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等同於小百貨,簡直是應有盡有,明明看著不大的貨廂,怎麼就裝瞭這麼多的東西。
丁小白看得扶額,卻半句話也講不出,這時候不管說瞭什麼,都有可能成為別人飯後的談資。
隻能盼著不說不錯吧,希望別猜得太離譜就好,當然,現實讓丁小白再一次地失望瞭。
口舌如刀劍,刀刀入肉也不過如此瞭,不管到瞭什麼時候,也少不瞭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的。
“哎喲,原來是奔著三鎖傢來的啊,是哪傢送來的東西呀?真是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齊全瞭。”
“可不是唄,真不知道三鎖傢還有這樣的親戚呢?怎麼住在老宅那邊的時候,咱們沒有見到過呀。”
“怎麼非得你們見過?三鎖傢自打搬出老宅可就翻身瞭,聽說弟妹去過兩趟鎮上呢,結交瞭什麼權貴,還要跟你們這些鄉下婆娘交待麼,別眼皮淺地讓人笑話。”
已經有人看著東西眼饞,心裡泛酸瞭,不陰不陽的話爭先恐後地冒出來,想是昨天丁老太太說過的污濁之詞,此時都被人想瞭起來。
心裡的怒火躥起瞭三丈高,丁小白的面上卻是半點不顯,看瞭一圈嘁嘁喳喳嚼舌根的人,平著聲音道——
“東西是鎮上的東傢送來的,因為要過年瞭,我爹跟東傢商量,把工錢換成瞭年貨,省得我們傢再去鎮上買瞭,東傢好心,派車幫忙送瞭過來。”
“至於那些綢緞,咱們農傢人自然是用不著的,那是東傢要做的另一部分手工,等到有人被招進我傢做工,就知道它的用途瞭。”
丁小白的聲音越說越冷,那些嚼舌頭的婦人,這時候也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報名做短工的。
想著沒有管住自己的嘴,胡亂說瞭一大堆有的沒的,立馬後悔不迭,沒誰會跟錢有仇,隻希望丁傢二丫頭沒發現那些話是自己說的才好。
秦把式這時候也已經發現,自己恐怕是給丁傢添瞭麻煩,慌得半聲不敢吭,急忙著把各式禮物搬進瞭院子。
“既然是招工,我就希望能找些老實、穩妥的人,東傢心善,下的單子多,一天忙到晚都是做不完的活計,可沒功夫讓人嚼舌頭。”
那些說閑話的人,丁小白又豈能沒看見,真當她的眼睛、耳朵是白長的,簡直是欺人太甚。
還沒進自傢的門呢,就想著看自傢的笑話,嚼自傢的舌頭,這樣的人怎麼能留!丁小白可不是聖母。
正巧裡正夫婦倆走瞭過來,丁小白伸手指給裡正看,“三爺爺,這幾位嬸嬸,還有這幾位大娘,這兩位姐姐,咱們就不招瞭,其餘的您幫我爹、我娘選選。”
裡正挑瞭挑眉,他剛出自傢的院子,對於這邊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不像昨天晚上,他是提前站在院子裡偷聽瞭,才站出來有理有據地給三鎖傢撐瞭腰。
不過看瞭丁小白指出來的那些人,裡正還有什麼猜不著的,都是平日裡喜歡念叨別人傢長短的。
“好咧,有你這交待,三爺爺心裡也就有數瞭,再不濟還有你三奶奶呢,加上你爹娘,選的人肯定差不瞭。”
丁小白點瞭點頭,又揚聲道,“三爺爺,來的人多,咱傢不可能全都用上,不如先從傢裡困難的開始選吧,也算是幫她們應應急。”
這話丁小白沒背人,裡正最瞭解村裡人的情況,有他在,就應該失不瞭公允,見裡正點頭應下瞭,丁小白又轉向來報名的鄉親們——
“選不上的各位大娘、嬸嬸們,你們也不用泄氣,我傢還會繼續接東傢派過來的手工活兒……”
“到時候再請各位來上工,隻要有手藝,就不怕被埋沒瞭,二丫在這裡先謝謝各位長輩們。”
“不過我醜話說在頭裡,我傢絕對不要偷奸耍滑的,更不會要舌頭長到嘴外邊的,不幹不凈不利不索的也免談,隻要勤快肯幹、利落幹凈,我傢隨時歡迎。”
這話說得一部分人臉色大變,一部分人卻樂得合不攏嘴,就算這次選不上,下次也是有機會的,二丫說瞭,隻要認幹就行。
看到二丫頭幾句話就把躁動的婦人們安撫瞭下來,裡正心裡暗暗地豎瞭一個大拇指。
丁傢這個小丫頭,真是不得瞭啊,心眼兒來的忒快,還能用在刀刃上,他一把年紀瞭都不得不服氣。
看著王大娘、陳嫂子她們,幫著爹爹和秦伯伯把車上的禮物都搬進瞭屋,丁小白跟裡正搖著手道別。
“辛苦三爺爺瞭,我回來給您老打酒喝,晚上過來傢裡吃飯吧,把幾位太爺爺和大丁爺爺都請過來。”
丁小白這樣的安排,更是讓裡正贊嘆,這小丫頭,行事半點不失禮,知道雇人的事情經幾位村老過瞭明路,就不會再有半點爭議瞭,一頓飯的籠絡,忒值。
看到一切都安排妥當瞭,丁小白又再跟娘親對瞭個眼色,這才放心地上瞭馬車,高山跟上。
一路上,車廂裡都靜得很,丁小白沒像平日裡的嘰嘰喳喳,高山也就跟著一聲沒有,隻安安靜靜地陪著她,他看出小丫頭不開心瞭。
馬車進瞭槐樹鎮,又出瞭槐樹鎮,沒一會兒就到瞭秦龍飛的炭場,秦龍飛早已經候在他歇息的院子外。
他身後的一眾人,齊刷刷地站得筆直,沒一個敢出聲兒的,能被東傢親自候在路邊迎接,這位丁姑娘可是頭一份兒。
“來瞭,丁姑娘。”馬車停下,秦龍飛直接迎到瞭車轅邊,親手幫丁小白掀瞭車門簾子,丁小白也不用腳凳,利索地跳下瞭馬車。
“秦東傢早上好,勞您久候瞭,我先去看看昨天幾位受傷的叔叔、伯伯,再去教您的人砌窯。”
秦龍飛趕緊做瞭個請的手勢,便走在前邊帶路,“不急,不急,倒是麻煩丁姑娘瞭,這邊請。”
還是昨天的那間屋子,輕度燒傷的兩個正坐在炕邊閑話呢,那兩個重些的,雖然躺在炕上,不過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看到丁小白隨東傢進瞭屋,幾個傷患連忙起身,兩個傷重的要穿鞋下炕,被丁小白給攔住瞭。
“不用起,不用起,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的恢復情況,效果如果明顯的話,我就去給你們煎藥、搗藥……”
“如果效果不行,就得再請郎中過來看診瞭,畢竟我不是大夫,不會診病,隻是有幸得瞭個燙傷方子。”
幾個傷患一迭連聲地道,“好,好著呢,還請丁姑娘幫我們煎藥吧,辛苦丁姑娘瞭。”
像是怕自己說得慢瞭,丁姑娘就會甩手不管瞭似的,兩個輕傷的更是舉起自己的手。
“丁姑娘您看,一晚上就結痂瞭,以前我們炭場也有人被燒傷燙傷,類似這樣的傷,可沒有好的這麼快的,都是傷瞭幾天還淌水流膿呢。”
看著患者的傷處,確實已經結瞭痂,傷口處也沒有任何腐爛、化膿的跡象,丁小白算是放下心來。
又去查看瞭那兩個傷重的,兩個人怕嚇到小姑娘,還不願意給她看呢,隻說比昨天好瞭很多。
丁小白堅持著檢查瞭傷處,燒傷確實挺嚇人的,但她參與瞭昨天的處理,所以今天看到患處見好,反而沒感覺有什麼可怕的瞭。
“看起來確實起效瞭,那我就再去給你們煎藥,還是跟昨天一樣,外敷的一天一次就可,喝的湯藥每天三次。”
說完丁小白就去瞭隔壁屋子,果然已經清瞭場,除瞭她和高山、秦龍飛之外,就再沒有別人瞭。
有瞭昨天的經驗,不用小丫頭多囑咐,高山接過藥草,很快就搗成瞭泥狀,拿過去給四個患者敷瞭。
“丁姑娘,我替那兩個傷重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就算我賠償他們一些錢物,他們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高山前腳離開,秦龍飛後腳就開口道謝,他是真的很感謝丁小白,畢竟他還有良知,不會對手下人的生死不管不顧,也不認為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錢來彌補。
“秦東傢言重瞭,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別人身上也帶著我這樣的藥材,想來也會跟我一樣伸手相助的,世上還是好人多。”
丁小白給自己發瞭張好人,可這話在秦龍飛聽來,卻是感觸頗深,換成是他,身上若懷有此等寶物,恐怕做不到像丁姑娘這樣的無私無畏。
懷璧其罪的道理,聰明人沒有不懂得的,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而丁姑娘,她選瞭為良心冒險,這才是讓秦龍飛最敬佩之處。
“藥熬好瞭。”因著仙靈草的強大功效,隻用一鍋煎出來就行,不必太過細致,倒是省瞭工夫。
丁小白準備把熬好的藥汁倒出來,秦龍飛搶先一步接過手,“我來吧,小心燙著你。”
有瞭昨天的經驗,秦龍飛麻利地把藥汁分成三份,其中一份又分成四碗,擺在瞭托盤裡,“走吧。”
盯著幾個傷患把藥喝完,丁小白也沒再耽擱,直接就讓佟大彪領她去瞭事先備好的屋子,很大的一間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