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小姑娘遞來的糖人,小二再次明白瞭不能以貌取人這個道理,做人大方不大方,果然跟衣著沒什麼關系。
他見過太多的有錢人,他也足夠卑躬屈膝,可那些人又有誰願意多看他一眼?更別說賞他糖人瞭。
可見品性才是做人的根本,他看不上的窮苦人,未必就低賤,而他費心討好巴結的人,對他卻也是不屑一顧的。
在那些人的眼裡,他的地位大概也是跟眼前這位貧寒人傢的小姑娘等同,小二哥從此改變瞭他待人接物的態度,這自然是後話不提瞭。
小二哥剛剛離開,裡正就顛著小步跑瞭過來,遠遠地喊著,“等急瞭吧,辦戶籍的人臨時有事出去,時辰就拖得晚瞭。”
高山快步迎過去接,裡正都是當爺爺的人瞭,他還真怕把裡正給累著,小心地扶著人坐到瞭牛車上。
牛車在路上吱吱扭扭地艱難前行,車上的幾人卻都是興致勃勃,幾邊的事情都辦得順利,自然沒有不開心的。
高山趕著牛車,裡正坐在一邊車轅上,車上的娘倆摟在一起,腿上蓋著一床舊棉被,親熱地說著話。
“二丫,今天買瞭這麼多的棉花和棉佈,回傢娘就給你做套新棉衣,女孩兒傢傢的,可得穿得暖和些。”
說完又朝趕車的高山喊著,“高山,回頭嬸子也給你做一套,省得這大雪嚎天的往山上跑,再把你給凍著瞭。”
沒想到丁傢嬸子還帶瞭自已的份兒,高山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嘴裡卻緊忙著拒絕。
“謝謝嬸子瞭,我身上的棉衣挺暖和的,不用重新做,你留著給大壯和小朵妹妹做吧。”
李小禾豪氣地揮瞭下手,“他們有他們的,你的是你的,買佈的時候就帶出來瞭,你就別管瞭,保管你有新衣服穿。”
說完又皺瞭皺眉,“你們倆應該再做雙新鞋子,踩瞭雪一進屋就化瞭,連雙換的都沒有哪能行。”
丁小白看瞭看自已補過腳趾頭的破棉鞋,這樣軟底的鞋子根本就不適合走雪路,何況還是全佈面的,根本就不保暖啊。
抬頭看瞭看高山,看見他的膝蓋上補的兩塊皮子,突然計上心來,“高山哥,你傢裡有皮子吧?”
既然他是村裡唯一的獵戶,那肯定是攢瞭少不的皮子,想著自已很快就能穿上小皮靴,丁小白立馬來瞭精神。
“皮子?隻有兩塊兔皮,你要幹啥,做毛領子麼?那可不夠,等我再去給你獵兩隻兔子的。”
聽到高山說沒有皮子,丁小白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是打獵然後往鎮上賣嗎?那賣瞭肉,皮哪兒去瞭?”
高山挑瞭挑眉,“我都是整隻的兔子、狍子、鹿子啊這樣賣的,混不吝的過秤,沒留過皮子啊。”
“傢裡的那兩張兔皮,還有一張是咱倆上次逮的呢,餘下的一張是我自已吃剩下的。”
平時好不容易逮點小獵物,高山哪兒舍得留下自已吃,都拿去酒樓賣錢瞭,自然沒有餘下的。
丁小白氣得直接捶瞭他一下,“你是不是傻,獵物賣給酒樓,也隻得瞭肉錢,皮子卻白白給人留下瞭,怪不得吃不上飯呢。”
聽到閨女說這樣的話來,李小禾趕緊拍瞭她一下,“別胡說,什麼奸啊傻的,咱們這邊賣野味都是這樣賣的。”
聽到娘親這麼說,丁小白卻是撇瞭撇嘴,果然是奸商啊,白得瞭毛皮,卻讓別人說不出話來。
“以前是以前,從現在開始,再賣野味就剝瞭皮賣,皮毛咱們自已留著,這大雪的天,做幾雙皮靴子穿多好啊,暖和還不怕濕。”
“皮靴子?”李小禾來瞭精神,她聽過皮靴子這東西,那可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聽說一雙皮靴子就要好幾兩銀子呢,貴得還有幾十兩的。
丁小白點點頭,“對啊,高山哥會打獵,咱們把皮毛自已留著,做幾雙皮靴子多好,白給瞭人傢酒樓,人傢也不見得領情,說不得還嫌剝皮費事呢。”
“高山哥,你自已會不會硝皮子啊,光留皮子可沒用,我聽說隻有好好硝過的皮子,才能又柔韌又輕軟,不然是不得用的。”
高山大聲應道,“我會啊,傢裡的皮褥子就是我自已硝的,酒樓那裡剝下來的毛皮,一時找不到人硝,也都是找我幫忙。”
聽到這話,丁小白更是揚聲罵瞭一句‘真傻’,好處都給瞭別人,還要替別人白白出力幹活,真是個憨的。
高山聽到這句‘真傻’,不但沒生氣,反倒是彎起唇角笑瞭,他哪裡聽不出小丫頭這是在心疼自已白做工呢。
“酒樓每次叫我過去硝皮子,都會做兩個好菜,留我好好吃一頓,孫掌櫃是個好人,挺照顧我的。”
丁小白撇瞭下嘴,到底沒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有些道理她也明白,人與人的相處,有時候吃虧就是福,心眼不可能都長在自已身上瞭。
可眼見吃瞭虧,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的,但高山自已不覺得,她說多瞭反倒不好,以後多看著他就是瞭。
“高山哥,趁著下大雪,或許有什麼動物會出來找食兒吃,咱們去打些野兔、傻狍子什麼的吧?”
“打到瞭獵物就硝些皮子做皮靴,以後你上山也不怕凍壞腳瞭,我爹下地開荒也不怕再生瞭凍瘡。”
丁小白也就是這麼一說,她聽爹爹說過的,山上的獵物不好打,高山又是一個人,沒有幫手,自然也就沒打過幾回大獵物。
麂鹿、狍子之類的隻是丁小白的美好願望,但是打些兔子、山雞什麼的,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如果能獵到隻狐貍就更好瞭。
沒想到小丫頭要做皮靴,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已上山穿,高山就樂得合不攏嘴瞭,高聲應到,“成,下午我就去山上轉轉。”
應完瞭才反應過來,“你剛才說咱們?你也要上山麼?那可不行,雖然冬天裡動物不多,可保不齊就鉆出個大活物來呢。”
丁小白樂呵呵地道,“哪就那麼巧瞭,要是真來瞭大活物,我就躲到樹後邊,不給你添亂,我保證。”
“你就帶我去吧,高山哥,我還沒看過大雪覆蓋的山林子啥樣呢,一片大雪地裡躥出隻山雞來,肯定很好看。”
聽不得丁小白軟聲軟語地央求,高山就求救地去看丁傢嬸子,希望三嬸兒能幫著勸勸。
李小禾最知道閨女的脾氣,她決定瞭的事兒,幾乎就是沒個更改的,不帶著她去,說不準她能自已偷跑著去呢,更危險。
隻好嘆瞭一聲,“二丫既然想跟著去,你就帶上她吧,不過二丫可得記住你自已說的,進瞭山要聽高山的話,不許亂跑,更不能逞強。”
丁小白自然是一迭連聲地應瞭,高山甩瞭一聲響亮的空鞭子,牛車的速度就快瞭起來,大概老牛也知道要到傢瞭。
到瞭傢門口,幾個人就忙著往院子裡搬東西,裡正也喊瞭傢裡人出來幫忙,一時間,丁小白的傢門口倒是格外的熱鬧。
附近的各傢鄰居聽到聲響,也都好奇地出來看熱鬧,這大冬日的,閑著也是無聊。
有那熱心腸的,自然是緊忙伸手幫著搬東西,有那心裡嫉妒的,看著丁傢買瞭這麼些東西,嘴裡就忍不住說些著三不著倆的話。
三奶奶聽見不樂意瞭,“會說話就說兩句,不會說話就回傢貓著去,怎麼就看不得別人好瞭?人傢買東西幹你們啥事兒?”
“三鎖傢怎麼從老宅搬出來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不買些柴米油鹽的他們怎麼過日子,一傢子吃啥喝啥?等著餓死嗎?”
一個嘴碎的嬸子就小聲嘀咕著,“都凈身出戶瞭,哪來的銀錢買這些東西,說不得就是當初在老宅那邊昧下的呢。”
“呸!”三奶奶重重地呸瞭一口,“我說錢傢侄媳婦兒,你沒那善心幫別人,不代表別人沒有……”
“丁傢弟妹的手有多緊,咱們半坡村有誰傢不知道的,三鎖兩口子怎麼可能昧得下銀錢,你說話得摸著良心。”
“實話跟你說,買東西的銀錢是我們傢借給三鎖的,丁三鎖也是寫瞭借據的,要不要拿給你看看啊?還是你有那好心,想幫三鎖傢還錢?”
聽到丁三鎖買東西的銀錢是借的,幾個長舌頭的女人到底是息瞭聲,灰溜溜地走瞭。
自然也有被訓斥瞭不甘心的,有一個婦人就直接奔瞭丁傢老屋,去給丁老太太報信兒去瞭。
她當然也不是安瞭什麼好心,不過是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罷瞭,到什麼時候都有那氣人有笑人無的,拿攪和別人傢的日子當樂趣。
果然,丁老太太聽得三兒子一傢都凈身出戶瞭,竟然還買回一牛車的好物件,真是兩眼發紅,又氣又饞。
這些東西都該是她的,自已是老三的親娘,他有啥都該給她這個娘老子送來,不送來就是不孝!
“不行,我得過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就直接搬回來,老四媳婦,你跟我過去,不信我相中瞭啥他敢不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