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教育

作者:流晶瞳 字數:5320

第兩百六十六章教育

孫承和夫‘婦’的問題,葉明凈很快‘弄’清楚瞭。哭笑不得。

夫妻間如何相處,這事她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前世婚姻失敗,今生是假夫妻。如何在古代大傢庭中和睦生活?葉明凈想象瞭一下,實在想不出來,然後一不小心就想到瞭廢掉第一任丈夫脊椎的李若棠。

咳咳,所以說,這種問題不要問皇帝。即使是先天不良、後天培養的‘女’皇帝。

對於帝王來說,利益羈絆遠比感情羈絆來的可靠。不過人總是有感情的,即使是最冷靜的皇帝,也難免對那些喜歡的臣子有所偏愛。葉明凈也不能免俗,她擬瞭一道旨。將最靠近皇宮的那所內城宅子,賜給瞭鐘秀兒。

鐘秀兒在涼州城成瞭親,男方是在這次三國戰爭中名聲鵲起的新將武嵐樓。此人先前娶過一房妻子,不過很不巧的在北上探親時候遇上瞭闖入關內的瓦剌人,香消‘玉’殞瞭。鐘秀兒這兩年一直在戰區行醫,和武嵐樓多有接觸。兩人不知怎麼看對瞭眼,戰事平定後就嫁瞭他做填房。

在這個時代,嫁男子做填房是要矮那原配夫妻一頭的。鐘秀兒這樁婚事原本該算是低嫁。隻是她年齡偏大,早過瞭昭華之年。想要嫁青年才俊做原配夫妻,基本沒指望。故而這‘門’續弦婚姻,兩傢‘門’當戶對,男‘女’年歲相近。便也算是良緣瞭。

鐘秀兒終於嫁瞭出去,葉明凈是抱著十二分的祝福。還很想八卦一下兩人“戰地羅曼史”的愛情故事。隻是本人礙於地位不能出面。不過不要緊,鐘秀兒十五歲就在宮中任職,自有一批要好的姐妹纏著她打聽詳情。

綠桔、‘花’雕、素潔就是這類領頭人物。綠桔還公器‘私’用的找馮立要瞭武嵐樓的個人資料。當然,都是可以公開的一些內容。比如,老傢在哪裡,傢中幾口人,親戚有多少,本人有什麼功勛等等。鐘秀兒回到長安,進宮述職。給葉明凈安胎請脈、檢查完孕‘婦’身體後,綠桔就一臉神秘的將她拉去偏室談心瞭。

面對著宮中姐妹們的‘激’動和熱情,鐘秀兒平靜令人吃驚。臉上沒有任何新嫁娘的甜蜜與羞澀,隻是很平淡的說:“我並非不願嫁人,才拖延至今。隻是不甘心困於後宅而已。如今夫君傢小皆在老傢,無需**持傢務。前頭夫人育有嫡子,子嗣之上不必強求。我行醫之事他也不反對。既然如此,便嫁瞭。”說完後輕呼瞭一口氣,好似卸下瞭什麼重擔一般:“現如今傢中也不至再因我未嫁而丟臉瞭。”

綠桔三人面面相覷。鐘秀兒剛進宮時,雖說對醫術愛好狂熱瞭些,其為人卻和一般的小姑娘並無不同。也是嬌俏活潑、伶牙俐齒。可隨著時間流逝,十幾年下來,‘性’子竟是越來越清冷。新婚燕爾,在她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喜‘色’。不由令人擔憂。‘花’雕關切的問:“那他對你好不好?”

鐘秀兒認真的想瞭想,回答:“不壞。”

綠桔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情,見此情景,急的跺腳:“什麼叫不壞?到底好不好?”

鐘秀兒忽的笑瞭:“綠桔,他對我不壞就可以瞭。”隨後解釋,“自己對自己好便好。我以為你早就明白這道理瞭?不然,你怎麼都不理睬衛七?”

綠桔氣勢敗壞:“你少轉移話題。我是宮中‘女’官,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的,你和我能一樣嗎?你都成親瞭”

“都是一樣的。”鐘秀兒感嘆,“我與你不同的是,我隻有嫁瞭人,傢人才能放心。”

素潔終於聽出瞭問題在哪裡,詫異之極:“秀兒,你對武將軍不心儀嗎?”

鐘秀兒淡淡搖頭:“我做不到‘女’子該做的持傢,他終有一天會失望。又何必作繭自縛?”

‘花’雕沒聽明白。素潔和綠桔卻都明白瞭她話裡的意思。

男子娶妻,為的是主持中饋、綿延子嗣。而武嵐樓是朝廷官員。不光傢中宅院要打理,還有親友同僚之間的人情往來等社‘交’應酬。這些都是需要‘女’主人去‘交’際的。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武嵐樓需要的是一位“主內”的妻子,鐘秀兒無法履行作為“妻子”的大部分義務。這在將來勢必成為傢庭重要矛盾。所以,她才如此清冷。現在冷靜些,總好過將來傷心、失望。

於是乎,好好的高興事被‘弄’的氣氛僵硬。晚上的時候,綠桔給葉明凈洗澡,順口說起,就著這個話題感慨起來:“……她這脾氣也太倔瞭。”

葉明凈‘摸’‘摸’自己的肚子,“那就生個孩子。子不嫌母醜。朕可以特批,讓她把孩子帶進宮來。她去她的太醫院,孩子就給素潔、‘花’雕她們帶。梧桐宮裡地方大,孩子多些也熱鬧。”

綠桔用木勺舀瞭熱水替她沖洗頭發,琢磨瞭一會兒:“這倒是。有個自己的孩子,老瞭也有依靠。陛下說的可是真的,不開玩笑?”

葉明凈笑:“朕不開玩笑。她也不小瞭吧。這麼著,朕多留武嵐樓三個月,你叫她趕緊著,調養好身體,抓緊時機。”

綠桔很高興,舀瞭一瓢水後似是想到瞭什麼,手一抖,木勺中的熱水濺出幾滴。葉明凈回頭:“怎麼瞭?”

綠桔‘玉’言又止,幾息之後才低聲道:“陛下可是不看好秀兒和武將軍?”

基本上來說,‘女’帝陛下預見的國之大事,沒幾件是超出估計范圍的。綠桔見她隻是為鐘秀兒生孩子打算,絲毫不‘操’心那對夫妻的感情問題,心下浮起不好的預感。

葉明凈沉默片刻:“怎麼說呢?這個問題現在來的早瞭些。千年之後會很多……”她試圖用不太現代的語言解釋,“朕給你說個故事吧。傳說神靈最初創造瞭一男一‘女’兩個人類,讓他們在一座最美麗、最無憂無慮的‘花’園裡生活……”她講述瞭伊甸園中亞當、夏娃偷吃智慧果的故事:“……秀兒便和這類情形有些相似。已經嘗過瞭自由、自尊的滋味,哪怕那座‘花’園再奢侈華美、衣食無憂,對她來說也是囚禁的牢籠。她,回不去瞭……”

綠桔一陣沉默,用佈巾裹著葉明凈的長發輕輕擦拭。半幹後,拿一根‘玉’簪綰瞭個懶妝髻,松松的半墜在腦後。隨後脫掉葉明凈的絲質浴袍,替她擦洗身體,擦瞭好一會兒,才低聲細語:“武將軍或許可以包容她……”

葉明凈舒服的瞇上眼睛,笑道:“傻丫頭,指望男人不如指望自己。真碰上瞭能包容她的,那是她的運氣。碰不上,也不必喪氣。她如今房子、醫生的資歷都有瞭,安穩過日子就是。”

綠桔不吱聲,手下麻利的服‘侍’。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勸鐘秀兒快些生個孩子。最好多生幾個,宮裡一應孩子的用具都是齊全的,還怕帶不好麼?

時近三月,今年的科考就要開始。然而,朝堂之上,其主要的關註力全然不在這上面。葉明凈拋出瞭一道政令“河北、西北兩地稅務調整法令”。

政令不長,簡單的說來也就是要改革這兩地的稅務制度。具體的內容,在補充副本裡。厚厚一疊。其中最主要的有“廢除人頭稅,改為田地稅。官員、士紳、有爵位者免稅土地按品級限制,牧場與加工作坊收取商業‘交’易稅”等等。

此事好似一個巨大的沖擊‘浪’,打的朝堂人仰馬翻。雖然隻是河北、西北兩地實施。但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出,這項政令推廣全國各地是遲早事。河北、西北不過是個先打個頭戰。

關於稅法改革,葉明凈在和內閣、翰林院反復討論後,采取瞭相對保守的做法。‘精’心選擇瞭河北、西北作為先期開墾的試驗田。西北那一片大多是新興牧場,本就需要新的稅務制度。而河北則是因著戰‘亂’大部分田地被拋荒,人口流失嚴重。廢除人頭稅更容易吸引那些傢中人口眾多,田地卻沒有的貧民。畢竟在傢鄉他們還要‘交’稅,到瞭河北卻是不用。便於吸引勞力。過瞭一兩年,等這兩處的經濟民生發展到有些規模後再行推廣全國,會走的更穩妥。

這兩地原先的官員一部分在戰‘亂’中喪生,一部分則背負瞭前期戰敗的責任,被先後罷官。葉明凈毫無阻力的於去年時節,將其全部換上自己‘精’心挑選的人選。一封封的奏折傳遞,朱批回復。來往間,她密切關註著兩地的新稅制度推行。

隨著推行漸漸上瞭軌道,葉明凈的肚子也越來越大。

算著時間臨近生產,有些事也就隻能先緩一緩。那一頭,蕭容成的先生卻是挑選好瞭。啟‘門’g習字而已,每日時辰不多,葉明凈給他請瞭翰林院的一位編修。每日在上書房學習一個時辰。葉初陽的先生還是杜憫,授課地點也是上書房。兩人各上各的課,互不幹擾。不過一旦先生授課完畢,每天練字的時候這兩人倒是約夥著在一塊兒。

按說原本不必如此麻煩。可葉明凈存瞭‘私’心,想著給兒子最好的待遇。葉初陽的年紀太小,一對一的教學無疑更有針對‘性’。杜憫習慣於在玩樂時教導葉初陽,葉初陽也隻吃這一套。他的定‘性’不如蕭容成,蕭容成可以規規矩矩坐著聽先生講一個時辰的課。葉初陽卻不行,他的註意力最多隻能保持三十分鐘。

杜憫沒有刻意要求葉初陽改變,這般一來,葉初陽的習字進度,就遠遠落在瞭蕭容成的後面。

葉明凈在兩人檢查課業的時候很快發現瞭。對此,她沒說什麼,隻是找瞭時間單獨詢問葉初陽:“早早,你喜歡杜大人教你嗎?”

葉初陽笑嘻嘻的點頭:“喜歡。杜大人很有趣。”

得到瞭答案,葉明凈便不再多言。隻每日裡檢查葉初陽的課業。要說葉初陽的功課,還真是少的可憐。一天兩張大字,五天背一段三四十字的書,便沒瞭。蕭容成則不一樣,每天十張大字,大段的典籍通背。蕭寶成每晚都會檢查他的功課。有時覺著字不滿意,還勒令他重寫。

葉初陽向葉明凈抱怨:“蕭大哥好可怕,容成每天都沒有玩的時間。”

葉明凈聽瞭這話,深深的看瞭葉初陽一眼,嘆氣:“早早,臣子這般勉力,你以後可怎麼辦呀?”

關於葉初陽的課業問題,已經有很多人給她壓力瞭。懿安太後表示擔憂,懿敬太後直言“教孩子不能溺愛”。連姚善予都半吞半吐的問過她“是不是讓杜大人給早早多教些課業”。

葉明凈沉思許久,定下瞭一個時間,正式讓葉初陽給杜憫行拜師禮。

正式拜師禮一下,杜憫皇子老師的身份就算是被官方坐實、認可瞭。這讓他吃瞭一驚。他沒想到,‘女’帝陛下竟在會在這種時候正式給大皇子拜師。在葉初陽如今的學業幾乎遭致所有人的腹誹下,‘女’帝來這麼一出,不得不讓人考慮其中的深意。

要麼,是陛下相信他,認為他能將大皇子教好。要麼,就是陛下有意將大皇子培養成一個閑散王爺。在葉明凈快要生下第二個孩子的時刻,這個拜師禮顯得越發微妙瞭起來。

杜憫含蓄的推辭:“陛下,臣學識淺顯,不敢為皇子老師。”

葉明凈盯著他垂著的後腦勺看瞭好一會兒。真是笑話杜憫是狀元郎,他學識淺顯,廣平四年的進士豈不全成瞭草包?

“杜卿,何為師者?”她慢吞吞的問出一句。

杜憫一怔,立刻背書,說出標準答案:“師者,傳道、授業、解‘惑’。”

葉明凈微微一笑:“傳道、授業、解‘惑’,卿以為三者孰輕孰重?孰先孰後?”

杜憫身體一顫,輕聲答曰:“三者皆重,‘交’錯穿‘插’,無先無後。”

“是嗎?”葉明凈目光微凝,烏黑的眼睛泛出晶瑩之‘色’:“杜卿,朕以為。三者雖是‘交’錯穿‘插’、無先無後。然孰輕孰重卻是有的。授業、解‘惑’,皆是為瞭傳道而已。而傳道者,朕向來以為,言教勿如身教。道,靠的是經年歲月、點點滴滴之中領悟出來。”她放緩瞭語速,聲音微輕:“惜之,你是在向早早‘傳道’,朕說的可對?”

杜憫抬起頭,一雙琉璃‘色’的瞳孔晦深如海,與葉明凈四目相接,隻一瞬間又低下頭去。靜默無言。

聰明人就是想的多。葉明凈心下搖頭。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葉初陽現在才三周歲,學習什麼的大可不必著急。重要的是培養素質。一個優秀的帝位繼承人,重要的不是他的學識,而是能力。學問可以學,以葉初陽的智商來看,隻要不被撞瞭腦袋。按照循序漸進的進度,到得他成年,學問必不會差。然而,一個好皇帝,不是學問好就行的。他需要擁有的素質太多瞭。

首先,心理素質得過硬。別頂不住壓力。對手還沒怎麼的,自己到先崩潰瞭。其次,要學會領導藝術。上位者,不是一味的端著、高高在上就行。得讓手下心悅誠服,這裡頭的學問很大。第三,要會從獨特的角度思考,眼光比臣下長遠。這般,才能統領全局,遊刃有餘。

其後還有很多。總之,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很難。素質培養是先決要素,文化知識反要排在後面。葉明凈真正看高杜憫的地方也就在這裡。他沒有急功近利的表現自己,而是真正做到瞭一個教育傢應該具備的素質:育書先育人。

當然,這不是說蕭寶成的老師就不好。這個時代的慣例是:從書中學會做人的道理。不能說其不對,儒傢思想本就是一種信仰和道德規范。師者傳道,傳的就是這個。

然而葉初陽不同。葉初陽是皇長子,不出意外,很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他的需要的‘道’,註定和臣子不一樣。再者,葉初陽的‘性’格和蕭容成也不同,因材施教,杜憫做的很好。

葉明凈借著“拜師”,便是在告訴他,她知道並支持他的想法。他大可安心。

“朕會給大皇子再請一位武學老師。”她對著杜憫‘交’代,“早早每日的時間安排,還需你們配合著商量一下。”

杜憫拱手行禮,語調沉穩:“臣遵旨。”

葉初陽的武學師父自然就是計都。對此,他完全沒有意見,反而興致高昂。對於他這種‘精’力旺盛的孩子,能有新鮮事物消耗體力,是再有趣不過的事。知道師父是計都,也沒有任何不滿。他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計都的功夫宮中第一,高來高去,‘侍’衛裡沒人能打的過他。

葉明凈還讓姚善予順便問瞭一下蕭容成,要不要一塊兒學武。計都的意思,一隻羊、兩隻羊都是放。有個伴兒,也能增加葉初陽的練武動力。

蕭容成很想學,做夢都想。可惜大哥蕭寶成不同意。認為自己弟弟一則年幼,二則每日念書耗去的時間太多,等年紀大些學騎馬、‘射’箭,也是一樣鍛煉身體。他們兄妹‘私’下‘交’談的時候。蕭寶成對葉明凈管教孩子的方法表示出瞭否定:“‘玉’不琢、不成器。陛下太縱容大殿下瞭……”

於是,蕭容成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葉初陽和他過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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