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靖國侯夫人是從哪裡請到的名醫聖手,又是用瞭何種藥方呢?可否給在下一觀?”
不等靖國侯夫人開口詢問診查結果,廖禦醫就急慌慌地先向侯夫人請教瞭,實在情況大出他之所料。
聽到廖禦醫如此一問,靖國侯夫人笑瞭,這一次的笑是發自肺腑的,丁丫頭的藥果真有效呢。
“名醫自有怪癖,駿兒好不容易尋來,給鈞兒診過病情,煎好瞭藥汁就走人瞭,不但不願意留下名姓,藥方子我們也是沒有見過的。”
聽到靖國侯夫人這麼說,廖禦醫不禁面露失望,如此高明的手段,奇效的方子,讓他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心思瞭。
緊跟著又朝侯夫人一拱手,“既然留下瞭藥汁,那就應該能查出方子,侯夫人可否把藥汁拿給在下驗看一下?”
靖國侯夫人挑瞭挑眉,搖瞭搖頭,“老身和駿兒答應瞭要替那位先生保密,做人豈可言而無信,何況還是鈞兒的救命恩人呢?請廖禦醫見諒。”
“廖禦醫隻需跟老身交個實底,這個藥鈞兒吃得吃不得?其它的就不需要廖禦醫費心瞭。”
廖禦醫臉上的失望之色更甚,隻是老夫人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再三地探究,隻能遺憾地拱瞭拱手。
“侯夫人,這藥自是吃得,在下剛剛給四殿下把脈,毒素已經被控制住,隻要堅持用藥,毒素應該不會再反復。”
“在下隻是有點疑惑,初看這藥力很強,輕易就把毒素擴散的路徑給截斷瞭,這可不是普通的藥效能達到的效果。”
“可若再探,這藥力卻又很柔和,沒有傷到殿下體內的任何筋骨血肉,這藥方當真奇也妙也。”
“日常治療重病,坊間多用虎狼之藥,藥物對病弱之身侵蝕不小,必先得傢人應允才可行之,因為很多病人根本承受不住藥力,不等藥力起效已先丟瞭性命。”
這也是皇宮內院,禦醫們用藥普遍溫和的原因,治不好病沒關系,千萬不能給治壞瞭,治不好是病情嚴重,治壞瞭就是醫術不行,皇墻之內,性命堪憂啊。
“所以這方子才著實難得,如此手段,是在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既然有如此效果,那自然是要繼續吃,千萬不可斷掉。”
“如果這藥能像我預想的那樣,把毒素壓制信的同時,還能將其逼迫至身體某一處,廖某就有信心幫四殿下把毒素徹底清除。”
廖禦醫查不出四殿下所中何毒,自然也就沒有應對的手段,致使毒素每日擴散,經脈血肉骨骼無處不到,讓人痛苦萬分卻不得解脫。
由此可見此毒是多麼的兇悍,下毒者又是何等的陰損狠辣,拿這樣的手段對付一個尚幼的孩子,其心可誅!
但這事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禦醫能置喙的,皇宮內院、朝堂高門的骯臟手段多瞭去瞭,說是對付小孩子,又有誰看不明白,這毒針對的是小孩子的身後之人。
不管是為瞭讓那人悲痛傷心,還是讓那人亂瞭心神,下毒之人都已經達到瞭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廖禦醫隻能嘆息一聲,孩子可憐啊!
不過要是這個藥真好用,真能像他想的那樣,把毒素壓迫至身體的某一處,不再四散亂躥,即便不知是何毒,他也還是有把握能把毒素清除掉的。
他不站任何一派,他隻是個禦醫,治病救人是醫者的根本,但凡有一絲的希望,他也願意伸手相救,不管這個人是四皇子還是其他什麼人。
“你是說這個藥確實有效,確實治得瞭鈞兒身上的毒?”靖國侯夫人一臉的驚喜,她想要的就是這種肯定。
“眼下看著肯定是有效果的,但能做到哪種程度,還得看接下來幾天的,如果它的功效隻是控制,不能把毒素聚到一處,在下依然無能為力,又或者……?”
廖禦醫想說,或者那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醫傢聖手是可以把毒素根除的,畢竟能控制住毒素發展,已經是他達不到的能力瞭,還有後手也說不定。
靖國侯夫人卻沒有接他的話,“那咱們就再服幾天藥看看,如果真像廖禦醫預想的那樣,就要辛苦廖禦醫瞭。”
廖禦醫忙點頭,不再深問,躬身施禮退下瞭,靖國侯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目光緩緩地轉向瞭兒子。
“母親,孩兒覺得廖禦醫應該沒問題,這些年咱們府上的病都是他在醫治,沒查出他有何處不妥的,父親也信他。”
“至於他剛才問的那些話,在孩兒想來,身為一個醫者,有瞭新奇的方子,都會想要打探一二吧?”
兒子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靖國侯夫人點瞭點頭,“那咱們就再看看,你也讓人盯緊著點兒,萬一……”
萬一那邊有什麼不對的,就要先下手為強,不能讓消息傳出一星半點兒去,不止為瞭保護自傢外孫兒,還要保護丁傢丫頭。
到瞭眼下,母子倆都很清楚,丁小白就是秦鈞的一道護身符,就算把秦鈞保護得再好,如果沒瞭丁小白,那也是白搭。
就像廖禦醫說的,這藥能治好此毒便罷瞭,若是隻能控制,那說不得鈞兒這輩子都離不得丁小白瞭。
丁小白的耳力確實比之前敏銳瞭很多,但隔著幾間屋子想要聽到裡間的說話,那也是強人所難瞭。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當老夫人再次把她請回裡間的時候,竟然沒再隱瞞,而是把自傢的身份向她全盤托出瞭。
原來老夫人是當朝皇後的親娘,是堂堂靖國侯夫人,而鈞公子就是當朝皇帝的四兒子秦鈞,皇後的親生兒子。
皇後有兩個兒子,四皇子是小兒子,嫡長子秦錚比秦鈞大五歲,已經八歲瞭,學識不錯,人也聰明沉穩,皇帝正琢磨著要立太子。
也就是在這個當口,皇後的兩個兒子都被人下瞭毒,不過秦錚因為身邊的人警醒,替他受瞭此毒,躲過瞭一劫,秦鈞卻是不幸中招瞭。
這其中的意味不能再明顯瞭,不過就是太子之爭,動手之人昭然若揭,數來數去也不過就那麼幾個。
但是證據呢?就算猜到瞭是那幾個人,也需要證據不是?是某個人單獨動的手,還是幾個人聯手所為?
想要查明確鑿證據,肯定是需要時間的,可是秦鈞等不得瞭啊,自打毒發開始,就是一日重過一日,皇後幾乎哭瞎瞭眼睛。
皇上也是十分震怒,敢對皇傢的血脈下手,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自是下令嚴查,偏偏線索一斷再斷,證據是越查越少。
皇後之前完全顧不上查案,如果兒子沒瞭,查到兇手又如何?所以她隻是忙著宣瞭禦醫宣名醫,京城的大夫都被請瞭一遍,無果,皇後束手無策,心如死灰。
到瞭這一步,皇後再沒有半點顧慮,狠下心,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讓弟弟帶著小兒子出瞭京城,遍訪天下名醫聖手。
送出去或許還能搏個生機,搏不出也隻怪皇兒沒這個造化,而她,則開始不顧一切地施展手段,收拾那些有可能動手的人。
害瞭她兒子還想無事,太天真瞭,這次誰也別想逃,不用想,也知道京城裡如今肯定是血雨腥風。
皇後為兒報仇,出手自然毫無保留,想到與皇兒也許再無相見之日,她的心都要疼出血來,沒誰有資格再讓她心慈手軟?皇上也不行。
丁小白千想萬想也不會想到,遠隔著十萬八千裡,自己竟然參與進瞭皇宮內院的爭鬥,或者說是奪嫡之爭。
真是無妄之災,丁小白撫瞭撫額角,不過事已至此,擔心也是無用,還是想想怎麼把自己藏好吧?自己的小命才最要緊。
看著小姑娘聽到如些秘辛,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惶恐、驚懼,隻是露出瞭些許無可奈何,靖國侯夫人饒是經歷豐富,也有點看不透她瞭。
“丁丫頭……?”靖國侯夫人欲言又止,丁小白放下手,勾瞭勾唇角,對著侯夫人深深一福。
“老夫人,感謝您對小女的不欺瞞,不過這些事情跟我沒有太大關系,您就當我沒聽過此事吧。”
“我隻是碰巧結識瞭秦東傢,又碰巧有些稀罕的藥材,才碰巧地救下瞭四皇子,如此而已,再無其它。”
沒有企圖,也沒有埋怨,丁小白表現得平平淡淡,仿佛那些刀光劍雨,真的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小女隻求救治四皇子之事,老夫人能幫忙隱瞞,小女一傢貧民農戶,委實擔不起多大的事兒來,爹娘膽小得很。”
這話聽得靖國侯夫人連連擺手,“說什麼幫忙,這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是你幫瞭我們大忙呢,丁丫頭放心,用藥之事絕牽扯不到你身上。”
有瞭靖國侯夫人的保證,丁小白略略地放下心來,說是略略,是因為她明白,沒有不透風的墻,靖國侯夫人再如何保證,也不過是盡力而為罷瞭。
孫弛駿像是看穿瞭她的心思,目光冷峻地向屋裡的幾個丫鬟、婆子看過去,眼如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