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慶二十三年二月初的一天,午‘門’外的廣場上,突然出現瞭一個奇怪的東西。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銅箱子,接頭處嚴絲合縫,一絲縫隙都沒有。箱子外刻著古樸的‘花’紋,黃銅蹭亮。一把巨大的銅鎖牢牢的鎖在開合處,鎖眼繁復。銅箱子就擺在廣場正中,周圍有一圈士兵看守。不遠處的墻上,貼著一副巨大的告示,單個的字跡有拳頭大小。墻下擺著幾張桌子拼成的長條桌,桌上鋪瞭黃綾子,很是顯眼。桌子後面分坐著四個男子,穿著九品官服。面前擺著筆墨紙硯。墻的另一頭,有一張單桌,上面放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有五個金燦燦的金元寶。晃的人眼‘花’。周圍同樣有一群士兵在看守。
有人大膽的問那桌子後的男子:“這位官爺,敢問這是出瞭什麼事?”
男子看瞭他一眼,道:“告示貼在墻上,自己看去吧。”
那人回去告訴看熱鬧的人,詢問可有人識字,幫著去瞧瞧墻上的告示寫瞭什麼。這可是貼在午‘門’外的告示呀一定是有大事。
識字的人就湊到墻前開始讀告示。告示用的是白話文,通俗易懂。看熱鬧的人立刻就聽明白瞭。事情是這樣的。
太‘女’殿下近日請得東苑的能工巧匠,鑄造瞭一個嚴密的銅箱和一把銅鎖。同時配備一柄鑰匙。東苑的匠人誇口,這鎖‘精’密無比,箱子結實無雙。除非用那把鑰匙,不然就無法打開那箱子。太‘女’殿下懸賞黃金百兩,隻要有人能在不破壞銅箱的前提下,使用任何方法打開這箱子,太‘女’殿下就奉送百兩黃金。有意嘗試者,請於那長條桌前登記。排隊開鎖。
眾人嘩然,立時就議論開來。
這個說:“真的假的?那可是一百兩黃金呀,拿回去就能買上幾十畝上等好地。這輩子也就不愁瞭。這麼多錢就開一箱子?”
那個說:“我看是真的。這裡是什麼地方?午‘門’太‘女’殿下怎麼會在這兒戲‘弄’大傢。況且,你是沒見過世面。黃金百兩,你拿回去一輩子不愁。在人傢太‘女’眼裡不過是九牛一‘毛’,值什麼呀怎麼會騙你?”
又有人說:“反正試試也不要錢,我回去找我傢對面的鎖匠來試試看。”
大傢興致盎然。遠處盤子裡金燦燦的黃金更是勾出瞭人們的膽子。
這時,有一大個子大聲道:“俺不是鎖匠,但是俺力氣大,俺想試試能不能扭斷那鎖。”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慫恿:“你去試試,說不準那金子就是你的瞭。”
又有人小聲道:“會不會被抓呀?”
“噓——”有人喝止,:“小聲點兒,嚇著他萬一不去瞭怎麼辦?那可就沒熱鬧看瞭。”
眾人呵呵嘻嘻的發出細微的笑聲。
那大個子大著膽子走到長條桌前,找瞭個面善的男子道:“俺想試試開鎖。”
那男子點點頭,拿起‘毛’筆沾瞭墨,問道:“姓名、年紀,打算用何等方法開鎖?”
大個子道:“俺叫何大牛。今年十九。俺想試試能不能擰斷那鎖。”
何大牛一邊說,那九品官員一邊記錄。很快就記好瞭,給瞭他一張號碼紙:“你是一號,拿著去那邊開鎖吧。”
何大牛拿瞭號碼紙,走到大銅箱前,將紙‘交’給看守銅箱的士兵。士兵接過號碼牌,大聲道:“今日一號,何大牛,年十九。”然後便閃身讓他走到銅箱面前,示意他動手。
何大牛運足氣,兩隻大手一隻抓住銅鎖,一隻扶住銅箱。大喝一聲,雙手同時各向反方向用力。外圈觀看的人立刻就心頭一拎,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何大牛的臉已經漲的通紅,那箱子上的鎖依舊紋絲不動。過瞭片刻,他力竭而退,搖頭道:“俺不行。”
士兵請他退出去:“今天已經試過。你若是覺得明日有力氣,還可再來一試。”
何大牛搖頭:“不試瞭,俺的力氣不夠。”
他走到外圍,看熱鬧的人立刻將他圍瞭起來,紛紛問道。
“大牛,那箱子可結實?”
“大牛,那鎖可是很牢?”
“大牛兄弟,那官爺和兵爺都和你說瞭什麼?”
何大牛好脾氣的一一回答。眾人不時發出“哦,哦”的驚嘆聲。
有人道:“是真的耶,不抓人,不要錢。”
有人頗為內行的分析:“那銅裡一定摻瞭‘精’鐵,才會如此結實。”
然後,又有越來越多的人圍瞭上來。先前的人七嘴八舌的介紹,識字的不停的讀著墻上的告示。那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雁翅樓上,葉明凈看著下方圍觀的幾十人,點頭贊道:“小和,你找的那個托兒擰鎖擰得還還不錯。小涵,你那幾個識字讀告示的人也很好。”
孫承和和江涵謙虛瞭幾句。臉上‘露’出喜‘色’。
齊靖身穿嶄新的官府,撇撇嘴:“這才來瞭幾個人那。太少瞭。”
葉明凈道:“沒關系,這才剛開始。我,啊不……孤預計留三個月。那時應該全京城都傳遍瞭。”
薛凝之有些納悶:“殿下,您這樣做是為什麼呢?仿效商鞅嗎?可那銅箱和銅鎖是您費瞭好大的力氣打造的,不用鑰匙,根本就打不開呀。賞金送不出去就無法體現您一言九鼎的威信。”
葉明凈笑道:“要的就是他打不開。好戲還在後面。你且慢慢看吧。”
齊靖鬱悶的道:“你不會真的是要看戲吧。朝中的幾個老臣對你這樣玩樂很有微詞。我估計,明天就會有禦史彈劾你瞭。”
葉明凈呵呵一笑:“彈劾啊,沒關系的。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皇宮中,承慶帝問譚啟:“你知道她想幹什麼嗎?”
譚啟搖頭:“屬下隻知道太‘女’殿下一定不是為瞭玩樂。”
承慶帝的好奇心也被勾上來瞭:“是啊。林珂和馮立都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這孩子就是鬼點子多。”
午‘門’外有銅鎖求開的消息很快傳瞭出去。三天後,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瞭。消息開始向外圍城市擴散。
勛貴世傢們在第一時間取得瞭完整的資料,開始分析葉明凈的動機。
結果很失敗,沒人知道她想幹什麼。
而禦史們的彈劾奏章則如雪‘花’一般飄到瞭承慶帝的桌上。
承慶帝於朝會上拖出葉明凈,讓她自己對眾人解釋。
葉明凈輕蔑的看瞭那幾個禦史一眼,朗聲吐道:“夏蟲不可語冰。孤自有神機妙策。三個月後見分曉。你們且等著吧。”
幾個禦史被她的神態‘激’的氣絕,紛紛厲聲道:“若是三個月後殿下沒有‘交’待又如何說?”
葉明凈‘胸’有成竹:“隨你們怎麼說。”
宮內爭論不休。宮外,午‘門’外處聚集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瞭。有機靈的小販開始推銷飯團、熱茶等吃食。有人出租小馬紮供人休息。有人早早來霸占好位置,賣給後來的有錢者。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午‘門’外幾乎變成瞭一個鬧市。還有外地人特意來此觀看。據說大戶人傢也派瞭管傢、長隨之類的來打探消息。
一個月後,鎖匠們試的差不多瞭。小偷們開始出馬。
順天府伊賈文泰接到手下捕快報告。午‘門’外匯集瞭大量的小偷,排隊開鎖。治安問題實在讓人擔心。
賈文泰幾‘玉’暈厥。要是在午‘門’發現有人失竊,他的官員生涯就要做到頭瞭。心頭將葉明凈恨瞭一個‘洞’。咬牙切齒的派出最‘精’銳的捕快手下,維持午‘門’外治安,力保不出‘亂’子。其本人更是時時去差點。半個月忙下來,連將軍肚都小瞭一圈。跑步動作敏捷瞭不少。
第三個月,中原地區的神偷們全都出場瞭。據內部消息,他們將這次開鎖搞成瞭一次比試。隻要有人能成功,就可成為大夏第一神偷。
承慶帝聽到匯報時,驚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難道凈兒是為瞭抓賊?”
譚啟嘆氣:“應該不會。”
就在快到三個月的時候,意外出現瞭。當時下瞭幾天的雨。開鎖照例向後順延。天放晴後,銅箱子再次出現在午‘門’外。而這一天,傳來瞭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銅鎖被人打開瞭。
葉明凈急急忙忙的趕到現場。打開鎖的是一個幹瘦的老頭,五十來歲的年紀。一頭白發。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作弊。
葉明凈走到銅箱前,對坐在小馬紮上的老者道:“老人傢,很抱歉,孤剛剛沒有看見你的手藝。可否再打開一次讓孤瞧瞧。也給剛剛沒有看清的人再看一次。”
老者站起身,問道:“你是太‘女’殿下?”
葉明凈微笑:“正是。”
老者打量瞭她幾眼,拱手施禮:“行老頭子就再開一次。”
說完,又坐到瞭馬紮上,打開手中的工具箱,各式各樣古怪的工具一覽無遺。
葉明凈從領口拽出鑰匙,重新鎖上銅鎖。檢查瞭一遍後道:“好瞭。”
老者用手‘摸’瞭‘摸’鎖,臉上神‘色’一正。全身的氣勢都有所改變,目光專註的盯住銅鎖……
“咔噠”一聲脆響,銅鎖再次在沒有鑰匙的情形下被打開。場外發出瞭噼噼啪啪的鼓掌聲。
葉明凈笑道:“老人傢果然神奇。還請這邊來領黃金。”
那老者咧嘴一笑:“殿下是爽快人。”大步流星的走到盤子前。逐一檢查完五個金元寶,點頭道:“成‘色’十足,的確是一百兩黃金。”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佈包,將金元寶一一放入,躬身施禮,向葉明凈告辭。
葉明凈微笑:“老人傢好走。黃金貴重,一路還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