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不是瞧不起爹爹的手藝,她是實話實說,這兩人從來沒靠木工活兒賺過錢,還都算是新手呢,做出來的東西頂天也就能看得過眼。
說不得多練練以後能成個什麼名傢之類的,但眼下的水平肯定是不能夠的,丁小白還不至於昧這個良心。
當然啦,她也不該拿爹爹做的東西跟那些名傢比,幾十年的老師傅精雕細做出來的木器,哪樣不得喊個上千兩銀子啊,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多瞭,多瞭,就算你想要照顧我爹的生意,也不該出到這樣的價錢,有點過瞭啊。”
“我看就五兩,木頭是後山自己伐的,加上我爹和金虎哥的工錢刨出一兩,每張桌子凈賺四兩,夠瞭。”
秦龍飛搶在孫弛駿之前,出聲把丁小白駁瞭回去,“木頭和人工確實值不瞭太多銀子,可最值錢的是你的創意呀,二十兩隻少不多。”
看孫弛駿還配合著他點頭,丁小白差點把嘴給笑歪瞭,現代爛大街的折疊桌,不過是普通人傢為瞭節省空間弄出來的小把戲。
何來的創意?有也是她偷瞭別人的,她可不萬萬敢當。
“這算什麼創意,不過是我的突發奇想而已,又沒費什麼工夫,值不得什麼錢的,也就是你們倆高看我。”
“不如這樣吧,我占你們點便宜,普通桌子十兩銀子一張,雕花的就二十兩,好瞭,就這麼說定瞭。”
不容兩個男人再反駁,丁小白一錘定音,聽得丁三鎖後背都冒出汗來瞭,怎麼就說定瞭?怎麼就十兩銀、二十兩銀瞭?
他明明算過的,金虎和他兩個人的工錢加一起,按最高的工錢算,做一張折疊桌也就是四、五十文錢。
就算再加上木料的錢,那也絕對不會超過一百文吶,這十兩銀子是怎麼算出來的?
可他剛才一直沒有插話的地方,現在再想插話已經來不及瞭,女兒已經跟兩位公子把事情談妥,在聊別的瞭。
“……不想去裡正傢啊,那……”丁小白一時實在想不到,除瞭裡正傢,還有哪裡方便安排這兩位爺用飯。
傢裡到瞭晚飯的點兒,女人們是會下工回傢,但因為工期緊,吃過瞭晚飯還要回來加班的。
而這頓晚飯,肯定不會像平時傢裡吃飯一樣速戰速決的,他們倆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多聊幾句。
正沒有頭緒呢,高山推門進來瞭,他是過來給丁小白傳話,李明濤那邊加班加點的在給皮子加固上色,好些原料都不夠瞭,得再去采買些回來。
“孫公子、秦東傢,您二位怎麼來瞭?”乍一見到他們倆,高山也是吃驚到不行。
這富傢公子真是太閑瞭,哪像他們,一天從早到晚忙得團團轉,吃飯都得擠時間,哪有時間隨便串門子。
“噢,來找小白再定些東西。”秦龍飛指瞭指那張半成品的桌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高山撒瞭個謊。
“噢。”高山一向謹守本分,倒是不多追問,隻是把李明濤的要求跟丁小白說瞭,這事兒沒什麼可避人的。
“硝皮子的原料就不用再買瞭,送來的皮子大多都是硝好瞭的,隻有最上面的幾張需要咱們自己硝,想來是裝車的時間太緊瞭,沒來得及。”
丁小白點點頭,“成,我明天一早就跟車去趟鎮上,你跟我一起去吧,需要買什麼,你一會兒寫個單子記下來。”
記單子這事兒,高山目前還完成不瞭,不過是給他提個醒,讓東西報給她,單子還是要由她來記。
“噢,對瞭,你回去跟李伯伯說一聲,讓他做活的時候抻著點兒,傢裡的皮子現在還夠用,別那麼拼命,再累著瞭。”
聽說有人會給皮子上色,孫弛駿和秦龍飛立刻起瞭好奇心,“是在高山傢裡硝皮子上色嗎?我們過去看看可以的吧?”
再好奇也得先忍著,畢竟這是別人看傢活命的本事,肯定是不會輕易讓外人隨便去參觀的。
“小白,我們倆保證隻是看看,不多說不多問更不會外傳,怎麼樣,跟那位李師傅商量商量唄?”
丁小白見他們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心裡一動,“行啊,要不幹脆晚上就在那邊吃吧,那邊沒人打擾,還能陪我爹多喝幾杯。”
孫弛駿和秦龍飛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兩個人幾乎在應下的同時,就已經站起瞭身,做勢往外走瞭,急著呢。
丁小白樂得彎得唇,“看熱鬧倒是挺積極的,都別閑著,幫我把準備好的材料拿過去。”
“晚上咱們就在高山哥那邊炒菜瞭,不然在傢裡炒完再端過去,肯定涼得透透的瞭。
這一挪動,陣勢還真不小,高山這陣子都在丁傢吃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火瞭,除瞭菜刀、菜墩和鐵鍋、水壺,再就啥也沒有瞭。
好在過些日子就要給鎮上的親戚朋友們送蛋糕,丁小白早早地讓爹爹做瞭不少食盒預備著,這時候正好用上。
以前的食盒都在外面買,丁三鎖嫌浪費銀錢,就試著做瞭幾個,沒想到還成,有模有樣的,倒也沒糙到哪兒去,丁小白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瞭。
米面油菜肉蛋這些都得帶上,再加上各種調料,足足裝瞭好幾食盒,對瞭,還得再帶上些杯碟碗筷。
好在他們人多,又都是男人,還有兩匹高頭大馬,這麼多東西拿著也不如何吃力,易碎的就用手拎著,其它的拴瞭繩子,對掛著馱在馬身上。
“把大壯和小朵也接上吧,要是把他們兩個留在傢裡,晚上肯定要鬧瞭,不如帶過去放放風吧。”
隻要丁三鎖沒意見,別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客隨主便麼,丁三鎖又是個慣孩子的,丁大壯和丁小朵就樂呵呵地坐到馬背上瞭。
兩個孩子美得不行,雖然有點害怕掉下去,用小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馬鞍子,可偶爾還是會騰出一隻手來,興奮地拍著馬背,高聲地喊著‘駕、駕、駕’。
這也多虧是大冬天的,就算是串門子聊天,也都是躲在屋子裡,路上幾乎沒什麼人,不然肯定招來一大群人過來圍觀。
往高山傢裡去,走的是村尾的方向,跟兩個人騎馬來的方向正相反,一行人沒走出多遠,就出瞭半坡村。
其實村子附近的這些空地,也是屬於半坡村的,不然丁小白傢也不能在這些空地上買宅基地瞭。
隻不過大傢都習慣瞭管村民們居住的那個范圍叫村子,出瞭居住地就叫出村兒瞭。
出瞭村子,視野就豁然開朗起來,抬頭無眺,就清楚地能看到不遠處連綿的群山和山腳。
丁小白指著不遠處的山腳下,“吶,淺林子邊那一大片的空曠地,就是我傢跟村裡買下的宅基地瞭,我傢以後就要在那裡蓋宅子,建作坊。”
說著又往遠處指瞭指,“我後來又讓我爹去找瞭裡正爺爺,把地基一直買到瞭小河邊。”
冬天的河水都結瞭冰,聽不到水聲的流動,隔得又有點遠,饒是孫弛駿兩人的目力不錯,要不是丁小白指給他們看,也還沒發現半坡村有這麼一條河呢。
“你幹嘛要一直買到小河邊兒啊,靠近河邊的地方又不能蓋房子,沙地潮濕柔軟,挖不瞭地基的。”
沒想到秦龍飛還懂這個,丁小白抿嘴笑瞭笑,“靠河那邊不蓋房子的,我想就近挖一個池塘,養些魚蝦,再種些荷花什麼的。”
當然,丁小白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把水源占下來,她之前可是有聽說過,各個村子會因為水源打架的,還鬧出過人命呢。
輪到缺水的年份,同一個村子裡的住戶,也會為瞭澆地那點水你爭我奪,誰不養傢糊口呢,都難啊。
現在有瞭這麼一段河沿歸他們傢,地契還是捏在自己手裡的,傢裡想取水用水什麼的,可就誰也管不著瞭,多花點錢也是值得的,算是未雨綢繆。
“你還會養魚蝦?咱們這邊很少產蝦,能把蝦養成,絕對能賣上好價錢,不過養魚就沒什麼意思瞭,那麼腥的東西,很少有人吃的。”
聽到秦龍飛這話,丁小白朝他撇瞭撇嘴,“魚腥又不是魚的錯,全看做菜的手法,鳳鳴酒樓的得莫利活魚,我看賣得就挺好,你不是也很愛吃嘛。”
秦龍飛朝孫弛駿抬瞭抬下巴,“那是你的方子好,弛駿酒樓的那道菜才能賣得紅紅火火。”
“不信你問問你小叔叔,有多少酒樓看著眼紅的,偷偷也跟著學,結果還不是仿得個不倫不類,留不住客人麼。”
突然被秦龍飛提瞭句‘小叔叔’,孫弛駿心虛地朝丁三鎖的方向看瞭一眼,見他並沒什麼反應,才放下心來。
扭頭朝著秦龍飛狠狠地瞪瞭過去,秦龍飛開始還有點發懵,再看他瞟瞭瞟丁三鎖的方向,立馬就笑到不行。
丁小白被秦龍飛給笑懵瞭,不知道他突然笑啥,這正說著做魚呢,有什麼可笑的啊?
另外一個氣鼓鼓的又是為瞭啥?這倆人可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