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丁石頭整個人都凌亂瞭,他不知道要怎麼去處理眼前的這個情況,老爹老娘不在瞭啊,誰來幫自已?
好一會兒,他才像想起瞭什麼似的,抖著手去捅自已的二兒子,“二鎖,趕……趕緊的,回去找你娘,咱傢……咱傢要被趕出村去瞭。”
丁石頭一邊攆著丁二鎖,一邊腿軟的差點直接跪到地上,幾十年的隱私,一幕幕地浮上瞭心頭。
當年,自傢被趕出住瞭幾輩子的村子,老爹帶著娘親和他,還有差點誘著他私奔的媳婦兒孫氏,逃難般逃到瞭半坡村。
一路上的辛苦,丁石頭至今難忘,他不是個能折騰的人,更沒有自傢爹爹的氣魄和強硬。
那時要是沒有爹爹,他是絕對沒有膽子走出村子的,那他現在的結果會如何?奸夫淫婦已經被沉塘瞭吧?
丁石頭緊緊地攥瞭攥拳頭,孫氏年輕時也沒有多美貌,卻不甘心當個一輩子清苦的寡婦,就勾搭上瞭自已。
而他打小就窩囊不頂事兒,幾個兄弟裡數他沒出息,自然也沒有誰傢願意把閨女嫁給他的。
眼見著年紀就奔瞭二十,傢裡急他也急呀,眼見有個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哪有不應下的。
人傢一招手,他立馬就撲上去瞭,卻不想孫氏看中的,正是他的軟弱沒脾氣,多好掌控啊!兩人一拍即合。
被爹娘發現他跟一個小寡婦好上瞭,自然是死活不答應,結果他卻像鬼迷瞭心竅一樣,終於強硬瞭一回。
最後事情鬧大,孫氏又說自已懷上瞭,不娶她她就去告官,說他強奸民女,誰也別想好。
丁石頭這才知道,自已沾上瞭個什麼樣的人,卻是想甩也甩不掉瞭,一下子懵住,完全不知道自已該如何是好。
可此時已經不是他想不想娶的問題瞭,未婚先孕本就是最大的醜事,何況對方還是個寡婦,事情又被鬧瞭出來,也算是醜到瞭極致。
這個年代雖然不是不允許寡婦再嫁,但如果想嫁的話,必須是原來的夫傢和自已的娘傢都同意瞭才行,她自已的意願是無關緊要的。
可關鍵就在於,孫氏的原夫傢若是能同意,孫氏也就犯不著私下裡勾搭丁石頭瞭,她要的就是把事情坐實,也是個能狠得下心的。
村裡人哪容得下這樣的事,怕因為他們倆壞瞭整個村子的名聲,那各傢的閨女可就難嫁瞭,自然不會成全他們。
村民一致的意見就是沉塘,讓這件事在村裡悄無聲息地湮滅,最後死無對證也就沒事瞭。
好在爹爹舍不得他這個兒子,再沒用也是親生的呀,隻能求瞭裡正和村老們,讓他們老兩口帶著這個兒子離瞭村。
臨走時,老娘哭得肝腸寸斷,為瞭這個兒子,她要舍下其它的三個兒女,哪個不是她的心頭肉呢。
這也是娘親不待見孫氏的原因,因為她的不顧廉恥,使得丁傢離散,有可能再無骨肉團圓之日。
如果不是請瞭郎中來,證明她真的懷瞭丁石頭的骨肉,丁石頭的老娘是斷然不會帶著她一起的。
可話也要分說兩頭,孫氏雖然是耍瞭手段進的丁傢門,但她對丁石頭還算是不錯的,吃喝穿戴上都照顧得很好。
丁石頭雖然性子軟和,卻不是蠢到沒腦子,自已生性懦弱,事事不願意也不敢出頭,要不是有孫氏頂著門戶,爹娘去世後,他真不知道會過上啥樣的日子。
所以丁石頭才會對她愧疚,說起來都是可憐人,她不想年輕輕就守寡,一輩子無兒無女的過到老,又有什麼錯呢?
再仔細想想,丁石頭也沒有什麼資格一味地怨怪她,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怎麼沒去勾搭別人?還不是自已給瞭她機會。
當年自已任憑娘親對她打罵欺凌,甚至在難產生下老三的之後,老娘不肯給她求醫問藥,自已都沒敢求上半句,丁石頭不是不後悔的。
想到老三,丁石頭抬頭找過去,沒想到就對上瞭老三的目光,目光裡的淒然和不相信,讓他心頭猛地一顫。
他何止是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這個兒子啊,自打他出生,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妻子把心裡對婆婆的所有怨恨,都傾瀉在瞭這個兒子身上,甚至連累到瞭孫子、孫女,在妻子眼裡,老三一傢就是仇人。
這麼多年他一直裝聾做啞,眼看著三兒子一傢活到瞭塵埃裡,現在他又有什麼臉面求他。
不管丁石頭怎麼想,村民的審判可是一直沒有停歇,波及到自身的利益,每張嘴都成瞭殺人的刀子。
丁傢老太太趕過來的時候,丁傢老宅的罪過差不過已經被定下瞭,她二話沒說,直接跪到瞭裡正面前。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自已一傢被攆出村子,接下來的日子將會過得怎樣艱難,她可是經歷過一次的人,從頭開始太難瞭。
這也是她在這麼多年裡,嚴厲地管控著傢裡人,不許他們在村裡嚼舌頭挑撥事非,更不許占別人便宜,以防被人抓住把柄的最大原因。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隻是欺負欺負自傢兒子泄憤,竟然會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來,真是禍從天降瞭。
那個死丫頭,肯定是早早就做瞭扣等著大鎖他們往裡鉆呢,黑心的糟爛貨,白養她這麼大瞭,半點良心沒有,出生就該直接淹死。
“裡正兄弟,老大和老四也是為瞭給傢裡添個進項,他們也沒有想到,老三是想把炭窯交給村子裡呀。”
“也怪我和孩子爹沒有把孩子看緊瞭,要是早知道他們動瞭這樣的心思,怎麼也得攔下來。”
“老三到底是自傢兄弟呢,就算炭窯沒打算給村裡,那也是他一傢養傢糊口的來源,哪能就想著給賣瞭呢。”
丁老太太直接把自已摘瞭個幹凈,想著這樣才能有機會替兩個兒子說話,更能表示賣炭窯這事,沒有想讓全村斷瞭財路的意思。
可鄉親們聽瞭丁老太太這話,各個都是直撇嘴,她說不該惦記老三傢,到底是親兄弟,這話誰信呢?
她自已欺負起這個三兒子來,也是半點不手軟的,前些天差點沒把三兒子欺負死,他們全村人可都是親眼見證的。
“裡正兄弟,你給他們一次改過的機會吧,我和孩他爹回去好好管教,再不讓他們犯這樣的糊塗瞭,你幫著跟鄉親們說說好話。”
說完又扭頭看向四下的鄉親,“鄉親們,都是窮給鬧的,倆孩子也是想幫幫傢裡,並不是誠心坑瞭大傢夥兒的。”
“眼見著要過年瞭,傢裡半個銅板都沒有,這個年難過呀,鄉親們不也是因為手頭緊,才這麼著急的麼?”
“拿人心比自心,你們就放過我這兩個孩兒吧,他們也是想讓傢裡能過個好年,才動瞭不該動的心思。”
丁老太太抬手抹起瞭眼淚,“好在也沒真的造成什麼損失,窯被砸瞭沒什麼的,再讓老三傢弄一個,教給大夥兒就是瞭。”
不得不說,丁老太太的一番唱念做打,到底是讓大部分村人心軟瞭,何況她最後還給出瞭一個似乎是很好的彌補辦法。
一部分村民就出聲道,“也是的,都是窮鬧的,既然沒鬧出什麼大事兒來,那就算瞭吧。”
跟著又有人幫腔,“就是,就是,也沒真的造成什麼損失,讓三鎖再弄個窯教咱們不就行瞭麼。”
丁三鎖站在一邊也是直搓手,他是想著不再理會老宅的人瞭,他們能對自已狠心,自已又何必上趕子被欺辱。
可聽到村民想要把那一傢人趕出村去,他不禁又動瞭惻隱之心,到底是自已的親爹娘,親兄弟。
忍瞭又忍,就要張嘴幫忙求情,結果一把被閨女拽到瞭身後,看著眼前小小的身子,張瞭一半的嘴,到底還是合上瞭。
丁小白揚瞭一下手,“怎麼,我們傢的窯被人憑白無故地賣瞭,合著大傢夥就打算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瞭?”
“你們口口聲聲的說沒有損失,大不見小不見就算瞭,真是好笑,是你們沒有損失吧?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窯可是我們一鎬一鎬刨出來的,大冬天的凍土,我們一傢人磨出瞭多少血泡才弄出瞭那麼一個?我們傢的損失又該怎麼算?”
“都睜著眼看熱鬧,想一分力不出就拿到好處,天下哪有那樣的美事兒?把我們一傢當傻子呢,這麼好糊弄?”
轉頭看向裡正,“三爺爺,我隻要您一句公道話,那邊拿瞭賣窯的錢坑瞭我們一傢子,這邊卻是等著擎現成的福利看熱鬧,我們傢又該怎麼辦?”
看瞭半天熱鬧的炭場一夥兒人,此時也不怕亂子更大,趁著半坡村的裡正和鄉親們都在,他們也得趕緊討個說話才成。
“還有我們,炭窯說好瞭賣給我們,我們也是花瞭真金白銀買的,現在卻說要教給你們整個村子的人,拿我們東傢當猴耍呢。”
“違約要賠十倍的銀錢,這哥倆是你們半坡村的人,裡正你也得給句話,我們也好辦事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