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遙目光灼灼地盯著阿九,久久不能移開視線,直至身旁傳來中年男子清嗓子的聲音,他才不得不尷尬收回目光,他對著阿九笑著介紹,“這是我父親,這是我母親,那位是我的嬸娘。”
齊遙的父親齊震嘯大約四十歲左右,長得精壯健碩,十分俊朗帥氣,他一身玄衣,舉手投足之間,就有著江湖豪客的氣派和威嚴。
齊遙的母親柳依落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仍舊像是個美貌的,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齊遙的眉眼與她頗為相似,所以與酷似父親的二哥齊逍相比,齊遙的容顏更加出眾瞭些。
至於齊遙的嬸娘,看上去則要年長一些,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望之可**,觀之可親。
阿九忙向三位福身問安,然後一臉探究地望著齊遙,雖說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但現在卻還沒有到這個時候,這樣突然地把他的父母帶瞭來,讓她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齊震嘯笑著道,“聽聞明日乃是賢侄女的及笄禮,我夫婦二人不請自來,叨擾賢侄女瞭”
阿九忙道,“區區小事,能有幾位長輩親臨,阿九不勝感激,哪裡談什麼叨擾不叨擾的。長途漫漫,幾位一定辛苦瞭,待幾位洗漱過後,就在花廳設宴為幾位接風洗塵。”
立刻便有小丫頭動作麻利地引瞭他們出去。
阿九拉住齊遙,“怎麼突然就把伯父伯母請瞭來,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齊遙笑嘻嘻地撓瞭撓頭,“明日就是你及笄,我想著你在江州也不認識什麼人,及笄禮上的主人和主賓都找不著好的人選,所以就把我爹娘還有嬸娘請瞭來,我嬸娘她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者,乃是五福俱全之人,最適合做主賓瞭。”
阿九心中便流過一絲暖流,難為他想得這般周到,她的聲音便柔瞭下來,“這些天,到底齊氏發生瞭什麼事,怎麼一直都沒有消息?”
齊遙的臉上便有些狼狽,他搖瞭搖頭,“事情有些復雜,一時說不清,好在已經沒事瞭,等空下我再跟你細說。”
到瞭晚間,阿九便在花廳擺瞭幾桌,請瞭齊震嘯坐瞭主位,藍大酋長和白老爺子陪坐,自己則和藍禾羅媽媽一起陪著柳落依和齊嬸娘。
齊震嘯與藍大酋長互相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相談更歡,一時高興,便觥籌交錯瞭起來。
藍禾見齊二沒有出現,臉上便現出些失落來,阿九轉頭望向齊遙,卻隻見他神秘一笑,阿九便有些瞭然,怕是齊震嘯父母齊齊出動,所為不隻是自己的及笄禮。
一場夜宴,賓主盡歡,羅媽媽終於放下心來,原本怕阿九遇到個厲害婆婆,但柳落依爽直大方,為人端方明理,言談之中又對阿九透著幾分心疼和喜**,就算是阿九真的與齊遙成其好事瞭,想來隻會受到她的**護。
客房內,柳落依正在和齊震嘯議論著兩個兒子的婚事。
“真沒想到,我們傢這兩個小猴崽子,竟然同時起瞭娶親的心思,小二的眼光不差,藍大酋長這閨女簡直太合我的胃口瞭,這脾氣秉性都不錯,聽小二說,功夫也相當瞭得。今日與藍大酋長喝酒之時,你聽他的話頭,有沒有同樣的意思?”柳落依想到晚宴時與藍禾的幾番對答,不由發自內心地高興起來。
齊震嘯呵呵一笑,“我試探瞭下藍兄,他對我們小二也很滿意,看來這門親事有戲,等阿九姑娘的及笄禮一過,我們就跟藍大酋長提親,也好早點瞭瞭我們小二的一樁心事。”
一向木訥於男女之情的小二,竟然主動提出要向個女孩子提親,直把齊震嘯夫婦的眼球跌破,震驚過後,自然是極大的好奇心,等到親眼見瞭藍禾,便開始急切地想要把這個大傢都滿意的兒媳婦討回傢來。
柳依落嘆瞭口氣,“小三的眼光自也不錯,阿九姑娘長得美貌可人,舉止有度,又細致周到,我也是極歡喜的。我怕隻怕,她身份太高,中間隔著門第地位,我傢小三最後怕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啊”
齊震嘯把**妻摟入懷中,柔聲道,“阿九姑娘在袞州時,就為我齊氏贏得瞭大好的聲名和功勛,頗受龐飛那些孩子的**戴,今日我見她氣度端方,有禮有節,便知道這孩子是個難得的。我們齊氏雖然一向不刻意去結交權貴,但也從來沒有因為對方是個郡主,就刻意不去來往的。隻要小三喜歡,我們也覺得這孩子不錯,那又何必為瞭虛名而惹孩子們不高興呢?”
柳落依點瞭點頭,“嘯哥說得不錯,我傢小三也是當世難得的好男兒,既然他們兩情相悅,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是我杞人憂天瞭。阿九那孩子,既是藍大酋長的義女,不如到時候,你向藍兄提親之時,也一並探探他的口風?”
“嗯。”齊震嘯早就有這樣的想法瞭,“老大成熟穩重,已經堪當齊氏重任瞭,再等小二小三都娶瞭親,我就可以卸下身上的重任,到時與你遨遊江湖,豈不自在?”
柳落依笑著依偎著丈夫的懷中,希望這一天能早日到來。
又到一年的大暑,阿九迎來瞭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生辰,及笄。
一大清早,她就去瞭祭室,給爹娘上瞭香,她的生辰亦就是娘親的死祭,但她已經不再像去歲那般傷春悲秋,覺得無法面對。
她跪坐在蒲團之上,低低地念道,“我之去歲,過得極盡跌宕,在得失之間,轉瞭好大一個圈,所幸爹娘保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回轉過來瞭。”
回想這一年,絞盡腦汁離開瞭將軍府,隱姓埋名在江州奮鬥,又與齊遙歷經艱險去京城轉悠瞭一圈,遭遇過情傷,發生過許多事,也經歷過各種喜悅傷痛,幾乎就沒有平靜的時光,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裡,能夠讓她過得簡單快樂一些。
安靜的祭室內,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空氣中,漸漸飄散。
乾國,女子及笄並不請男客,所以威王昨日就送來瞭賀禮,並沒有什麼賓客,一切儀式都從簡。
等阿九坐好,藍禾作為贊者便凈瞭手,替她梳頭,然後齊嬸娘便拿過紫琉奉上的羅帕和發笄,高聲唱著祝詞,“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然後便跪坐下,替阿九梳頭加笄。
等到瞭二拜之後,齊嬸娘再次高唱,“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又為阿九簪瞭發釵。
阿九又去換瞭羅媽媽準備多時的及笄禮服,齊嬸娘又唱,“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阿九接過齊嬸娘手中的醴酒,行瞭拜禮。
齊震嘯夫婦既已坐瞭主位,充當主人,便笑著對阿九說道,“今日及笄,以後便是大人瞭,要明事理,辯是非,做個端方有儀之人。”
阿九柔聲道,“敢不祗承。”
這便算是禮成瞭。
阿九一身華服,又有牡丹金釵壓著發髻,顯得華貴無雙,柳落依看著忍不住點頭,“果然是個絕代佳人,怪不得小三那麼上心。”
齊嬸娘並不知道阿九的真實身份,也替齊遙高興,“已經及笄瞭,就能談婚論嫁瞭,這麼好的姑娘,咱們可不能錯過瞭,我看就趁這幾日,把親事說定瞭,也好挑個良辰吉日把聘禮下瞭。”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事,也各有各的歡喜。
紫琉在阿九耳朵說瞭幾句,阿九便笑著向齊嬸娘他們告瞭罪,然後退瞭出來,“你說韓百林來求見?什麼事?”
紫琉搖瞭搖頭,“守門的小廝來報的,隻說有些著急,非要求見小姐不可,我讓小廝引瞭他進偏廳。”
剛進偏廳,韓百林便急切地道,“求郡主救救我妹子”
阿九的眉頭一皺,“你妹子怎麼瞭?”
韓百林著急地說,“我也不知道發生瞭何事,我妹子與巡撫大人府上的小姐素來交好,這回是江小姐身邊的丫頭派人給我送的消息,說是威王要處置我妹子。”
阿九心中疑惑,“江雨鳶早被送走瞭,你妹子這時去巡撫府上,做什麼?”威王喜歡胡鬧,但卻並不是跋扈之人,不太會隨隨便便就要處置一個民女,一定是韓千雪做瞭什麼他無法忍受的事情,惹著瞭他。
韓百林木然地搖瞭搖頭,他最近一直在費心韓傢的事業,並沒有怎麼留意到妹妹的動向。
阿九嘆瞭一聲,既然人傢都求到眼前瞭,就算是看在文大哥的面子上,自然也是要去走一遭的。
威王正喝著茶,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地下的韓千雪,平心而論,她算得上是一個嬌柔的美人,昨夜與她一夜纏綿,也算盡興,若她隻不過是個貪圖他的權勢,想要麻雀變鳳凰的女人,他就沖著她的美色,也必然收瞭她。
然而……
威王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給我打”
“啪”地一聲,皮鞭便在韓千雪白嫩的後背留下瞭一道血紅的印子,頓時有鮮血奔湧而出,把韓千雪薄如蟬翼的輕紗染紅,她的眼中一片死氣,已經不再為自己分辨半句,就任由這皮鞭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鮮紅的印記,直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