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海上(下)
這個時代的海上航行。比之現代要困難的多。
沒有雷達、沒有動力。氣候、風向、航線、夜間停泊之處等等都是問題。能走長線的,都是十年海齡以上的老船員。故而,大型走‘私’船隻並不多見。
葉明凈在甲板上眺望瞭幾日。發現小型的船隻還是可以看見一些的。大多是捕魚船,隻有少數幾個是運貨物的。走的還是短途。
船上的船員們對待每一艘船隻的態度都很謹慎。眼瞅著看到風帆影子瞭,神情立時就緊張起來。直到船隻錯開,行駛到安全距離,這才松緩瞭表情。到瞭晚上停泊的時候就更別提瞭。那是特級警備。躺在‘床’上,耳畔能聽一夜值夜船員的來回腳步聲。
葉明凈就問:“難道這一路上不太平?”
回答的人是陸詔。他在船上無事就找人拉呱應酬,幾天下來到也魂出不少情報。
“是不大太平。沿海一帶海盜滅之不盡。靜海這一類的繁華大縣還好。最怕的是一些小地方。看著是漁村,裡頭的村民卻全是海盜。平日打漁為生,遇上船來就做一票。防不勝防。”
葉明凈咋舌:“這麼‘亂’?”
“是啊。”陸詔眉頭皺起,“咱們大夏境內還好說,陸上、海島,匪徒基本被剿清瞭。出瞭咱們邊境就不行瞭。韃靼人也不重視這一塊。大夏的商隊船隻,必須由靖海軍護航才能行走。”
這個葉明凈知道。這便是官傢船隊的由來。若要加入船隊,收取的費用較貴,好處是安全系數高。不過這類官船商隊一般都是定期航行,每年就那麼幾次。滿足不瞭所有的市場需求。於是便分流瞭一部分給這些靈活機動的走‘私’海船。
走‘私’海船能將生意做到今天。安全還是有一定保障的。葉明凈搭乘的這艘船一路有驚無險的過瞭大半路程。眼看著還有兩日就可到大夏境內瞭。
這晚,船停泊在一個漁村附近。絡腮胡子照例先行下船,和當地頭目模樣的人說瞭些話,之後便勾肩搭背的去瞭村子裡。
這類情形一路很常見。大傢也都知道,這是拜碼頭‘交’過路費去瞭。各自見怪不怪,面‘色’一派淡定,該幹啥還是幹啥。
然而意外總是在你以為安全的時候發生。
這天夜裡,突變毫無預兆的來瞭。
第一個發現不對的是計都。睡到半夜,他眼睛突然一睜,如貓一般敏捷的翻身落地。身上的衣衫整整齊齊。推瞭推睡在另一張榻上的陸詔,壓低瞭嗓子:“快醒來。外面情況不對。”
陸詔同樣衣衫整齊。揭開被子就爬瞭起來,眼睛迅速恢復清亮,也一樣壓低瞭聲音:“出什麼事瞭?”
計都面‘色’凝重:“外面的腳步聲不對。輕重緩急和往常的不一樣。不是那夥船員的步子。”
陸詔大吃一驚,側耳傾聽:“好像還沒引起大驚動。”倒是一點兒都不懷疑計都的判斷。
計都背上黑漆漆的長劍:“我去外面看看。你叫醒陛下。要早做準備。”
陸詔沒有片刻耽擱,目送他出‘門’後就進裡間叫醒瞭葉明凈。
葉明凈穿的也‘挺’整齊,一叫就醒。穿上鞋下地,動作敏捷的開始整理包裹。重要物品都是用密封油佈包著的,不怕進水。包裹裡固然有行李日用品,每個人的身上卻也得密藏一份以防萬一。
她遞給陸詔一個幹癟的皮制氣囊:“這個一定要帶著。萬一落瞭水裡,在裡面裝瞭空氣,可以支持一段時間在水下。”
陸詔的臉‘色’頓時很難看:“我……不會遊泳。”
葉明凈臉‘色’變瞭:“什麼?你居然不會?”詫異的好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
陸詔這種人,不是應該十項全能。世間種種,就沒有他不知道,不會的麼?
時間緊急,葉明凈來不及諸多感慨。還是簡單示范瞭一下簡易空氣囊的使用。塞到他懷裡:“不會遊泳會憋氣也行。到時膽子大些,別慌。”隨後又補充,“技多不壓身。這次回去後,你還是學會遊泳吧。”
少頃,房‘門’微動。計都閃身進來。焦急的道:“有一大群人上瞭船。應該是匪徒。他們用‘迷’煙‘迷’暈瞭巡邏的船員。此時正在三層和剩餘的人鬥著呢。我們趕緊先走。等他們控制住這艘船就糟瞭。我聽那些匪徒說話間的口氣,好似是要殺瞭所有的人,劫持貨物再賣掉船。不‘露’痕跡的幹一票。”
就算是宗師化境高手,他也隻有一個人。而葉明凈又經不得一點兒閃失。唯有趁人不備時悄悄溜走最為上策。
陸詔臉‘色’白瞭白,沒有異議。兩人換瞭深‘色’衣服,各自背好包裹。跟在計都身後悄悄離船。
三層船艙的戰鬥控制在最小的動靜中。一、二兩層隻有來回巡邏的人影。三人小心翼翼的避開。其間計都還不得不出手幹掉瞭幾個,基本都是殺人不見血,掌斷心脈。陸詔緊接其後幫著處理掉屍體。他對這條船‘摸’的很熟,總能找到隱秘的角落塞進去。
三人走至一層甲板處。計都嘆瞭口氣。岸上火光磷磷,約有一百來人手拿武器,站在船岸‘交’接的必經之路。正等著有逃脫的漏網之魚。
計都回頭,對兩人做瞭個下水的姿勢。轉身換瞭一條路。
陸詔的臉‘色’越發白瞭,強自鎮定著走到與海岸相反的船舷另一邊。
動作一定要快。一層的巡邏隊不比那兩層少。計都拿著不知什麼時候找到的一圈繩子。趁著一個空擋,快速的一翻身,人就落在瞭船舷之外。過瞭片刻。他翻身回來。先扶持著葉明凈翻過瞭船舷。葉明凈按照他的示意,雙手雙腳套上掛在船身的繩索圈,抓牢繩子,緊緊的貼著木制船身。
緊張之下,腦中胡思‘亂’想的慶幸。幸好不是現代鋼鐵船身。不然計都內力就是再出神入化,也不能將鐵鉤嵌進去,從而系住繩索。
一眨眼間,陸詔也翻身過來瞭。抓住瞭另一根繩子。兩人慢慢的往下滑動,屏聲靜氣。
幸好這時代的文人還沒有退化成文弱小生。君子須六藝皆善。陸詔和葉明凈的手腳都很靈活,兩人有驚無險的滑到瞭水面。再往下滑,冰冷的海水便從腳底慢慢湧至肩頭。
陸詔全身發抖,死死拽住手上的繩子。計都並未同時落水。而是飛身又回到瞭船身,如同一隻蜘蛛般貼在木板面上搗鼓著什麼。
他在幹嘛?葉明凈腦中靈光一閃,臉‘色’大變。立時送瞭手上的繩子就向陸詔那邊遊去。
終是晚瞭一步。計都為瞭防止匪徒發現逃跑的痕跡,快速的拆掉瞭繩子。陸詔隻覺手上的繩索一松,無力垂落下來。他僅有的救命稻草沒瞭。“咕咚”一聲就一頭沉入水中。
冰涼的海水從耳、鼻、喉傾灌全身。他手腳‘亂’舞,水面發出“嘩嘩”的聲響。在寂靜的黑夜中尤為刺耳。
該死葉明凈面如死灰。一口氣沉下水底,‘摸’到瞭陸詔的胳膊,用力的拽他向上。
陸詔的力氣比她大的多。本能之下慌‘亂’的纏住她的手。營救越發費力。葉明凈急得要命。
這個魂蛋他不是號稱各項全能、完美貴公子的嗎?怎麼就不會遊泳呢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拽住陸詔的衣領,霍的將他拎出水面。計都青著臉對著他‘胸’口就是一掌。陸詔一聲猛咳,吐出幾口水。恍若重生。
“快走。”計都拽著他向前遊,“那夥劫船的放瞭小船追過來瞭。”
葉明凈被冰冷的海水浸泡的全身發抖:“不能這麼泡下去瞭。得找艘小船劃著走。”不然他們不是累死就是凍死。
計都面‘色’非常不好,咬牙切齒:“我原本是要去放船的。結果你們‘弄’出這動靜。那夥人直接就奔小船這邊來瞭。哪裡還能‘弄’到?”
陸詔苦笑著道歉:“對不住。我,我不會遊泳。繩子一放,我就沉下去瞭。”
計都的神情和葉明凈在船艙裡時一樣的怪:“你不會遊泳?你居然不會遊泳?”那口氣,好像陸詔就該什麼都會似的。
陸詔青著臉不出聲。第N次在肚裡發誓。這次要是能有命回去,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學遊泳。
“那邊有礁石。”葉明凈在微弱星光的照‘射’下,發現瞭遠處有凸出海面的黑影。耳邊依稀傳來海水拍打石頭的聲音。
計都聽瞭一會兒,確定道:“是礁石。”立刻向那一處遊過去。這時,身後已經有幾艘小船,在火把照亮下追瞭上來。
葉明凈率先遊到礁石處。扶著石頭後總算能喘瞭口氣。
陸詔扒上礁石後也松瞭口氣。計都終於騰出手來。往水下一沉,瞬間沒瞭蹤影。
而目光所及的幾艘小船那邊,卻傳來“啊,啊……找到瞭,在這裡……”的驚呼聲。隨後有人往水裡‘射’箭,劈砍。又有人翻船……
最糟糕的是,後面接連不斷的有新的小船過來。更有一些匪徒帶著兵器也躍入水中。
陸詔面‘色’灰敗。這般的架勢,找船過來是不可能瞭。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敵人引開。由的他和葉明凈伺機上岸,再做打算。
果然,遠處的幾艘船隻上喊著:“往這邊跑瞭……”一艘艘的朝於他們相背的方向駛去。越來越遠。
葉明凈眼中滾落一串水珠。咬著牙沒有出聲。
陸詔遲疑瞭一會兒,低聲安慰她:“他那麼有本事。定不會有事的。”
葉明凈猛然轉頭,怒目而視:“你為什麼不會遊泳?”
“對不起。”陸詔嘴‘唇’顫抖,心下一片冰涼。扣住礁石的手背泛出根根青筋:“澹寧,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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