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春近(下)

作者:流晶瞳 字數:3322

第一百一十七章‘春’近(下)

十天的日子飛快的過去。葉明凈再次出現在陸詔面前時,陸詔目‘色’明亮,語聲輕柔:“殿下,陸詔想過瞭。我選擇第二條路。”

葉明凈點頭,她早有預料:“那麼,你的要求?”

“要求?”陸詔輕笑,“殿下不是許諾給我瞭麼?位極人臣。”

葉明凈挑眉,定定的看向他,陸詔微笑著坦然回視。葉明凈嘴角‘露’出笑意:“好,卿若不負我,我必不負卿。”

陸詔淡淡一笑:“殿下,需要我現在做什麼嗎?”

葉明凈道:“你現在做的就很好,繼續擴大在文人清流中的名聲。這個院子裡,最好留一個心腹之人,這樣,孤可以隨時聯系到你。”

陸詔點頭,走開瞭一會兒,領來一個中年男子:“這是陸忠,我的傢仆。”

葉明凈打量瞭那人幾眼,叫出計都:“這是計‘侍’衛,除瞭他,任何人的傳話都不能代表孤的意思。你可明白?”

陸詔看向計都,對著他銳利的眼神一怔,隨即笑道:“我明白瞭。”

回到東宮,葉明凈換掉身上的衣服,輕輕的呼瞭一口氣。計都在一旁‘玉’言又止。

“想問什麼就問吧。”葉明凈發現他和譚啟明顯不在一個層次上,便估計當年父皇也是這麼潛移默化把人帶出來的。

計都立刻開口:“殿下。陸詔今天沒有提上次的要求。”

葉明凈笑:“他當然不會提要求。這十天的時間,他其實是用來考慮的。考慮值不值得冒風險接受我的提議。”

“冒風險?”計都不解。

“不錯。”葉明凈捧瞭杯熱水溫暖微涼的手指,舒舒服服的盤坐在圈椅裡,整個人縮成一團:“上位者的承諾,陸詔這類人不會相信。他們唯一相信的,隻有自己的掌控力。確切的說來,今天陸詔和我隻是達成瞭一個合作意向。具體能做到什麼地步,就要看雙方在日後行事時付出的誠意瞭。陸詔對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他答應瞭我,就這麼簡單。”

計都垂下眼簾:“這人如此多疑不羈,殿下為何一定要用他?殿下,天‘波’衛可以為殿下做任何事。無需顧忌道德。”

葉明凈訝異的看向他,啞然失笑:“計都,我從來不懷疑天‘波’衛會下不瞭狠手。隻是,有些事,不是心狠就能做好的。你可是在對我用人產生質疑?”

計都大驚失‘色’:“屬下不敢。”

葉明凈啜瞭口熱茶,不緊不慢:“我發現你總喜歡針對他。剛剛你現身的時候威壓外放瞭吧?”

計都心下一驚,膝蓋落地:“殿下恕罪。”

葉明凈靜靜的看著他:“單膝跪地,抬頭仰視。天‘波’衛的覲見主上禮儀是由周太祖親自定下的,你可知道為什麼?”

計都愣瞭愣,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轉換瞭話題:“屬下不知。”

“你下去吧。”葉明凈揮瞭揮手。

單膝跪地為天‘波’衛覲見帝王和主上的標準禮儀。李若棠如此設定是因為,當初的羅耀向她求婚的時候,堅決不肯單膝下跪。於是李若棠便惡趣味的定下瞭這個規矩,讓他的徒子徒孫們對著自己以及後代一次又一次的行著半個求婚的禮儀。

計都的心情,她略有幾分明瞭。時隔日久,她仔細考慮過父皇的話。和東宮的那四個牛鬼蛇神一比,也不再介意與計都發生些什麼。隻是,計都的這個‘性’子不行,血氣方剛,情緒外泄。她要真的回應瞭他,他立刻就能發展成把飛醋吃到天上去。

這一類情形,隻會給她添‘亂’。兩相對比,她當然情願要一個穩重內斂的護衛。

微微闔上瞭眼,她慢慢想著,該讓陸詔做些什麼……

突然,寢室的‘門’被壓抑而急促的敲響:“殿下,您在嗎?”

是馮立的聲音。葉明凈立刻開‘門’:“什麼事?”

馮立面‘色’有些蒼白,用盡量鎮定的口‘吻’道:“陛下剛剛吐血昏厥瞭過去,羅睺大人讓我來請您過去。”

“什麼”葉明凈心跳猛然停止,腦中一片空白。三秒鐘後,她面無血‘色’的低聲吩咐:“讓綠桔進來,換上我的衣服躺在‘床’上。計都隨我一同前去。你留在這裡照應。”

綠桔很快來瞭。她並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不過還是飛快的換上瞭葉明凈的中衣,躺到‘床’上,蓋上被子。這個時候,葉明凈習慣在寢室不留人的好處就體現瞭出來。她換上一身太監服飾,跟著身著‘侍’衛服的計都在夜‘色’中離開東宮。

計都帶她走的,是暗衛的路線。葉明凈多年的練拳調息效果,終於有瞭用武之地,無聲無息的跟著他來到瞭宣明宮。

譚啟早已派瞭人等候,飛快的將他們引到寢室。一個頭發烏黑的中年男子正在給承慶帝針灸,神情肅穆。正是太醫院院使何長英。

何長英紮完最後一針,收好工具。一個小太監端瞭水盆來給他洗手。譚啟則輕手輕腳的給承慶帝系好中衣,蓋上被子。

葉明凈低聲詢問何長英:“父皇怎麼樣?”

何長英看向她,目如古井:“日日針灸,細心調養,不可勞神。大約還能堅持四個月。”

四個月?葉明凈呼吸一滯,咬牙看向譚啟。發現他沒有半分驚訝,心頭頓時怒火沖天:“你們竟一直瞞著我。”聲音低啞,一字一句從喉管深處吐出。

譚啟輕聲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葉明凈眼前一陣發黑,隻覺傢具擺設晃瞭幾晃。然後,一個溫暖的手臂扶住瞭她。

計都將她扶至羅漢‘床’邊坐下,何長英搭瞭一會兒脈:“沒事,急火攻心。”取出一個小瓶子,拔開瓶塞,在葉明凈的鼻子底下一放。葉明凈隻覺一股惡心之極的味道直沖腦‘門’。隨後,一絲清涼漸漸散開。她的目光再度恢復明亮。

早有小太監端過一杯溫水,葉明凈喝瞭兩口。看向何長英:“不可勞神,是指什麼程度?”

何長英道:“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問。心情要好。每日吃吃喝喝,簡簡單單的養病。”

葉明凈苦笑:“這是不可能的。”父皇要能什麼都不想,那就不是父皇瞭。

何長英面不改‘色’:“那就要看勞神的程度瞭,耗神越多,時日越短。”

這種口氣就像在說明天會下雨,今天是幾號一般。用最平淡的口‘吻’,說著最殘酷的消息。葉明凈恨不得撕爛他那張四平八穩的臉。深吸瞭好幾口氣,才略略平靜。

“殿下的心跳過快瞭。情緒太過不穩。”何長英突然道,“如此會很傷身。即使殿下身體底子好,也不應這般糟蹋。”

“你”葉明凈怒視,卻在對上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瞳孔時,一陣泄氣。苦笑道:“何院使。孤做不到平靜如初。這裡。”她指瞭指‘胸’口,“心不我與。”

承慶帝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瞭穿著太監服的‘女’兒。

葉明凈坐在‘床’邊的矮凳上,頭枕著手臂伏在‘床’邊,嬰兒‘肥’的小臉被壓的鼓出一塊,睡得‘迷’‘迷’糊糊。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泛白。

承慶帝動瞭動手,葉明凈立刻睜開眼,大喜:“父皇,你醒瞭?”

皇帝陛下嘴‘唇’微動,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幹裂沙啞。譚啟及時端瞭茶盞出現,裡面盛著溫水。

承慶帝潤瞭嗓子,柔聲道:“快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你不在。”

葉明凈點點頭:“父皇,我一會兒再來看您。”輕手輕腳的離開,走到‘門’口時,和剛進‘門’的何長英打瞭個照面。

回到東宮。綠桔一夜未眠,正焦急的翻來覆去。見她來瞭,才將心放回肚子裡,連忙上前幫她更衣。

葉明凈換瞭衣服,匆匆喝瞭一碗粥,塞瞭幾口面點,便又往宣明宮去瞭。這回是正式請安,帶著馮立、綠桔、杏兒,以及一眾小太監和‘侍’衛。

承慶帝的氣‘色’比昨晚要好上不少。見她來瞭,道:“今天就留在這裡。一會兒方敬他們來瞭,你也跟著聽聽。”

葉明凈淡淡一笑:“是,父皇。”

內閣接到瞭皇帝陛下身體不適,要罷朝一段時日的消息後,並沒有太多驚慌。

這類事從去年開‘春’就有瞭。皇帝陛下似是對朝政有瞭倦怠,隔一段時日就要來一兩個月的罷朝。一開始,大傢還恐慌的猜測過是不是陛下的身體出瞭問題。等到三五次一折騰,再看看皇帝陛下紅潤的面‘色’,愉悅的笑聲。眾人隻得承認,勤奮瞭一輩子的陛下,如今開始想偷懶瞭。

好吧,這也是人之常情。上朝這種事,十年二十年幹下來,是個人都會疲憊的。前朝還有從來就不上朝的皇帝呢。

方敬、董學成以及其它五部的尚書齊聚宣明宮。承慶帝坐在椅子上,桌前鋪著一帖據說是王羲之的真跡。太‘女’葉明凈在一邊給他輕輕捶肩。父‘女’兩小聲的從各方面議論著帖子的真偽。

看吧,皇帝陛下果然打算開始享受生活瞭。

“啊,你們來瞭。”承慶帝懶洋洋的收回目光,看向幾人:“朕昨日身子有些不適,需罷朝一段時日。有什麼事就承報上來。朕若沒空,和太‘女’說也是一樣。”

方敬嚴格履行自己的職責,關切的問道:“陛下身子何處不適?禦醫可有看過?”

承慶帝很嚴肅的道:“朕全身都感到不適,想來病的是十分嚴重。上朝是萬萬不能瞭。”

方敬等人看著陛下清瘦卻紅潤的臉,集體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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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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