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蔫聲不蔫語,時時護在小丫頭身後的少年,說話竟然如此鏗鏘有力,眼界和心胸竟然也是如此闊朗。
這位丁姑娘,她身邊的人……真是沒一個簡單的,張弛駿心裡感嘆瞭一聲。
“你許瞭銀子她沒收嗎?”張弛駿小聲地跟好友問瞭一句,那可是一百兩銀子,他雖然看不入眼,但對於窮人傢來說,可就是一筆不小的巨款瞭。
秦龍飛點點頭,“嗯,沒收,不過我把銀子放在馬車上瞭,一會兒送他們回傢的時候,會讓他們帶走的,診金總是要付的麼,不然不是憑白欠下瞭人情債。”
人情債最難還,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傢,張弛駿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若是有人挾恩圖報,肯定就是瞭不得的大事兒瞭。
可好友話裡其它的提醒,他又怎麼會聽不出來,被人小看瞭,免不得就有些傲驕。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心裡沒數麼,還能貪瞭丁姑娘的診金不成,何況她治好瞭四……鈞兒的病,付多少銀錢的禮都是輕的,我又怎麼會小氣!”
簡短幾句對話的工夫,兩人已經追上瞭丁小白一行,“丁兄弟,說好瞭去酒樓吃飯的,可不能讓孫掌櫃白等瞭。”
“就是,就是,說好的事情咱可不帶反悔的,聽說出瞭新菜品呢,可得好好嘗一嘗,既然是丁姑娘的菜方子,肯定差不瞭。”
一左一右把丁三鎖夾在中間,兩個年輕人釋放著熱情,不讓他有開口拒絕的機會。
張弛駿更是揚頭吩咐道,“孫旺,去備馬車,別忘瞭給丁姑娘放個炭盆,她年紀小,別凍著她瞭。”
有他們一起出行,自然得給丁小白單獨備一輛馬車,男女七歲不同席,雖然丁小白隻有八歲,也得避嫌不是。
丁小白這時根本顧不上炭盆不炭盆的,好奇地想知道張弛駿這話是對誰說的,除瞭他們幾個,身邊哪裡還有人?
結果她這邊正踅摸著,人就在他們前邊不遠處出現瞭,身形不算魁梧,卻得高挑,遠遠地一抱拳,“屬下就去準備。”
“他打哪兒出來的?”丁小白抬手指著前方,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敢相信。
裡總能看到中國功夫飛簷走壁什麼的,電視裡演的更是假得一匹,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
“他就在咱們身邊,隻不過藏得好,不註意看不到而已。”張弛駿輕描淡寫地解釋瞭一句,他沒有深說的意思,丁小白也就不好再細問。
馬車都已經到瞭酒樓瞭,丁小白還在回味著之前的一幕,對於那種來去無蹤的功夫,心向往之,輕功啊,多神奇!
“東傢,秦公子,丁姑娘,丁兄弟,高山兄弟。”孫掌櫃早早就迎在瞭酒樓門口,抱拳跟幾人打著招呼。
“您幾位樓上請,雅意我已經留好瞭,酒菜也都已經備好,我這就讓人上菜。”孫掌櫃親自把幾人請進瞭雅間。
幾個人剛剛坐好,小二已經端著菜進來瞭,第一道就是酸菜氽白肉,“東傢,秦公子,先嘗嘗這個菜。”
孫掌櫃殷勤地給自傢主子介紹著,“這就是丁姑娘教給廚房的酸菜氽白肉,湯汁酸香,五花肉軟嫩,酸菜爽脆。”
“不過眼下酸菜還沒有漬好,用的是速成的酸菜,味道可能會差一些,等酸菜漬好瞭,味道會更鮮美。”
這些話自然是丁小白說的,孫掌櫃現學現賣,說得也是有模有樣,順便還跟東傢講解瞭一下什麼是酸菜。
張弛駿和秦龍飛嘗過瞭酸菜氽白肉,都是贊不絕口,熱乎乎的湯汁喝下去,肚裡暖瞭一片。
他倆身上都是有功夫的,自然不怕冷,但湯汁帶來的溫暖,還是讓人非常舒服的,而嘴裡酸香軟嫩的味道,更是勾起瞭萎靡已久的食欲。
“丁姑娘果真心靈手巧,竟然能醃漬出這麼獨特的菜式來。”張弛駿吃得舍不得撂筷子。
“這可不是我的點子,是我娘想出來的,冬天也就是蘿卜、土豆、白菜這些,吃來吃去也就膩瞭,我娘就琢磨出瞭酸菜,算是大冬日裡換個口味。”
丁小白嘴裡說得條理分明,心裡卻在警惕著,回傢記得馬上跟娘親對口供,再漬上一缸子酸菜,可不能讓這兩個人精子起瞭疑。
不說丁小白心裡如何忐忑,一桌子菜倒是很合胃口,都是店裡的招牌,丁小白幾乎吃到撐,幾個男人卻還在推杯換盞地聊著。
看著幾杯酒下肚,跟兩位公子哥也能談上幾句的爹爹,丁小白挺欣慰的,看來爹爹也不是完全木訥的人,完全是被老宅的人給壓瞭性子。
“爹,你和張公子他們慢慢吃,我出去轉一下,很快回來,張公子,秦東傢,您兩位慢用。”
吃得酒足飯飽的丁小白,起身跟大傢打瞭聲招呼,就想要單獨行動瞭,張弛駿趕緊跟著起瞭身。
“丁姑娘,你一個人恐怕會迷路,我讓小二叫後院的灑掃婆子陪你,你稍等一下,馬上就……”
丁小白一聽就知道張弛駿是誤會瞭,對方肯定以為自己是要上茅廁呢,所以即便有些擔心,話也是說得不清不楚。
“不麻煩張公子瞭,我隻是想去街上逛逛,不用人陪的,從傢裡出來前,答應瞭給弟妹買些零食回去。”
聽說丁小白要去買零食,張弛駿就更是一迭連聲的阻攔瞭,“這大冷天兒的,買個零食哪用丁姑娘親自去。”
說完就朝門外吩咐著,“孫昌,去給丁傢的小少爺、小小姐買些零食,買好瞭直接裝在車上就行。”
張弛駿現在叫的這個人,是他出瞭二門後就跟在他身邊的二人之一,丁小白現在知道瞭,張弛駿身邊有兩明兩暗。
暗處的兩個人隨時隨地跟在身邊,旁人卻看不到,明的兩個人卻像普通長隨一樣,出來進去的跟著,二門裡那種內宅,也要守規矩地候在外面。
丁小白哪好意思這麼憑白地使喚人,急得直擺手,“不用麻煩孫昌大哥瞭,我還答應瞭弟妹給他們做糖葫蘆,得去藥鋪買些材料呢。”
“去藥鋪買材料有什麼難的,丁姑娘列個單子,讓孫昌照著單子采買就好瞭,不過丁姑娘說的那個糖葫蘆是幹什麼用的,是給小孩子玩的麼,還要用到藥材?”
丁小白撫額,這幾百年的代溝真是瞭不得,“糖葫蘆不是用的,是吃的,就是用紅果掛上糖漿,再用竹簽串起來的一種吃食。”
“紅果?丁姑娘去藥鋪要買的就是紅果嗎?那麼酸的東西怎麼能吃呢?”聽到新奇的東西,兩位公子哥都來瞭興致。
丁小白隻能耐心地解釋著,“紅果本身確實夠酸,但掛上瞭糖漿以後,厚厚的糖皮包裹住瞭酸,酸甜彼此融合,味道很是爽口呢。”
“還有這種吃法?”聽到丁小白的形容,兩個大男人都忍不住吞咽瞭下口水,同時起瞭心思,算計著能蹭到這樣吃食的機率有多少?
吃過瞭丁小白出方子的菜,現在對於小姑娘的手藝,他們倆都是信服的,可讓他們張嘴要吃食,還是給小孩子做的吃食,未免有點太丟臉瞭。
“那個……丁姑娘,既然是小孩子喜歡的吃食,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們傢鈞兒也做一些,我會付錢的。”
很快,張弛駿就想到瞭一個超級無敵有用的借口,果然,丁小白絲毫沒猶豫地就應下瞭。
“當然可以,不過是幾串糖葫蘆,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錢就不用瞭,鈞少爺病著呢,給他做些吃食也是應該的。”
“所以說我得自己去逛街,我還想去鐵匠鋪子定制幾樣工具,如果明天工具能拿到手的話,後天就能做些特別的點心瞭,到時候也給鈞公子帶一些。”
聽到丁小白說要定工具,張弛駿就更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瞭,“既然需要丁姑娘親自去,我也不攔著,不過還是讓孫昌陪你走一趟吧。”
“孫昌比你懂行情,做工具需要用到什麼材質的材料才能結實耐用,要花費多少銀錢才劃算,你都可以跟他合計著來,有商量起碼不至於吃虧。”
這倒是真的,對於鐵匠鋪的定價丁小白並不是很熟,更分不清熟鐵生鐵那些,有個懂行的人陪著,她倒是能省些心。
“那就謝謝張公子瞭,也謝謝孫昌大哥,這大冷的天兒還要辛苦陪我出門。”丁小白禮貌地道瞭謝。
隻是等到出酒樓的時候,雙人行變成瞭三人行,高山不放心丁小白,無論如何也要跟著一起去。
三人先去瞭鐵匠鋪,孫昌果然懂行,丁小白想要做篩面的網、攪蛋的笊籬和烘焙的模具,孫昌立馬推薦瞭最實用的打制材料,鐵匠都誇他懂行瞭。
說好瞭明天過午就來取貨,孫昌搶著付瞭全款,丁小白也沒太堅持,她明白張弛駿想要回報的心情。
幾人跟著又去藥鋪買紅果瞭,隻是沒想到,去的正巧是鄭郎中坐堂的藥鋪,免不瞭又是一番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