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攤亂七八糟的事情結束後,望江樓徹底地關門停業瞭,據白之秋說,可能整修之後會開個客棧什麼的,阿九不置可否,反正這是韓傢的事情,與她無關。
倒是源祥記的生意上瞭軌道,她按照前世的記憶寫下來的數十個菜譜派瞭大用場,秘制的桂花釀以及各種花茶留住瞭一眾文人雅士的心,李守業眼看源祥記生意大好,心中激起瞭鬥志無窮,也更用心用力地打理經營瞭,平芳似乎是個天生的老板娘,很快對源祥記的生意就上瞭手,有她和子青的打理,源祥記的生意蒸蒸日上。
平芬已經以阿九遠房堂姐袁平芬的名義,開始來往於傢裡和錦繡行之間,她穩重大方,溫和有禮,頗得白明遠的歡心,手工精湛,對於服飾常有自己的獨到見解,這點也讓白之秋十分贊嘆。
紫琉自從研究瞭江州城的脂粉市場後,就開始關起門來寫報告,幾日後,紅著眼睛奉上瞭一份很有可行性的計劃書,阿九滿意地點瞭頭後,她又興沖沖地繼續閉關開發新品。
生活和生意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因為有著那麼多的好幫手,阿九活脫脫成瞭個甩手掌櫃,閑下來後,她開始格外地想念蘇潤,一別已經有兩月有餘瞭,可是蘇潤沒有絲毫消息傳瞭來,她心中的不安愈加嚴重,常常半夜從噩夢中驚醒,不是夢到蘇潤從山崖下跌落,就是夢到他血肉模糊地向自己求救。
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這次夢到蘇潤被關押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他神智不清,血流不止,顯然是遭受到瞭極大的刑罰,她一個勁地叫喚他,可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漸漸地,他的臉開始發白,再慢慢地,他似乎是停止瞭呼吸。她哭喊著“不要!”從夢中醒來後,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她有一種強烈地渴望想要見到蘇潤,想知道他究竟好不好。
於是,她開始回想那日蘇潤離開時候臉上所表露出的蛛絲馬跡,他眼中的不舍那麼濃烈,分明是知道自己這一去是有所危險的。她恨恨地敲瞭自己的腦袋,如果雲訣子大師的處境不是十分險惡的話,蘇潤又怎麼會立刻馬上就跟自己告別?虧自己還自以為瞭解蘇潤,竟然沒有看出他當時所說的,都是在寬慰自己嗎?
阿九凝著眉頭,細細想著能找到蘇潤的方法。雲訣子大師神出鬼沒,行蹤詭異,天下間怕隻有蘇潤才知道他在哪吧?她想起,趙恪曾說過在京城見過雲訣子大師,雲訣子大師當時身有要事抽不開身,才讓趙恪起瞭陪蘇潤去南疆看病之心。那大約是半年前的事瞭。
雲訣子大師所遇到的事情會不會與那件他抽不開身的事有關呢?
阿九攥著手中的玉符,猶豫瞭許久,現在就算是自己把玉符摔破,也得不到任何回應瞭吧?
她把自己心中的焦慮告訴瞭羅媽媽,羅媽媽沉思瞭片刻後道,“那年王妃新嫁,雲訣子大師人並沒有親來,卻送上瞭禮物。後來王妃帶著王爺去瞭京城城西的一所宅子裡,說是拜謝雲訣子大師,可惜當時看門的小廝卻說大師已經遠遊去瞭。那座宅子離大覺寺不遠,我依稀聽王妃提起過,好像苦僧大師和雲訣子大師也有些淵源。”
阿九低著頭,想瞭良久,抬頭的時候,眼中卻閃著堅定,“媽媽,我想去京城!”
羅媽媽大驚,“不行!我們好不容易過上瞭安逸的生活,我不想你再冒險回京!”
“可是,我真的放心不下蘇潤,我擔心他是不是出瞭什麼事。我已經好幾夜都沒有睡好瞭,一合上眼就看到他血淋淋的樣子。不見著他,我實在不能放心。”
羅媽媽一臉緊張,卻沒有剛才那樣的堅持瞭,“隻是你這張臉,和你的父母長得都很相象,有心人一眼就能把你給認出來。怕隻怕,給護國公府的人知道瞭,那就是無窮的麻煩啊!”
阿九擰著眉頭,“我還是男裝打扮,他們應該難認出我來。媽媽,你把那個宅子的地址給我畫一畫,就算雲訣子大師不在那瞭,我也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羅媽媽無奈地答應瞭,“蘇潤是個好孩子,對你又那樣一片心,媽媽沒有辦法阻止你去找他。隻是,此去京城,實在是有些兇險,我還真的是很不放心。不如,你找你文大哥一塊去?”
阿九搖瞭搖頭,“文大哥最近似乎挺忙的,已經好多天沒有見著人影瞭。再說,他的身份特殊,最好還是不要進京城。”
“那你一個女孩子,我怎麼能放心呢?不然,我和你一起去?”
阿九想瞭想,“我在袞州認識瞭青州齊氏的二公子,青州離江州並不太遠,快馬兩日就到瞭,不如我發一封急信給他,讓他陪我走這一趟,媽媽覺得可好?”
羅媽媽有些為難,“咱們的身份,不足以為外人道。那齊二公子,為人可靠嗎?”
“媽媽放心,他是個可靠的人,而且這次我隻是去找蘇潤,應該不會暴露身份。”阿九越想越可行,隻是不知道齊逍會不會賣自己這個面子。
想著,她立刻叫瞭葉子青來,交待他去驛站給齊逍發快信。
這個時代傳信大多靠信鴿,每個州都有大的驛站,能往各個地方發信,尤其是一些世傢,大多在各地都留有信鴿,如果是急件,像青州這些距離,不過一日就能到齊逍手上瞭。
阿九決定等齊逍四日,如果四日後他沒有來,那麼她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上路的。
這幾日,她把葉子青叫到身邊,交待瞭各種事項,把錦繡行的圖樣事先給瞭他,又背瞭幾個新的菜譜,以備源祥記不時之需。
等生意上的事情都交待完瞭,又語重心長地囑咐他,“子青,我此去京城,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傢裡的一切就都交給你瞭。萬一我有什麼不測,你也要把傢裡的事業都打理好,給羅媽媽養老送終,把平芬平芳紫琉她們三個風風光光地嫁掉。”
倒像是在交待後事一般,葉子青一聽就慌瞭,“小姐千萬別這麼說,你可得平平安安得回來,不然子青就把你的傢產都霸占瞭,把羅媽媽她們都趕出去。”
阿九露出近日難得的笑容,“你這個死小子!你這麼說,我就算是爬也得爬回來!可不能讓你占瞭便宜!”
眼看四日已過,齊逍卻仍然沒有來,阿九隻好自己收拾瞭行禮,把之前蘇潤給他的全副裝備都穿上,打點好一切隻好,悄悄地牽瞭馬,離開瞭袁府。
已經是寒冬瞭,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節,即便穿著厚厚的棉衣,披著厚厚的披風,都難以抵擋寒氣,阿九套上瞭自己縫制的棉手套,回望瞭一下身後巍峨的江州城門,然後咬瞭咬牙,翻身上馬,執鞭而去。
她在一片蒼茫的大地中奔馳,感受著冷風所帶給自己的刺痛感,這種痛讓她更加清醒,也讓找到蘇潤這個念頭變得更加執著和堅定。
這時候,後面響起瞭馬蹄的聲音,在這堅硬的土地上震出瞭陣陣的回音,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