雲進來的時候,就見他們傢殿下披著那件大紅色鑲金邊的吉服,俊秀容顏襯得格外冷清,僵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坐在床榻邊,似乎已經等待瞭很久。

他突然感到一股子酸澀之意,忿忿不平開口道:“殿下,咱們回東源去!這什麼破皇宮!今夜明明是您的大喜之日,這鳳帝竟然這樣不把您放在心上,咱們不在這受這個鳥氣!”

“不回。”殷戰扯瞭下唇,仰面躺倒在榻間。他想要蕭瑾朝。他長這麼大,在這世上最想要的就是蕭瑾朝。他若是得不到,自然就要處心積慮地去得到。好容易他們終於成親瞭。拱手讓人?做夢。

這一瞬間,少年那總是清朗率性的目光驀然變得冰冷陰鷙起來。

再說女君到瞭蘊王君處,隻見宮侍確實所言非虛,陸蘊果真病得十分厲害,面色緋紅異常,額間虛汗不止,看樣子倒像是得瞭傷寒之癥。

太醫正在為其診冶,錦色便問瞭一句:“是什麼情況,可有結果?”

問診太醫說道:“回陛下,王君應當是誤食瞭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原來是食物中毒。

“那就盡快找出究竟是誤食瞭何物。”錦色稍站瞭片刻,思量著太醫可以應付,就打算離去。誰知榻上那人卻似有所感般,聲音低弱喑啞地連聲喚她:“陛下……陛下,陛下別走……”

女君低頭看瞭一眼男子蒼白無血色的面容,眸光平靜而冷淡,最終還是轉身而去。

而在她將要推門離開的那一剎那,榻上本該昏睡的人驀然睜開瞭微紅的眸子,眸光隱忍而破碎。

男人啞聲道:“陛下,我曾有愧於你,你要做千古明君,那我便拼瞭性命也會為你守住這南昌天下,但隻要我活著一天,就絕不會眼睜睜看你同旁人心心相印,恩愛和美。”

*

新帝君的居所處於錦華宮,錦色走之前說的是很快回去,然而在陸蘊處轉瞭這麼一遭後,她卻不得不食言瞭。

她心裡一片紛亂。陸蘊的變化真的太大瞭,陰鬱,強勢,心機重重,他變那樣陌生,以至於她都快要不認識他瞭,又或者說,根本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不錯,前塵往事,錦色已然全部記起來瞭。但記起來之後,隨之而來的最大念頭卻是想要通通忘掉。

宮中紛爭,叵測人心,實在使人厭倦。

鳳帝近日總是獨居寢宮,卻不召幸他人,朝臣們也不知從哪裡聽來瞭這個消息,紛紛上折子張羅著要為鳳帝選新君。

錦色自然不肯應。宮裡那些個就夠令人煩心的瞭,怎麼還敢再添?

為瞭堵上眾朝臣的嘴,這日女君到錦華宮與帝君一同用膳歇息。

小帝君一身朱紅色錦袍,襯得眉眼俊俏如玉,張口就是怨氣沖天:“我道是哪個貴人?原是陛下鳳駕,真是稀客啊。”

新婚燕爾,卻全無想象中的如膠似漆,心裡有落差也是在所難免。因此錦色隻是神情頓瞭頓,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悅之色,反而還為他添瞭幾箸菜:“好瞭,別氣瞭,快些用膳吧。”

“我不吃!”殷戰卻騰然起身,怒聲質問道:“還記得那夜你說瞭什麼嗎?你說很快便會回來,結果呢?整整一夜未歸……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等你等到天光都大亮!”

“是朕的錯。”錦色慢慢放下玉箸,說道:“如何才能不氣,你說,朕都答應你。”

殷戰靜靜看瞭她一會兒,不容拒絕地說:“那今晚我們圓房吧。”把新婚之夜沒有做的事補齊,這要求應當不過分吧?

錦色沉吟片刻,卻是推辭道:“朕今夜還有些事要處理。”

殷戰幾乎是瞬間就紅瞭眼眶,他狠狠閉瞭眼睛,冷漠道:“你走!我不用你在這裡!你給我走!”

“那你好生歇息吧。”女君起身,走動間玉色緞帶如水般浮動,很快消失在殿內。

她就這麼走瞭?她還真的敢說走就走!年輕的帝君不可置信地看著空無一人的眼前,聲音裡隱隱帶瞭哭腔,委屈不已地嗚咽道:“她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蕭瑾朝,你簡直欺人太甚!”

殷戰氣不過女君的對自己不上心,自那便與她冷戰起來,一氣之下離宮後接連數日都是在宮外別苑住著,每日呼朋喚友騎馬射箭,日子活得好不快活。

半月後終於野夠瞭,才想起回宮來。這期間他也想明白瞭,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她若不樂意同自己在一處,那他便日日纏著她直到她習慣為止。

誰知自打回宮後,闔宮上下見瞭他都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好似他殷戰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小帝君一開始還沒太在意,到處找不到陛下之後,沒耐心地隨手抓瞭一個人問陛下行蹤,不料那人在他手裡抖得愈發厲害瞭。

“奴才……奴才不知道陛下現在何處啊!”

殷戰終於覺察到瞭什麼,滿面風雨欲來地逼問宮人道:“撒謊!說!陛下這些天究竟都在做些什麼?”

宮人臉色發白,抖如篩糠地連聲說道:“帝君息怒,帝君息怒……陛下,陛下多半是在齊郎君處!”

“齊郎君……那是誰?”殷戰慢慢松開那小太監,神情茫然地問瞭這麼一句。

齊郎君,那可是如今宮中最為盛寵的一位主。甫一入宮起,便得天子青眼,日日伴君左右,放眼宮中,無人可與其比肩。

宮人之所以見殷戰如同遇惡鬼,皆因此人。陛下才立瞭正君,又納新人,還如此偏寵,明擺著打正君的臉,這當口,試問何人敢觸這位小帝君的黴頭?

都恨不得遠遠躲著走。

殷戰氣得發抖,咬牙道:“好啊……一個個的,都想瞞著我,怎麼著,是怕我吃瞭那齊氏子不成!”

邵雲見他傢殿下氣得要吐血的樣子,連忙給他順氣道:“殿下消消氣……要我說,您且放寬心,那些個再貌美再有手段,陛下也隻是圖個新鮮,過後就忘瞭,您可是名正言順的大帝君,何必與那些無名小卒置氣呢?”

“我還偏就置這個氣瞭!”殷戰冷笑一聲,大步向前走去。齊氏子算什麼東西,也配叫他放在心上?他不甘心的是蕭瑾朝,竟然轉眼就納新君,究竟將自己置於何地!

前時錦色雖駁回瞭大臣們選君的奏請,但最終抵不過齊老將軍親薦。齊傢有一遠房小侄,名喚齊憐年,性情天真可愛,宜做君王解語花。

誰都沒想到女君會收瞭那少年,可那少年隨齊老將軍入宮覲見後,竟真的就那麼留在瞭宮中,還頗有寵冠後宮的架勢。

那小郎君雖被賜居流年宮,卻甚少睡在自己宮中,竟是日日與帝同寢。哪怕女君去上朝後,他還要在鳳棲宮裡睡到日上三竿。

有日慕容熄早間晃蕩過來後,看見還睡在鳳榻上的少年,眼底一片寒光,直叫人滲得慌。

隻見那榻上睡著的少年的確有一副好相貌,雪膚紅唇,睜開眼的時候眸子水光氤氳,楚楚動人,看起來柔軟好拿捏,實際卻是個盛氣凌人的:“陛下呢,你是怎麼進來的?”

慕容熄嗤笑一聲,輕聲道:“知道嗎?在這宮裡,最不能的就是得意。一得意,就容易翻船,要是這些個理兒都不懂,早晚你要折在這裡面。”

齊憐年不樂意聽他說教這些,皺眉道:“與你何幹!”說著他赤足便下瞭穿,隻著一件雪白的袍子就從殿裡跑瞭出去。

慕容熄神色莫名地看著他跑出去的方向,良久低低笑瞭一聲,瘋瘋癲癲的小傢夥,若是哪日不小心翻進池塘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其實根本用不著他做這個惡人,如果這小玩意還不懂得有所收斂,不必等到眾人群起攻之那一天,等到那位東源帝君回宮後,自然有這小傢夥好受的。

果然,殷戰回來一聽聞瞭此事,便打定主意要找那小郎君的不痛快。當日他按下不發,卻在第二日女君早起上朝後,差人直接把那位“請”來瞭錦華宮。名義上是召齊憐年來給正君請安,實際卻把人晾在殿外凍瞭一早晨。

天氣頗冷的清晨,殷戰披著件厚厚的白裘披風,從半開的軒窗裡看著殿外隻著一身單衣,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人,唇角輕挑:“跟我搶……什麼東西!你搶得過我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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