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還在這邊愣著神呢,丁小白卻是朝著孫弛駿深福一禮,她總得弄明白,今天這事兒到底緣何而起。
“小叔叔,給您添麻煩瞭,實在是不該,也不知道這群人是打哪兒來的,又是有著什麼樣的目的。”
孫弛駿趕緊抬手把丁小白虛扶起來,朝旁邊的椅子指瞭指,“你先坐下,咱們慢慢說。”
自己則再打瞭一個響指,然後低聲吩咐瞭進來的孫旺,也不知道跟孫旺說瞭些什麼,聲音太低,以丁小白這樣的耳力,都完全沒聽到。
孫旺前腳出瞭屋,孫昌後腳就進來瞭,一動不動地站在身側,明顯一副忠心護主的架勢,丁小白挑瞭挑眉,看來事情嚴重瞭。
她也沒力氣跟孫弛駿多客氣,直接坐到瞭椅子上,雖然一路上她都表現得很鎮定,很從容,那是因為身邊除瞭高山,再沒有可以依靠的人瞭。
此時見到瞭孫弛駿,立馬有瞭主心骨,她整個人也軟塌瞭下來,仿佛被抽去瞭筋骨,所以想坐直都有些難,最後幹脆把自己蜷在瞭椅子裡,好在椅子夠大。
“小白,如果我的猜測沒錯,你這次應該是受瞭我傢的牽連,受瞭無妄之災,不然以你的經歷和背景,怎麼可能會有人恨你們到不殺不快呢。”
丁小白隻聽著不說話,她就一個鄉下丫頭,對上層權貴的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生殺掠奪完全沒有話語權,就算猜中也得看孫傢這邊的想法。
“隻是……就你們兩個人,就把那些人都殺瞭?”孫弛駿問到瞭關鍵處,也是他的最大疑惑。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下令的就是那個人,那她派來的就不可能是庸手,不然她就不是小看孫傢,而是蠢瞭,但她絕非蠢笨之人。
“嗯,殺瞭。”丁小白點點頭,好像她剛剛不是殺瞭人,隻是殺瞭幾隻雞,語氣平淡得很。
看著這樣的丁小白,孫弛駿真是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受,這可是殺人吶,活生生的人,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未免也太鎮定瞭吧。
想到自己第一次動刀殺人,好像也是七、八歲的時候,幾天都沒吃下去飯呢,還是被侯爺硬灌,吃瞭吐吐瞭吃,經歷瞭痛苦不堪的折騰才見好的。
現在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比下去,孫弛駿真是慚愧得很,也對丁小白鋼鐵般的意志力肅然起敬。
讓人沏瞭熱茶拿瞭點心過來,然後示意丁小白就在自己的房中歇一歇,他則親自去瞭母親的房裡,跟母親解釋去瞭。
屋裡隻剩下瞭丁小白和高山,這一刻,丁小白的精神才算是徹底放松瞭下來,視線看人都有些模糊瞭。
自打穿越時光,在這個身體裡重生,丁小白從沒有一天這麼累過,累到渾身上下,連骨頭縫都是疼的。
“孫公子讓你去床上躺一下,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有消息過來,你就去歇一會兒吧,我在這兒守著你。”
也不管丁小白同意不同意,伸手幫她脫瞭帽子、圍巾和棉大衣,直接抱著把人送到瞭屋裡床上。
好在孫弛駿屋裡沒有婢女,平時要用也是用母親身邊的,此時裡外屋都沒有人,丁小白也是真累瞭,就沒有掙紮,乖乖地聽話瞭。
幫丁小白仔細地掖好被子,又在被子上虛拍瞭兩下,高山才轉身出瞭裡屋,拽過把椅子,守在瞭屋門口。
孫弛駿很快回來瞭,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靖國侯夫人,因為擔心孫女兒,就跟過來看看。
聽高山說小丫頭歇下瞭,靖國侯夫人轉身就要回去,說一會兒再來,結果屋裡丁小白聽到聲音,趕緊著把祖母接瞭進去。
雖然累,一時半會兒的卻睡不著,祖孫倆在屋裡說起瞭悄悄話,高山則陪著孫弛駿坐在外間,孫弛駿開始追問高山一些細節。
路上他跟丁小白已經對好瞭口供,也不怕孫弛駿的詢問,反正就說是誤打誤撞唄,稀裡糊塗地就把那些人給收拾瞭。
孫弛駿氣得眉頭都擰成疙瘩瞭,明知道他說瞭謊,卻又偏偏挑不出刺來,簡直沒有更憋屈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高山和丁小白兩個人,身上確實是半點功夫也沒有的,挑戰高手?別逗他瞭好麼。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能把一眾高手給滅瞭,這裡面要說沒有內情,他是絕對不信的。
但是能有什麼樣的內情呢?孫弛駿都不用想,答案肯定在丁小白身上,小丫頭的秘密多著呢。
現在唯一合理的解釋,還真就是稀裡糊塗的撞瞭大運,不然就他們兩個弱雞,都不夠人傢一根手指頭捻的。
見實在問不出別的瞭,孫弛駿也隻好等著孫興回來,也許他能給自己帶些不一樣的消息。
“你也累瞭吧,喝口熱茶歇歇吧,晚飯吃瞭沒有?我讓廚房去給你下碗面過來?”孫弛駿低聲道。
高山搖搖頭,面露疲乏之態,“不用麻煩瞭,我不餓,也沒心思吃,還是等消息回來吧。”
孫弛駿隻當他到底還是有點被嚇著瞭,第一次動手殺人,吃不下飯是正常的,他也沒多想,卻不知,高山已經在空間裡吃瞭個飽足。
孫興很快就回來瞭,照著時間上算,應該是搶在瞭大鬥村那些人的前面,丁小白的心算是放下瞭一半。
可幾個人並不知道,當錢大剛帶著村人走過那兩處廝殺之地時,眉頭皺得緊緊的,攆著村人們加快瞭腳步。
這邊丁小白不顧靖國侯夫人的阻攔,想要趕緊瞭解情況,見丁小白起身去瞭外間,靖國侯夫人隻好也跟瞭出來。
幾個人圍著孫興,聽他把如何毀屍滅跡的事情說瞭,丁小白和高山忍不住感嘆,果然還得專業人事,擱他們倆打掃現場,必定是漏洞百出。
“主子……”孫興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稱孫弛駿‘公子’的,此時聽到他這一聲稱呼,所有人都豎起瞭耳朵。
孫興朝丁小白和高山的方向看瞭一眼,表情略有猶豫,孫弛駿示意他繼續,不用避諱兩人。
孫興這才輕咳瞭一聲,低聲道,“主子,在收拾屍體的時候,屬下檢查瞭那些人的傷口,確實都是菜刀砍出來的,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招式。”
高山和丁小白同時松瞭一口氣,有瞭孫興的這個證言,想來孫弛駿就不會再糾結著多想瞭,他們倆真是好運氣。
可孫興接下來的話,著實把兩人嚇瞭一跳,剛剛的那點僥幸,瞬間就全都跑得不見瞭蹤影。
就聽孫興道,“不過……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濕瞭,屬下去的時候,因為天冷,已經凍成瞭冰疙瘩。”
“但好幾個人的臉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燙傷,有兩個連眼睛都被燙傷瞭,顯然是被極熱的水淋到的。”
丁小白和高山都傻瞭眼,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打掃戰場你就老老實實地打掃戰場唄,怎麼還管驗傷啊?
竟然連什麼刀砍的,多熱的水燙的都看得出來,這還是不是人類瞭?反正丁小白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孫弛駿扭頭看瞭看這兩人,意外地竟然沒有追問,隻是很平靜地對孫興道,“知道瞭,你出去吧。”
孫興眼裡露出瞭些不可置信,以往行動,主子一向最重視細節,總說細節能透露出更多的秘密和真相,這一次是怎麼瞭?
疑慮歸疑慮,主子的話還是要聽的,既然主子不想追究,他一個下屬,自然不能違瞭主子的意。
朝屋裡的人一打躬,孫興轉身退下瞭,靖國侯夫人張瞭張嘴,可看瞭看兒子,到底也沒說出什麼來。
丁小白倒是開瞭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有人攔瞭我們的牛車,跟著就要打要殺的。”
“當時一片混亂,我是又害怕又驚慌,逮著什麼就掄什麼,連怎麼逃出來的都不知道,反正最後他們就都倒下瞭。”
孫弛駿輕笑瞭一聲,伸手點瞭點她的腦門,“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你不願意說,我是不會揪著你刨根問底的。”
“別的都不說,我隻問一句你就答不上來,高山手裡的菜刀是哪兒來的,那把菜刀現在又去哪兒瞭?”
“如果他用的是短刃、匕首也就罷瞭,我就當是你從敵人手裡搶過來的,可那偏偏是把菜刀。”
“你們怎麼會把菜刀帶在身邊的,現在怎麼又沒瞭?你倆可別跟我說,天下憑空掉下把菜刀來,用完又被老天爺收回去瞭,我還沒傻到那份兒上。”
丁小白和高山立馬傻在當場,啞口無言,被人揭露到這個份兒上,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倆的傻樣把孫弛駿給逗樂瞭,“行瞭,行瞭,不方便說就不說,隻要你們倆平安就好,我又不會逼你。”
孫弛駿的寬容更讓兩人臉紅,可有些事兒,他們是真的沒辦法交待,也隻能愧對孫弛駿的愛護瞭。
對於丁小白的不能坦言,孫弛駿的心裡不是不發酸的,但每個人都有秘密,他自己也是一樣,自然知道不該去強求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