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塊臭肉,若不是我好心生下來,你早都爛成渣瞭,哪還有機會護著這個下賤的破爛貨……”
“別當老娘我不知道,那個騷娘們肯定是帶著死丫頭去賣肉瞭,嫩肉才能賣出好價錢吧?不然銀子哪能來得這麼快!有吃有喝的,哼,一傢子不知廉恥。”
“你個吃軟飯的還好意思站在這裡跟老娘叫板,真是有夠不要臉的,咋不撒撥尿自己浸死呢,我倒還省心瞭,呸!一窩臟的爛的……”
“管不住傢裡的狐貍精也就算瞭,倒學會忤逆長輩,算計傢人瞭,坑瞭我們還敢當沒這回事兒,咋不喝口粥噎死你,掉井裡淹死你呢……”
“老天真是不開眼,就你們這一傢子糟糠破爛玩意兒,死也沒個好死的,還怪我咒你,自甘下賤,就該不得好死……”
“趕緊的,拿一百五十兩……不,拿二百兩銀子出來,今天這事兒就算翻過去瞭,反正你傢大小狐貍精來錢也快,不差孝敬老娘這一點,不然老娘跟你沒完。”
丁老太太罵得興起,哪還顧得上嘴裡冒出些什麼話來,怎麼過癮怎麼來,丁三鎖臉上卻已是一片死灰。
詛咒他也就算瞭,想不到娘親不但惡毒地詛咒他們一傢子不得好死,還出言侮辱自己的妻女。
兒女還都這麼小,那可是她的親孫子孫女啊,媳婦這些年更是陪著自己吃苦受罪,半點好兒都沒撈著,娘親怎麼忍得下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到丁三鎖拳手攥得死死的,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戰栗瞭起來,丁小白真怕他一下子氣狠瞭,直接暈過去。
“爹,爹,沒事兒的,不過是被人罵上幾句,有什麼的,咱不氣啊,看你閨女的,這就把他們幾個爛人打跑。”
顧不上制止丁老太太,用力地揉搓爹爹的胸口,李小禾也顧不上躲瞭,滿臉眼淚地跑出來,幫忙給丈夫捶背揉胸。
閨女之前叮囑自己,讓自己別出屋,省得被老太婆粘賴上,哪想卻聽到瞭婆婆如此地糟賤自己,若不是被兩個小的拽著,她直接就撞墻瞭。
眼下丈夫的狀態不好,她顧不上自己的委屈,可盡管顧不得自己,也還是邊顧著丈夫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爹爹終於是緩上瞭這口氣,丁小白拍瞭拍娘親的後背,無聲地安慰瞭一下,緩緩地回轉過身來,朝著洋洋得意的老宅三口人伸手一指——
“你們若是不趕緊滾,就不要怪我不客氣瞭,這是我傢的院子,是丁三鎖的傢,你們憑什麼闖進我的傢裡來撒野?”
“我們兩傢已經斷瞭親,衙門裡備瞭案,我爹也單立瞭門戶,以後再無關系,而你們現在的行為,就是私闖民宅,罪過可不小,你們……”
丁小白話說到一半,她的手上就是一輕,跟著就看見掃帚被掄圓瞭,老宅三口幾掃帚就被打出瞭門去。
這戰鬥力爆表瞭啊,丁小白都看呆住瞭,自傢爹爹也太彪悍瞭吧,掃帚被他舞得虎虎生風。
自己就算舉個菜刀也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人,戰鬥指數弱得不是一點半點,被老爹秒殺瞭啊!
丁老太太一時間也傻住瞭,要不是丁大鎖和丁四鎖拽著她,她恐怕還要再被三兒子掄上幾掃帚。
“他……他竟然真敢打我?”丁老太太遠遠地指著站在門口的丁三鎖,一臉的不可置信,跟著就一屁股坐在瞭雪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老天爺啊,你老人傢看沒看見啊,親兒子打親娘老子瞭,你還不一道雷把他給劈死,這忤逆不孝的子孫,留著就是禍害呀……”
“行瞭,行瞭。”老太太的哭聲被打斷,裡正從他們傢的院子裡走瞭出來,呵斥住瞭丁傢老太太。
“我說老嫂子,你差不多得瞭,這時候想起是親兒子來瞭,欺負三鎖一傢,不給飯吃的時候怎麼沒想著那是你親兒子、親孫子啊?”
“至於欠債的事兒,別說三鎖傢沒那麼多銀錢,就算是有,人傢又憑什麼替你們還賬啊?”
“你們搶瞭三鎖傢的炭窯,斷瞭三鎖一傢子的財路,人傢還沒說什麼呢,你倒還有臉上門來要錢?”
“還有你剛剛那都是說的些啥呀,胡亂編排自傢兒媳婦、親孫女兒,虧你說得出口,三鎖一傢子丟瞭臉面,你這張老臉上就有光瞭?”
“真沒見過你這樣當長輩的,我都替你們老宅那邊臊得慌,趕緊的,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瞭。”
“大鎖、四鎖,扶你娘回去吧,別站這讓街坊四鄰看笑話瞭,你倆也不知道攔著你娘胡說八道,這丟臉的可是你們,人三鎖一傢行事正著呢。”
被裡正這麼一說,丁老太太三口才發現,附近的門後、窗後都躲著人呢,他們一傢的行徑全被人看在瞭眼裡。
何況裡正說的再對不過,她罵瞭三鎖媳婦兒,若是被人當瞭真,老三傢是難堪瞭,她院裡的婚娶也一樣不容易啊,也是罵得興起,完全忘瞭這茬兒瞭。
“裡正,你可不帶偏心的,明明是老三一傢砸窯坑瞭我們,讓我們欠瞭外人一屁股債,這錢不找他們還找誰還?”
丁老太太沒理也要犟三分,輕易服輸可不是她的性格,借著裡正的話,趕緊從地上爬瞭起來,雪地太冷瞭,她剛才真不該坐下去,屁股都凍木瞭。
“老嫂子,你是真有臉吶,合著你偷賣瞭三鎖傢的炭窯還有理瞭,賣不成還得他替你擔著?”
“不講理的人我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我真是頭回見,我跟你說,就這炭窯的事兒,全村人都恨著你傢呢,你斷的可不是三鎖一傢的財路,而是全村的。”
“我要是你,就回傢老實瞇著,再也不出院子,以防著哪天被誰背後扔瞭石頭,回頭連個正主兒都找不到。”
丁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自傢偷賣炭窯,損害的是全村人的利益呢,老三一傢就算是被埋怨,也不過是占個小頭。
村裡鄉親可不會像她這樣,什麼錯都直接安在老三身上,不分青紅皂白的,但要是讓她就這麼走瞭,她又哪兒會甘心。
“我不管,那窯又不是我砸的,憑什麼把事情賴在我身上啊,窯是老三的,出瞭事兒就得他擔著,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這錢就得他替我還。”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瞭,丁老太太幹脆耍起潑來,一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的架勢,就是賴上瞭,怎麼著吧!
裡正徹底被激怒瞭,“合著你還真是給臉不要啊,三鎖傢已經跟你們斷瞭親,這父債子償輪也輪不到他。”
“至於炭窯,你自己清楚,沒有你們一傢子搗亂也砸不瞭,大不瞭把鄉親們都叫出來,讓他們評評理,看看他們更恨誰。”
說完也不屑於再跟丁老太太說話,根本就說不通,“三鎖,回去歇著吧,甭理他們,要是他們還鬧,明天我陪你去衙門。”
去衙門就是去見官,就是去告狀,丁老太太再無賴,見官她還是怕的,升鬥小民最怕的就是打官司。
真要進瞭大牢,別說一百五十兩,就是再翻上幾番,怕也不容易把人撈出來,更別提還得挨板子受罪呢,那可是虧大發瞭。
用力地拍瞭拍屁股上粘的雪,丁老太太氣哼哼地道,“裡正你就偏心吧,我養這麼多年都沒把老三養熟,他早晚有負瞭你的一天,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裡正也冷哼瞭一聲,“我的事不勞老嫂子費心,你還是管好自傢孩子吧,若是再來三鎖這裡鬧,我定然訴到衙門口,攆瞭你們一傢子出這半坡村。”
丁老太太聽到裡正語聲決絕,心下不由得一悸,看來真是把裡正惹惱瞭,以後可要更小心著些,不然真被攆出村去,想再活得像個樣就難瞭。
一傢三口到底是灰頭土臉地走瞭,裡正看向丁三鎖,“三鎖,別在乎你娘說的話,我們大傢夥兒心裡明鏡似的,是不是啊,鄉親們?”
“是!”看熱鬧的鄉親們齊聲應著,裡正笑瞭,“你看,鄉親們的眼睛都雪亮著呢,沒人會把她的話當真。”
可裡正也知道,別看鄉親們現下應得響亮,背後這話還是得傳上幾天的,村裡最不缺長舌婦,農閑正是傢長裡短的好時候,不是有意難為誰,就是過過嘴癮。
丁小白自然也看出瞭眼下的情勢,心思飛快地轉瞭轉,趁著扒門看熱鬧的人沒散,她搶上前一步。
“大娘、嬸嬸們,我傢裡接瞭鎮上老板的活計,還缺幾個做手工的,不管飯,每天五文錢工錢,一天一結,有願意的明天來我傢報名吧。”
這可是賺名聲的好機會,拿瞭自傢的工錢,自然也就堵上瞭他們的嘴,有做不上工的,恨也是恨老宅,是老宅害得他們沒瞭炭窯可做,跟自傢可沒關系。
“二丫,你看我行不?”丁小白的話音一落,就已經有人搭茬兒瞭,“多重的活兒我都能幹,保證不偷懶,你行行好,傢裡冬糧不咋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