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春近(上)

作者:流晶瞳 字數:3612

第一百一十五章‘春’近(上)

陸詔這時正在杜傢,杜忱聽說他年後便要進京,心下癢癢,也向父親提出要年後進京。

杜歸不同意,呵斥道:“陸詔的傢在東陽侯府,他原本就該回京過年祭祖。隻是‘侍’母至孝,方才留在衡陽過年。年後進京是情理所歸。你急急忙忙的離傢是為的什麼?嗯?”最後那個“嗯”字,音拖的很長、很高。

杜忱的心肝就“撲通、撲通”的跳瞭兩下,諾諾的說不出話來。

杜歸看瞭,心頭來氣。越發厲聲:“你既有此打算,便該說出個理由。怎麼聲都沒瞭”

杜憫輕咳一聲,替弟弟圓場:“父親,表弟一向機敏,此時早早去瞭京城必有所謀劃。二弟想必也是心急,深怕落下他。”

杜忱感‘激’的看瞭一眼他傢大哥,小聲道:“孩兒正是這樣想的。”

杜歸的面‘色’好瞭些,緩聲道:“見人說事,當須大大方方。心裡怎麼想的,說出來就是。你不說,隻唯唯諾諾的站在那裡,哪個人會喜歡?這種樣子,就是提早去瞭京裡,也是丟人”

杜憫笑道:“父親多慮瞭。二弟是因著對父親心有敬意,故而口拙瞭些。平日在外不是這樣的。不然,書院裡的夫子、同窗哪裡還能誇贊他。去年考中舉人之時,學政大人不也對二弟贊不絕口麼?”

杜歸面‘色’又好瞭不少,對著次子道:“提早進京打點是應該的。你也不必急。開瞭‘春’再走。我與你書信幾封。去瞭那裡後,逐一登‘門’拜訪。要謙和有禮。陸詔那邊,他若來找你,帶你一同去,你便去。他若不找你,你也不必跟隨。他出身候府勛貴,有些‘交’情,你攀來無用。”

杜忱低頭應諾。

出得書房後,杜忱大大的松瞭口氣,笑道:“大哥,開瞭‘春’我便要上京瞭。”

杜憫微微一笑:“是啊。二弟這一走,要在京中待很長一段時日。”

陸詔迎瞭上來:“二表哥,舅舅怎麼說,可同意你何時上京?”

杜忱道:“開‘春’之後,比你遲瞭個把月。”

陸詔笑道:“正該如此,二表哥應與傢人多聚聚。此去京城,若是能高中進士,再考進翰林院,便有四五年不得離京呢。”

“考進翰林院?”杜忱連連搖手,“我可沒那個本事。有個七品縣令做做,我就很滿足瞭。登閣拜相什麼的,還是你們這些能人來吧。”

陸詔“撲哧”一笑:“二表哥,考入翰林院的庶吉士何等之多,登閣拜相的又能有幾人?不過是圖個好出身罷瞭。哪裡就一步登天瞭。”

杜忱嘿嘿笑道:“考入翰林院不等同登閣拜相,可凡是入內閣者,必須出身翰林院。這個我還是知道的。表弟當是要考庶吉士的吧。”

陸詔坦然:“正是。”

杜憫不聲不響的朝前走瞭兩步,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微微思索。

“大表哥。”陸詔走近,柔聲道,“外面冷,咱們進屋說話吧。”

三人走入杜憫的院子,杜憫的妻子許氏領著小丫頭們收拾瞭書房暖閣,生瞭紅泥爐給他們燙酒,又整治一些點心小菜。忙活完後關瞭房‘門’退下,隻餘他們兄弟三人。

杜忱搖頭晃腦的道:“大嫂真真是賢惠之人。娶妻當以大嫂為榜樣。”

陸詔笑道:“二表哥,你還怕舅舅給你娶個悍‘婦’回來不成?”

杜忱啐瞭他一口:“呸你少咒我。合著婉兒對你好,你得意瞭不是?”

陸詔但笑不語,纖長的手指執壺,將其浸入滾燙的熱水中,蒸蒸的白‘色’熱氣裊裊而上。

杜憫眼神茫然,一路走來都在思索,突然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的局勢有些怪?”

“怪?”陸詔和杜忱齊齊看向他。

杜憫眉頭緊鎖:“太‘女’的路數非常怪。”他目光空靈,手指蘸瞭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內務府、一百多人的親兵、沒有正卿、薛傢的庶子、顧朗、孫承和、江涵全都沒有瞭消息……”他猛的轉過臉,目中‘精’光閃爍:“你們說,顧朗、孫承和、江涵到哪裡去瞭?”

陸詔眉頭微皺:“慶國公府和思康伯府對此諱莫如深。顧朗應該是在帶那一百多人的親兵。”他的眉頭也皺瞭起來,“一百多人,能幹什麼?”

“劍走偏鋒。”杜憫吐瞭一口氣,“太‘女’在暗地裡積蓄力量,她要劍走偏鋒。”

陸詔飛快的明白瞭他的意思:“你是說用武力,一網打盡?”

“隻有這個可能。”杜憫的目‘色’狂熱瞭起來,“你們看,宮中都是些什麼人?薛傢的庶子、永泰侯劉傢、茂國公王傢、雲陽伯曹傢,這三傢的旁支。除瞭薛洹之,那三人的來路都能打聽出來。哪個是出身正經的?哪個在傢中時,又是好惹的?如果我沒猜錯,東宮內部現在一定是牛鬼蛇神、群魔‘亂’舞。”

“還有後/宮。”陸詔的面‘色’也狂熱瞭起來,“除卻皇上,就隻有安妃是太‘女’的親母。安妃一直是孤傢寡人,沒有任何親族。太‘女’從小就不與任何宮妃親近。整個皇宮裡,她唯一可倚重的就隻有身邊寥寥幾人。”

杜忱糊塗瞭:“這不是很糟糕的情形麼?”

“糟糕?”陸詔笑瞭,“一點兒也不。二表哥別忘瞭,她是‘女’子,按照世間傳統,她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可她偏偏當上瞭太‘女’,靠的是什麼?”

杜忱毫不含糊的道:“皇上的護持和偏袒。”

杜憫無力的嘆氣:“二弟。如果光靠皇上的護持和偏袒就能當上儲君,歷朝就不會死那麼多皇子瞭。”

陸詔微笑:“她靠的就是劍走偏鋒。走正統的道路,她根本就當不上儲君。所以,她想要登基、大權在握,就一定也不能走常理道路。”他重重的呼瞭一口氣,平心靜氣的道:“難怪那時她看不上我的謀劃。”

杜憫持起溫燙的酒壺,給三人斟酒:“如果東宮裡的局勢越來越魂‘亂’,越來越不堪。我們的估猜就對瞭。”

杜忱拉住陸詔的袖子:“表弟,你們別再打啞謎瞭好不好,就給我個痛快的答案吧。”

陸詔端起酒杯,和杜憫對視一眼,碰杯。笑道:“二表哥,有一句話叫關‘門’打狗。你可知道?”

杜忱一愣。杜憫呵呵低笑:“這位殿下可不會打狗,想來她會殺個幹幹凈凈。”

杜忱震驚,如同一桶冰水澆下,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瞭桌上:“大,大哥。你說真的……”

杜憫瞥他一眼:“不能殺伐果斷,哪能坐穩位置?她是‘女’子,沒些手段,早讓人吃的骨頭都沒瞭。”說罷,對著陸詔目光含笑,“你倒是趕上瞭個好時候。過瞭年就早早去吧。立下從龍之功,日後在朝中可穩立不敗。”

陸詔滿飲杯中酒:“承大表哥吉言。”

杜忱愣瞭愣,提醒自傢哥哥:“大哥,那我呢?”

“你?”杜憫一笑,猛的發出一連串咳嗽,半天後漲紅瞭臉道,“你自然還是開‘春’後出發,該幹什麼幹什麼。”他長嘆一聲,對陸詔道,“表弟,日後在京中,你這位二表哥,還需偏勞你多照應著些瞭。”

陸詔笑道:“一傢人不說兩傢話。大表哥隻管放心。”

杜憫心中微嘆,如果真的殺瞭個幹幹凈凈,太‘女’身邊就一個人也沒有瞭。而陸詔明顯和這位殿下熟稔‘交’好,萬一他自作聰明……

凡事還是防范於未然的好。他得提醒一下父親。小妹的婚事明年一定要給辦瞭。

承慶二十六年新‘春’,十九歲的陸詔踏上瞭回京的路程。於‘春’雪融盡,新芽出綻的時節再一次走進瞭京城那古老威嚴的城‘門’。

葉明凈這時也接到瞭一百六十五人親兵隊的來信。詢問他們是否要回京。

葉明凈指示,顧朗帶幾個表現出‘色’的,如賀安鵬、楊秋槐等幾人進京,負責挑選今年的親兵。大部分人馬由孫承和和江涵帶領,繼續戰鬥在剿匪第一線。

由於顧朗將幾個出‘色’的隊員都帶瞭回來,以孫承和的能力,當上那支隊伍的指揮倒也勉強勝任。有壓力就有進步。沒瞭顧朗和賀安鵬這些高手照顧著,相信他的成長會更加快。

顧朗回來的時候,帶著幾個骨灰罐子。雖說剿匪不算什麼,可還是有瞭傷亡人數。這一百多兄弟將近一年的相處,已經有瞭過命的‘交’情。這些陣亡瞭的人,他們舍不得留在異鄉。

葉明凈看著那幾個罐子,心頭沉默。半晌後道:“這些先供奉在清源寺,等日後去戰士們傢鄉的時候再給送去。”這事的費用由東宮出,她找瞭齊靖來承辦。

齊靖來後,與幾人見面。葉明凈便順便將安置戰士們妻兒隨軍一事說瞭一遍,征求一下大傢的意見。由於有瞭傷亡,又添加瞭一句,烈士和傷殘傢屬有照顧,除瞭發放豐厚的撫恤金外,也可以來京中產業做事。

顧朗看向賀安鵬、楊秋槐等人。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的妻子已經隨軍瞭。

賀安鵬第一個道:“我沒娶親,別問我。”

葉明凈沒好氣,瞪瞭他一眼:“你一輩子不娶親不成?快說到底怎麼樣?行不行”

賀安鵬閉嘴,楊秋槐笑道:“這事是好事,當然成。隻是……”他猶豫瞭片刻,“殿下,我們都是粗人,‘弄’不來那些彎彎繞繞。傢裡雖然窮些,好歹也有薄田數畝。人辛苦些,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京中繁華,人人都長瞭三個心眼,我們隻怕她們人來瞭後,事情做不來,到時又得回去。反倒是白折騰一趟。”

葉明凈挑眉看他,嘴角微勾:“人人都長瞭三個心眼?我看你就長瞭三個心眼行瞭,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怕我一時心血來‘潮’,日後不管她們瞭?”她冷笑,“你們也不想想,你們這一年來,吃的、用的、武器、坐騎,換成普通的隊伍,打造三千人也夠瞭。我吃撐瞭是不是,‘花’下這些‘精’力逗你們玩兒?”

齊靖眼一瞪,剛要說什麼,葉明凈攔住他,對著那幾人道:“事情,我計劃好瞭。位置也安排下瞭。明兒我就寫信給那一百多個。機會隻有一次,你們愛來不來。行瞭說招兵的事吧。”她止住這個話題,開始討論今年招親兵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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