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漩渦(中)
薛凝之回到傢中,對著父親薛惟道:“……太‘女’明顯對我有戒心。不然,為什麼齊靖他們三個都在忙著事情,唯獨我被丟在傢中不聞不問?我若是再和洹之見面‘交’談,那不是明擺著我們薛傢在和後/宮聯合?皇上最忌諱什麼?洹之是男子,這可不是普通的後/宮幹政這麼簡單。”
薛惟卻是一臉怒氣,冷眼看著小兒子:“你倒是會自作主張。你還知道她在冷落你啊。我當你在傢閑置的已經閑忘瞭?她冷落你,你就這麼退避三舍,任她所為?”
薛凝之垂下眼簾:“父親,她是儲君。”
“你,沒出息”薛惟簡直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兒子才好。半晌後,悶聲道:“罷、罷我也不指望你。你就先在傢著待著算瞭。等這一陣子過去瞭再說。”他這個兒子,怎麼‘弄’的跟那些清流文人一般的酸氣直冒?算瞭,他既然不適合這些‘陰’謀,就等事情都安定再入朝,幫著處理政務吧。
晉國公大人失望的趕走瞭幼子。
薛凝之默不作聲的走回自己的院子。薛渭之正在那裡等著他。
“近來風大,需緊閉‘門’戶?”薛渭之踟躕的踱著腳步,“……這事難辦,父親的態度太堅決瞭。”
“沒時間瞭。”薛凝之面‘色’肅然,“大哥,你沒發現最近很不對勁嗎?皇上罷朝不稀奇,可殿下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和我說這些話。姑姑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也是要密切關註事態。一定有很不尋常的事在發生著。”
“那我們能做什麼?”薛渭之情緒焦急,“這麼急,好多人都還不在我們掌控中。”
薛凝之冷然道:“那就先做我們能掌控的。分傢。”
“分傢?”薛渭之大驚,“這個時候?你瘋瞭,父親不會答應的。”
薛凝之淡然一笑:“可是母親會答應。三嬸也會答應。”
“三嬸?”薛渭之有些明白瞭。現在的勢頭,明顯是薛洹之風光無限。三嬸處處和母親作對,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母親是大嫂,三嬸的兒子再能幹,她也得對著母親恭恭敬敬。如若分傢出去住,那就不一樣瞭。那樣一來,她就是當傢主母,和母親隻是親戚。相處起來,就不必受諸多制約。
薛凝之繼續道:“洹之的生母,想必也是想過些松快日子的。在這個府裡,她的身份如何能抬起頭來?”
薛渭之明白瞭他的計劃,道:“三嬸那邊,是可以說動。可三嬸到底還是要聽三叔的,三叔不同意,三嬸再鬧騰也沒用。”
薛凝之又是一笑,嘴‘唇’輕啟:“三叔會同意的。隻要給他一種錯覺就行。這錯覺就是,如今洹之在宮中地位超然,父親看著很是羨慕。有意將我送入宮中當正卿。到時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洹之。隻要三叔相信瞭這點,他就一定會同意分傢。”
“什麼”薛渭之張大瞭嘴,久久合不上。半晌後,神‘色’怪異的道:“可,可父親並沒有這種想法。”
“是嗎?”薛凝之挑眉,反問道:“誰會信?”
薛渭之啞然。薛凝之今年二十瞭,即將行弱冠禮。卻是一直連親事都沒有說。通房也沒有。母親和父親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不約而同的忘瞭這件事。有時說到小九如今的風光時,母親也會酸酸的嘮叨一句“不過是撿瞭我們看不上的”雲雲。在這等微妙的情形下,小弟這招挑撥離間絕對狠辣。
“大哥。事不遲疑,需早做決定的好。”薛凝之加緊說服,“此時薛傢形式一片大好。正是容易心生隙罅之時。姑姑也是三叔一母同胞的姐姐,三叔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的。”
薛渭之隻覺自己的牙齒在輕微打顫,突然間,乖巧溫文的弟弟變的陌生瞭。
薛凝之看瞭一眼自己的長兄,一字一句的道:“大哥,隻有我們脫身出來,才能有餘力保住其它人。三叔愛鬧騰就讓他們鬧騰去好瞭。我們不沾他們的光,也不必被他們牽連。大哥,你得為大嫂和大郎二郎他們想想。”
薛渭之想到自己的妻兒,力求平安的穩重天‘性’占瞭上風。終於咬牙做瞭決定:“就這麼辦”
薛凝之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晉國公薛惟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一直不給小兒子定親。薛恪的態度很堅決,要麼立刻給薛凝之定親,要麼就讓薛凝之公開收通房。
薛惟的夫人楊氏差點氣瘋瞭,大發雷霆。憑什麼憑什麼她兒子的婚事、房中事要這些人來‘插’手三房管大房的傢事,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薛恪也要氣瘋瞭。他原想著兄弟一心,其利斷金。卻不料,他的大哥竟生生後備瞭一手,打算在最後一刻搶奪他的勝利果實他們三兄弟,老2是庶子不提。大房和三房,成年未婚並且一清二白的嫡子隻有薛凝之一個。大哥不聲不響的把人留到現在是什麼意思?搞半天原來他竟是在為別人做嫁衣
薛惟想兩邊說好話,先把這事放一放。結果被夫人和弟弟同時唾罵。兩頭不落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分傢
消息傳到宮中,薛皇後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發黑,暈死過去。雲潔嚇得趕緊傳禦醫,打水的打水、拿‘藥’的拿‘藥’。宮‘女’太監們忙的團團轉。
好半天,薛皇後醒瞭過來,痛呼一聲:“老天啊為什麼給我這樣不爭氣的傢人”
承慶帝知道薛傢分傢的事後,第一時間就想到瞭薛凝之,嘆息道:“這孩子,朕沒有看走眼。”
隻是有些可惜,‘女’兒不願讓他入後宮。不過這樣也好,認的清形勢,對‘女’兒有情意。在朝堂上反而來帶來更大的利益。
譚啟憂心的給他端來‘藥’。承慶帝一天天的瘦下去,氣‘色’也是越來越灰黃。最多再過一個多月,他的病情就再也遮掩不住瞭。
承慶帝也沒有辦法,他已經盡量少出現在人前瞭。
“暗衛的最後那一支,你‘抽’個時間‘交’給凈兒吧。”他喝完‘藥’,用手帕擦凈嘴角的‘藥’汁。
“是,陛下。”譚啟深深彎腰。
承慶帝牢牢的盯住他,目‘色’銳利:“你,我就不帶走瞭。幫著訓練訓練新人,可行?”
譚啟跪在帝王腳下,語聲哽咽:“陛下,老奴願去皇陵。”
承慶帝無力的將身體靠後,閉上眼嘆道:“也好,都是靠在一處。等辦完瞭新君吩咐的事,你就去吧。”
外面有太監進來通傳:“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承慶帝睜開眼睛,冷笑:“又是為薛傢的事。”
譚啟扶他坐起,掌心貼在皇帝的後心,真氣輸入後,不一會兒,承慶帝的臉上恢復瞭神采,面‘色’也紅潤瞭一些。譚啟又伺候他穿好衣服,半坐在羅漢‘床’上,這才宣皇後覲見。
薛皇後進來後就用手絹捂著臉哭:“皇上,您去勸勸臣妾的哥哥吧,他和三弟可是親兄弟啊,怎麼就鬧成瞭這個樣子。”
承慶帝漫不經心的轉動著手中的‘玉’雕香爐:“朕記得他們不是早就分瞭傢瞭麼?就太夫人過世那會兒的事。”
薛皇後語氣一滯,不死心的道:“雖是分瞭傢,可到底還是一傢子骨‘肉’,哪有生分成這樣的。”
承慶帝嗤笑一聲:“這話說的不錯。一傢子骨‘肉’,就算分成兩處住瞭,還是一傢子骨‘肉’不是?朕記得渭之傢的大郎都有十歲瞭,再過幾年得娶媳‘婦’瞭吧。等新媳‘婦’進瞭‘門’,卻發現還得和叔爺爺、叔‘奶’‘奶’擠在一處宅子裡,像什麼話?早就該搬出去瞭。”
薛皇後氣道:“就算是分出去住,哪裡就急在一時。皇上,臣妾想宣召大哥和三弟進宮,勸勸他們。”
“進宮?”承慶帝緊緊的盯著這位皇後,目中掠過一絲惱怒。
是想當和事老。順便給出凈兒正卿之位的承諾吧。
他沉默著,屋內的空氣漸漸凝滯。
突然,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到瞭‘門’口:“皇上,賢妃娘娘快要不好瞭。”
“什麼”承慶帝“霍”的站瞭起來。薛皇後懊惱的起身,恨不得用眼神剮瞭那太監。
“起駕,去永壽宮。”承慶帝趁機擺脫瞭剛剛的話題。薛皇後隻得也跟在後面。
一眾人趕到賢妃的永壽宮,賢妃躺在‘床’上已是出氣多,入氣少。臉上呈現出死亡的灰‘色’。
薛皇後一眼就判斷出,這次是真的不好瞭。這個‘女’人,從進瞭宮起,就總和她作對。她生兒子,她就緊跟著生。說是身體不好,結果一拖拖瞭十多年都死不掉。這一會,她看著是要死瞭,卻又挑瞭這麼個時辰。哪怕再晚一會兒,等皇帝答應瞭她的事也好啊。
承慶帝的眼中卻有一種異樣的感悟。蕭氏現在的樣子,再過幾個月也會落在他身上。她,不過是先去一步而已。
“你們退下。”他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看著室內隻剩下皇帝一人後,賢妃蕭氏‘露’出淡淡的笑意:“陛下……臣妾要先走瞭。”
承慶帝淡淡點頭。賢妃喘著氣道:“……臣妾知道,陛下心中大事太多。無暇顧及我等後/宮之人……臣妾隻希望,太‘女’殿下的後/宮中,不會有蕭氏一族的男子……”
承慶帝沒有給她承諾:“這話,你該和凈兒本人說。朕管不瞭那麼多。”
賢妃扯瞭扯嘴角:“陛下……應允瞭就好。太‘女’殿下聰慧……定不屑於將別有用心之人收入宮中……”
她強撐著將話說完,微微而笑:“陛下,您也老瞭……臣妾還記得第一次看見您的時候……那麼年輕……那麼高……”聲音越來越輕,她的呼吸戛然而止。
承慶二十六年四月末,賢妃蕭氏病逝於永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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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先補昨天的,今天的還在後面……慚愧的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