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議婚
三年前葉明凈見到杜忱的時候,穿瞭一身男裝,芳齡十四。杜忱即便後來在大哥的提點下知道瞭那位俊俏的公子就是太‘女’,對葉明凈的‘女’‘性’身份也沒有直觀的視覺沖擊。在衡山別院的時候,他也沒有機會再見過。何況‘女’子從十四到十七這個年齡段原本就變化驚人,他又不像陸詔那樣天生靈竅、敏銳過人。自然也就沒認出眼前這位漂亮姑娘是誰。
葉明凈倒是一眼就認出瞭杜忱,她這一世的腦子很好使,幾乎過目不忘。這人和三年前比變化也不大。於是她眼神一瞥,計都接到暗示,當即下手‘弄’暈。可憐的杜忱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瞭。
“這人是怎麼回事?”葉明凈問聞聲趕來的陸忠。
陸忠行瞭禮:“陛下,這是杜二公子,今科落榜……”將事情說瞭一遍。
葉明凈瞪大瞭眼睛:“就為這事酗酒發狂?心理素質太差瞭吧。”還以為他死瞭爹、死瞭娘呢?又不是七老八十考瞭一輩子沒考上。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紀第一次參加進士考試,落榜很正常嘛。滿大街落榜的多瞭也沒見個個喝成這樣。
葉明凈對心理承受能力低下的男人十分看不上眼。再不管躺在地上‘挺’屍的那人,對陸忠道:“你傢公子呢?在東陽侯府?”
陸忠道:“公子中榜瞭,考瞭第五名。候府正在給他慶賀。”
葉明凈點頭:“是朕沒考慮周全。算瞭,告訴你也是一樣。你和他說一聲,他的那份考卷朕看瞭,事情沒說到點子上。要想在殿試上名次更進一步,就多想想土地兼並的事。”
陸忠應諾。葉明凈和計都離去。
陸詔第二天一早便來看望杜忱,帶瞭一車生活用品。杜忱已經起身,正和陸忠在糾纏,拼命問他昨晚的‘女’子在哪兒。
陸忠面不改‘色’,一臉忠厚:“表少爺,您看錯瞭。這院子就這麼大,哪有什麼‘女’人啊。您要不信就自個兒搜搜?”
杜忱還真的一間一間的翻看去瞭。
“他這是怎麼瞭?”陸詔指揮隨車來的小廝將日常用品從馬車上搬下來。
陸忠見幾個人下人都進院子瞭,才快速的低語一句:“昨晚陛下來瞭。‘侍’衛從身後打暈瞭他……”
陸詔一怔。隨即點點頭,若無其事的走進院子。
杜忱找瞭一間又一間房,身後的杜傢小廝急的直跳腳:“二公子,這裡真的沒‘女’子。連個‘女’人的物件都沒有。您是看‘花’眼瞭吧。”
陸詔朗聲笑著走來:“二表哥,難道你想‘女’人瞭?這也好辦,今晚咱們就去百‘花’坊,或者你喜歡掬水樓?”
杜忱漲紅瞭臉:“胡說你別‘亂’說,她才不是那樣的風塵‘女’子。”
陸詔瞇瞭瞇眼睛,遂又笑道:“她?原來你夢見的是良傢‘女’子,那可就得去找舅母瞭,讓她給你說親。”
杜忱嘆瞭口氣,放棄瞭尋找,耷拉在椅子上:“……要到哪裡去找人?難道真的是我喝多瞭,在做夢?”
陸詔不動聲‘色’的坐下:“這要問你自己瞭。”
杜忱又嘆瞭口氣,說瞭昨晚的驚鴻一瞥:“……我一醒來就滿屋子的找,我到情願是你在金屋藏嬌,那樣到底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哪裡像現在……”不停的嘆息。
陸詔輕笑:“二表哥倒是好雅興,月下獨酌。夢中遇佳人。”
杜忱一把拉住他的手:“我跟你說,真的是人間絕‘色’。那‘女’子好像還認識我,說瞭句‘竟然是你’。你說,她會是誰?”他的眼中‘露’出夢幻的‘色’彩,“‘花’仙、月神、狐‘精’……會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他腦子裡滿是什麼倩‘女’離魂、狐仙報恩之類的志怪傳說。
陸詔嘴角‘抽’搐,你這是找死膽敢打她主意的男人全都死瞭,其中兩個還死瞭全傢滿‘門’。
杜忱‘淫’起詩來:“……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在這個問題上,陸詔實在和他沒有共同語言。再美的‘女’人也要有命才能享用吧。葉明凈是很美,凡是有眼睛的都知道。可葉明凈不光是美,她還是帝王,殺伐果決手上有人命不算什麼,身處高位,誰能真的幹凈?問題是葉明凈那是親手殺人。刀子戳進人心窩,眼都不眨一下。拔刀、血濺一身。她頭一甩,繼續去戳下一個。這樣‘女’人,招惹她?那是老壽星喝毒‘藥’——嫌命長
陸詔索然無味的敷衍瞭他幾句,囑咐下人小心伺候,告辭回去。陸忠送他至‘門’口,趁著車夫套車的時候,將葉明凈的話說給他聽。
“土地兼並……”陸詔喃喃自語,一路滿懷心事的回到東陽侯府。
東陽侯夫人孫氏一臉喜‘色’的拿瞭封信給他:“這是剛送來的,你母親和你舅舅一傢要進京瞭。”
陸詔一臉訝異,三叔和母親也就罷瞭,怎麼舅舅一傢也來瞭,杜忱又偏偏落瞭榜……
孫氏滿面‘春’風:“可見大傢對你都有信心。趕著上京給你大小登科。三叔特意關照我幫著在京裡買一處宅子,記在你的名下。杜傢人上京後,先給他們住著。新娘子就從那裡出閣。”她拿出一個匣子打開,裡面是兩張面額巨大的銀票,嗔怪道:“你看這個老三,急巴巴的托人把銀子先送來,難道我這做嫂子的,連這點兒銀錢都墊不起嗎?”
陸詔慣會做人,笑道:“嬸嬸自然是一心照顧三叔。隻是三叔就是這急脾氣,在衡陽的時候也是,看中瞭一處莊子,談妥價錢後,顧不上天‘色’已晚,扯著中人和賣主就要去衙‘門’過戶,竟是連隔一天都等不急。結果去瞭衙‘門’一看,人傢已經下衙關‘門’瞭。”
孫氏咯咯直笑,道:“這宅子是給你小兩口的‘私’房。你放心,嬸嬸一定給你找處好的,把銀子用完,讓你三叔心疼去。”
說笑一番,陸詔也就退下去溫書瞭。畢竟還有殿試關要過,馬虎不得。
孫氏笑著看向一邊的兒子:“怎麼,可是眼熱瞭,娘也給你說個媳‘婦’?”
陸信滿臉通紅:“娘你說什麼呀”又一臉擔心的問,“大哥成瞭婚,應該是住在府裡不走瞭吧。怎麼還要‘弄’個宅子?”
孫氏和身邊的嬤嬤聞言齊聲大笑。孫氏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真真是個呆子傻小子,這‘私’房哪有人嫌少的。”順瞭順氣,“杜傢書香‘門’第,比不得那富貴人傢,新娘子想來不會有宅子陪嫁。你三叔是真心替他們小兩口打算。詔兒成婚後,過個幾年始終是要搬出去的。不然,等你娶瞭媳‘婦’,還讓他媳‘婦’給你媳‘婦’行禮不成?”
陸信一聽大叫:“大哥不能搬出去我的媳‘婦’要是敢對大嫂無禮,我就休瞭她”
孫氏又是一陣大笑。
身邊的嬤嬤道:“二公子,你這話說的大傢出來的姑娘,誰會如此無禮?隻不過是你日後要承爵,世子夫人是有品級的。不能‘亂’瞭尊卑。”
孫氏收住瞭笑:“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瞭,聽說最近薛太夫人在給她傢的小兒子說親?要找個書香人傢。可是?”
“正是。”身邊的嬤嬤開始和她話傢常。陸信覺得沒意思,辭別瞭母親,去瞭‘花’園閑逛。
陸詔坐在書房裡,默默沉思。
土地兼並,是指全國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上。這個現象根本不可能打破。什麼是富人,什麼是窮人?田地多的就是富人,田少、或是沒田的,是窮人。想要世世代代的富貴下去,最簡單的道理就是置上良田千頃。均分田地?笑話那是土匪造反時糊‘弄’人的口號。一旦這些造反的成王成霸瞭,第一件事就是給手下大將分封大量的土地。不然誰跟著你賣命?‘女’帝不會這麼傻,做這種撬根基的事。頂多是幹掉幾個田地兼並特別嚴重的典型。比如號稱某半城、某半府,傢裡田地占瞭州府近一半數量的出頭椽子。
不是均分田地,那就是稅收。
有功名者、為官者、為爵者,傢中的田地都可以免稅。這些豪富之傢的田是不用上稅的,他們傢的田越多,意味著全國的稅收就越少。積沙成塔,仔細算算,一國上下,至少有一半的地是收不到稅的。
沒錯,是一半。因為還有隱藏的田地。
州府的記錄上是荒地、貧地,沒有出產。實際上這些卻是真正的良田,收入和國傢沒有半分幹系。這個也是近幾十年越來越多的現象。
農為國之本。她這是要固本。這個做法從皇帝的角度來說,非常正確。然而對下面的人來說,就不是瞭。
動這一塊,觸動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利益。這是一個團體的利益。貴族團體,大部分朝臣,鄉紳士子。
陸詔隻覺心驚‘肉’跳。他要是開瞭這個口,就是站在瞭所有大臣的對立面。
孤臣,他會成為完完全全的孤臣,孤傢寡人。到最後,等田地稅收的事完瞭。說不定還會一刀殺瞭他以平貴族們的憤慨。若是這事鬧遭瞭,半途而廢,他更危險。不死就是奇跡。前例可以參照商鞅、晁錯。
不當一回事也不行。那就直接失掉瞭聖心。他陸詔就等著一輩子當個七品小官魂到死吧。
見鬼什麼道德底線低下陛下啊,您要我做的這事,明明是道德最無‘私’、高尚的大賢才會幹的吧
陸詔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瞭,葉明凈是專挑棘手的事給他。
不行,這事得再商量。他想來想去,去‘花’園中找瞭陸信。
--------------------------------
二更會很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