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計劃(六)
黃阡如同遭受晴天霹靂。黃陌繼續冷冷的道:“西晉惠賈皇後賈南風,權傾朝野。生**好美少年。你若是生在那個年代,被賈後看上瞭,是要臉面還是要傢人的‘性’命?”
黃阡臉‘色’刷的變白,又青瞭幾青,倔道:“那我就自盡,免受其辱。”
黃陌冷笑:“你死瞭到輕巧,全傢人的‘性’命也就一塊兒跟著沒瞭。你就不會忍辱負重,謀定後動,一舉鏟除‘奸’後?死算什麼,能活著看到勝利才是最重要的。”
黃阡目瞪口呆,心中的大廈轟然倒塌。
黃陌狠狠心,拂袖而去。傢中風雨飄搖,要是事情真出瞭萬一,他拼死也要將小弟和妻兒送走。到那時候,他隻希望弟弟能拋棄驕傲和天真,堅強的活下去。
黃陌來到父親的書房,和守在外面的老仆打瞭聲招呼。敲響瞭房‘門’。
“進來。”黃庸行的聲音低沉、沙啞。
記憶中從未聽見父親有過這樣疲憊的聲音。黃陌定瞭定神,推‘門’而入。
黃庸行坐在書桌的一角,衣著整潔,發髻不‘亂’。隻是平日保養得意的臉上多瞭許多紋路,下頜胡須半白。他看瞭一眼自己的兒子,道:“去見過她瞭?”沙啞的聲音中依然帶著一傢之長的嚴肅。
“是。”黃陌恭敬的回答。
“有何感想?”
黃陌怔瞭怔。父親沒有問他此行的結果,而是問感想……
黃庸行瞥瞭他一眼:“若是她拒絕瞭你,你就不是現在這副臉‘色’。不過,看你的樣子,她應該也沒有答應你。是提瞭什麼條件吧?你做不瞭主,回來問我?”
黃陌心頭一凜,心中敬佩。用商量的口氣道:“父親,太‘女’沒有向兒子提條件。兒子承諾日後會全力效忠她,但她不相信我。”
她當然不會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兒子。
黃庸行看著長子風華正茂的面容,心頭略過一陣不舍。他丟瞭這條命不算什麼。成王敗寇,奪嫡失敗就意味著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太‘女’小小年紀竟這麼狠。用謀反的罪名來撬他們傢的底。罪臣傢屬,最好的結局就是發配回鄉,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舉。他怎麼舍得?他如此才華橫溢的兒子,已經會背《三字經》的孫子、孫‘女’,外嫁的‘女’兒生的外孫。還有十六歲的幼子,被老妻溺愛長大,雖然機靈卻‘性’子跳脫……這些人,怎能成為罪臣傢屬,被踏進塵土……
想到這裡,他眼神一凜,再次正‘色’問兒子:“今日見到太‘女’瞭。你怎麼看她?”
黃陌回憶瞭片刻,也正‘色’道:“殿下不是普通人。”
“沒錯”黃庸行贊嘆一聲,“就是這個理。你竟第一眼就看出來瞭。她從小長在深宮,與世隔絕。又是廖其珍那個老古板教出來的。為父當年一時大意就看走瞭眼,小瞧瞭她。”他自嘲的搖搖頭,“若是個男兒,或許我還會小心些。可她那個長相,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可以騙死人。唉——,也是為父老瞭,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栽在瞭她身上。”
黃陌聽著父親的感慨,腦海中就浮現瞭剛剛在棋社裡見到的那個‘女’子。
安靜。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其次就是乖巧,太‘女’長瞭一張乖巧到極點的臉。大大的杏眼、濃密的睫‘毛’。黑水晶一樣的瞳孔清澈透明。白裡透紅的臉蛋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把。穿著長長的深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比最‘精’致的人偶還要漂亮。所以今天小弟才會那麼沖動。明知是執掌他傢生殺大權的太‘女’,還屢屢口出妄言。想來就是被她的外貌所欺騙,將她當成瞭乖巧的‘女’孩,放下瞭心防。也因此才特別不能忍受她那張‘花’瓣一樣的小嘴裡吐出利刃般的言詞。
他也是因為提前收集打探過她的行事,以及聽見和廖太傅說到案子時輕描淡寫的口‘吻’。這才打起警惕,不敢掉以輕心。
“不要看低你的對手,否則你會一敗塗地。”黃庸行嘆息,“為父就是低估瞭她。你對你二叔傢出的事怎麼看?”
他轉換瞭話題,黃陌迅速跟上:“二叔傢傢宅不寧。主母無能,妾室狂妄。二叔持身不正。先前的人命案就是因為縱容遠親,現在鬧出的案子又是治傢不利。修身、齊傢,二叔就是栽在瞭這上面。”
黃庸行贊同:“你二叔的確持身不正。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恰恰好那些刁奴就偷走瞭那封信?又為何那信偏偏少掉瞭可以證實你二叔清白的那一半?傢奴們偷竊財物,金銀為上,‘玉’石器皿為中,古董字畫為下,為何那些人非要去偷書房裡的書?他們認識字嗎?”
黃陌的心臟好像被什麼重重的擊打瞭一拳,猛的收縮。他不敢相信那個猜測:“您是說……是,是太‘女’”
黃庸行目光灼灼的盯住長子的眼睛:“如果是她做的,你打算怎麼辦?”
黃陌深深的呼吸,平復心跳。半天後鄭重的道:“兒子已經答應,願意以殿下馬首是瞻。”
“好”黃庸行贊許的點頭。從書桌的‘抽’屜中取出幾封信件,細細的摩挲瞭一遍,然後遞給他:“這些,是為父當日和葉息矜、謝傢以及一些朝臣的來往書信。這是我們傢保命的東西。原來我在想,該‘交’給誰更妥當。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由你來決定。”
黃陌吃驚的接過,一封封的看過封面:“葉息矜?他不是被誤傷的。”
這是一句陳述句。黃庸行點頭:“你現在明白瞭。葉息矜是螳螂,引西域殺手進瞭上林苑,把我們都當成瞭蟬。結果皇上是最後的黃雀。永昌侯傢就是撞在刀刃上的犧牲品。我聽見葉息矜死訊時還松瞭口氣。現在想來,原來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陌兒,殿下不會原諒我的。這個傢日後就靠你瞭。”
黃陌的手開始顫抖,急切而惶恐:“不,爹太‘女’不會要您的命的。您當初也沒想要她的命。隻要我們把這個‘交’給她……我去求她,給她賣命。您可以告老還鄉的。”
黃庸行淒然一笑:“你現在也知道葉息矜是什麼目的瞭。太‘女’當年就知道。你認為她會對放過我們這些人嗎?”
“會的,會的”黃陌急急忙忙的辯解,“殿下有她的驕傲……”他將葉明凈拒絕收下黃阡的事說瞭一遍,“您看,殿下是有道德之人,我們可以試試”
黃庸行沉默瞭。他仔細想瞭想,赫然發現葉明凈竟然沒有率先出手傷過人。到目前為止,她所有的動作都是在別人侵犯瞭她之後給予的回擊。後發制人,固然說明她心思深厚、知己知彼。但同時也說明瞭,她有自己的道德范疇。她的太傅是廖其珍,一個將道德看的比命還重的君子……
黃庸行眼睛微亮,終於對兒子道:“那……你先去試試。千萬別勉強。為父並不怕死。”
黃陌喜出望外,連聲道:“沒事的。父親,我這就去準備。我們傢一定會沒事的。”
葉明凈回到東宮後,找到林珂,將都察院裡的事大致說瞭說。隨後蕭炫來訪,三人‘交’談瞭幾句,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就問蕭炫:“顧朗娶妻瞭,娶的是誰傢的‘女’兒,怎麼我一點兒都沒聽見京裡有動靜?”
蕭炫笑道:“殿下當然不會聽說。顧三郎的妻子是嶽州人。傢世普通,她的父親原是武成伯手下的一員副將。後來因傷退伍。回瞭傢鄉。武成伯一向對部下比較照顧,那位袁副將隻有一個兒子,年紀還小。武成伯便向他提出,將袁傢的長‘女’嫁給顧朗。那位袁姑娘,因為父親參軍在外,從小就極能幹,傢中裡裡外外都是她幫著母親料理。顧朗倒是娶瞭個好妻子。”
林珂也笑著加入‘交’談:“說來武成伯也真會打算。顧朗是庶出,生母早年病死。就算他現在魂瞭個校尉,要娶京城貴‘女’,也隻能娶那些庶‘女’。武成伯自然看不上。況且,顧傢世子早立。顧朗日後明顯是要分傢出去的,有個能幹的妻子可是方便許多。”
葉明凈興致勃勃的八卦:“我今天聽說,顧朗因為要多陪伴新婚的妻子,特意調到禦林軍裡來。好日日回傢相見,嘻嘻。”
蕭炫炫目一笑,‘露’出光潔的牙齒:“這個是應該的。新婚時節哪能冷落嬌妻。再說,這樣也能早些生個嫡子。武成伯這人,對嫡子可是很看重的。他那三個嫡子那麼不成器,他也沒有想過要換世子不是?”
林珂事不關已的呵呵一笑:“這是武成伯早年盡在軍中打仗,沒時間教兒子。你看他現在。顧傢的幾個嫡孫,可不全讓他給‘弄’到馬場去瞭。天天窩在那裡搗騰。五軍都府那裡,已經請假好久沒去瞭。”
葉明凈眼皮突的一跳,猛然拔高聲音:“你說什麼?顧緝在五軍都府請瞭長假?”
蕭炫‘插’話:“沒錯,有些時候瞭。說是舊傷復發。要在傢好好調養。”
葉明凈立刻問:“那顧傢的世子呢?有沒有安排?”
林珂想瞭想:“沒有,還是兵部的幾個掛名散職,領些三文不值二文的幹奉。”
葉明凈立刻看向蕭炫。蕭炫出身靖海侯府,對軍中的事比較敏感。很快就轉過彎來,驚呼:“顧傢要扶植顧朗?”
------------------------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