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來的人是誰,輔國公夫人便忍不住笑這些小子們太心急,明明沒多大工夫就回府瞭,這一會兒都等不得瞭麼?
這邊剛要喊著讓人進來,就聽到守在門外的丫頭唱報,“夫人,二殿下、四殿下和幾位少爺過來瞭。”
“自傢人扭捏個啥,趕緊進來吧。”輔國公夫人朝外應著聲,綠蕊已經急步走過去開門瞭。
瞬間,呼啦啦進來一大幫子人,半邊屋子立刻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輔國公夫人趕緊把門口的丫頭婆子都攆瞭出去,這才顯得松快瞭些。
丁小白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沒看全,看這人數,不止隔壁屋裡有人,再隔一間的屋子裡也是有人的。
仔細看看,輔國公府小一輩的差不多都來瞭,有些在府裡傢學就讀的旁枝少爺,也一起跟瞭過來,怪不得人多呢。
二皇子秦錚走在最前面,四皇子秦鈞跟在他身側,丁大壯和府裡本傢的幾個公子站在一起,再後邊,就是旁枝的少爺們瞭。
兩位皇子先跟外祖母見瞭禮,二皇子才把視線轉到丁小白身上,兩個人都是彼此聽說,見面還真是頭一次。
隻見對面立著個俏生生的小姑娘,身材高挑,穿著一身純白衣裙,除瞭耳上戴著對翠玉柳葉環墜,通身就再也沒有其它的佩飾瞭。
這一身穿戴應該是為瞭騎馬方便,不過看她妝容整潔,頭發一絲不亂,想來是剛剛清洗過瞭。
這也是他看她進瞭茶樓,卻沒有馬上找過來的原因,給瞭她足夠的時間整理,免得突然到訪,讓她尷尬。
不單隻對丁小白,秦錚的性子一向如此,雖貴為太子,為人卻不驕不躁,待人也周到溫和,極重身份禮節,輕易不會咄咄逼人。
但溫和不等於軟弱,該鋒芒畢露的時候也不會退縮,遇事果決,出招凌厲,絕不會優柔寡斷。
也正因為此,即便他小小年紀,朝堂上的口碑卻是極好的,就算是那些喜歡挑毛揀刺的禦史,對這位太子也是相當敬重。
這邊秦錚剛要抬手和丁小白見禮,那邊丁小白已經躬身跪瞭下去,一個頭磕的實實在在。
雖然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跪禮,可在這個朝代生活瞭六年,對於這些封建禮制,她已經能用平常心去對待瞭。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萬福金安。”雖然關起門來算是一傢人,可輔國公夫人做為長輩能不行國禮,她卻是不行的。
聽到女兒嘴裡這一句問安,李小禾登時嚇得臉色煞白,趕緊拽著小女兒一起跪瞭下去,“見過太子殿下,太子萬福金安。”
丁小朵卻不像娘親這麼慌張,她在宮裡經常能見到太子,問安便問得很是親近,“見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金安萬福。”
丁傢人跪瞭,其他人哪還能站著,緊跟在李小禾身後跪倒瞭一片,也就輔國公夫人還端坐著。
二皇子大步走到李小禾的面前,親手把人扶瞭起來,送到凳子上坐瞭,李小禾不免受寵若驚。
她先時還不肯坐,二皇子的手上使瞭些力,她才驚惶惶地側瞭身子,坐瞭半邊凳子。
見她坐定瞭,二皇子一抱拳,“丁夫人多禮瞭,該我先謝過夫人才是,小白妹妹救瞭鈞兒,便是我們一傢的恩人,您養瞭個好女兒。”
被二皇子說成恩人,未免言重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既生在西秦國,那便是西秦子民,為皇傢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隻是二皇子還沒叫起呢,丁小白也不好仰起脖子來答他的話,那樣不僅失禮,也逾矩瞭。
李小禾則是已經有點嚇傻瞭,張瞭張嘴,卻不知道該答啥,原以為見過輔國公夫婦,已是她這輩子的大造化瞭,哪想到還有能見到太子殿下的一天。
二皇子也沒有難為李小禾的意思,給她見禮是因為她是丁小白的長輩,而丁小白救瞭自傢弟弟,還在北方種出瞭稻米,又去邊關救瞭舅舅,合該給她臉面。
“都起吧。”二皇子虛抬瞭下手,示意跪著的人起身,丁小白才剛站直身子,秦鈞和丁大壯就直直地沖瞭過來。
“哎喲,你們慢著點,小白騎瞭這些日子的馬,乏著呢,哪扛得瞭你們這麼沖撞的。”
見到兩個小子像箭似地沖過來,輔國公夫人驚得一迭連聲,就怕把丁小白給撞倒瞭。
結果他們倆剛沖到二皇子的身邊,就被二皇子一邊一個拎著領子給定住瞭,“都不是小孩子瞭,穩重點。”
眼前就是姐姐瞭,兩人忙點頭,結果二皇子一松手,兩人就撲到瞭丁小白的身上,不過有瞭輔國公夫人的提醒,倒是都收瞭力。
後邊的一眾小少爺們,也都巴巴的看過來,他們也想丁小白,這個妹妹向來手頭松散,對他們也大方得很,不管是吃的喝的花的用的,總少不瞭他們的。
攬住兩個弟弟,丁小白笑著拍瞭拍他們的背,“這些日子可還聽話,我可給你們帶瞭好玩兒的東西回來,如果沒聽話,禮物可就沒瞭。”
兩個人連忙點頭,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聽話的,聽話的,先生都誇我瞭,說我文章背得好,詩也已經見文采瞭。”
丁小白哪能不知道這兩個都是聽話的,剛剛也不過是逗他們倆罷瞭,“既然聽話,禮物肯定不會少的,等回瞭府就給你們。”
“姐姐,想吃你做的蛋糕瞭。”秦鈞三歲就認瞭丁小白這個姐姐,跟她說話也就沒什麼客氣的。
“行,行,行,回去就給你做,我也就走瞭一趟邊關,滿打滿算也就兩個多月,你至於饞成這樣麼?”
在去邊關之前,丁小白可是時常給他送吃食的,不止是蛋糕,各種點心零食就沒怎麼斷過。
“姐姐做的好吃麼,你雖然給宮裡留瞭方子,可他們就是做不出你的味道來,反正就是想吃姐姐做的。”
這哪兒是饞東西,根本就是恃寵而驕,丁小白疼愛地摸摸他的小腦袋,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瞭。
“姐,我也想你瞭。”丁大壯已經十二瞭,算是小夥子瞭,倒不好意思像秦鈞這麼撒嬌,抱抱姐姐的胳膊已是極限。
“知道你們想姐姐瞭,等一會兒回瞭府啊,姐姐做上十樣八樣好吃的,讓你們好好解解饞。”
沒想到弟弟跟丁小白竟能如此親近,秦錚的眼睛微微瞇瞭瞇,鈞兒從小就懂事,性子沉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天真爛漫。
隻有在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身邊,才會露出純真的天性吧?哪怕是呆在母後身邊,鈞兒也是繃著的,根本放不開,因為那是宮裡,步步玄機。
“外祖母,我有些話想跟妹妹說。”這屋裡能被秦錚稱為妹妹的有好幾個,但輔國公夫人知道他說的是白丫頭。
因為他的視線自打落在她身上,就沒再移開過,輔國公夫人不禁心頭一跳,錚兒不會對白丫頭有什麼想法吧?
白丫頭自然是個好的,若跟瞭錚兒,也肯定能是他的一個助力,但她卻半點也不想讓這丫頭進宮去。
哪怕宮裡現在算是很太平瞭,可那裡畢竟是皇宮,女兒即便已經坐在瞭皇後的位子上,也一樣如履薄冰呢。
何況白丫頭的出身太過低微,哪怕被自己認下瞭,也抹不去她的親生父母隻是一介鄉野村夫的事實。
以她的出身,給錚兒做個側室都還不夠格,更別說是太子妃瞭,可若隻是進東宮做個妾室,輔國公夫人是萬萬舍不得的。
見外祖母半天沒說話,二皇子就知道她是想岔瞭,“外祖母,我要跟妹妹說點正事,時間不多,說完瞭我還得馬上回宮去。”
聽到錚兒這麼說,輔國公夫人也明白是自己想擰瞭,趕緊抬手示意瞭一下眾人,“咱們去旁邊屋子說話。”
李小禾扶起輔國公夫人,屋裡很快靜下來,隻剩二皇子秦錚和丁小白兩個人,一時間竟有些無話。
看小姑娘低著頭不言聲,秦錚就笑瞭,食指骨節輕輕敲瞭敲桌面,“過來坐下吧,我有話問你。”
丁小白也不扭捏,先拿過一個幹凈的茶杯,用茶水涮瞭兩遍,再給斟瞭半杯,這才隔瞭一個位子坐瞭。
她知道二皇子不可能喝外邊的茶,但這是禮貌,總不能讓二皇子幹坐著,而且有瞭這杯茶,多少能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秦錚轉瞭一下茶杯,語聲溫潤地道,“咱們倆雖然同歲,但我問過鈞兒,你比我小兩個月,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妹妹吧。”
丁小白點瞭點頭,秦錚便又道,“小白妹妹,你也知道的,我雖貴為太子,但出行並不是很方便,哪怕是去自傢外公的府上,所以請你原諒我的唐突。”
這就是在跟丁小白解釋瞭,他是因為沒機會去輔國公府跟她說話,才抓瞭這個時機,這樣的坦誠,是丁小白始料不及的。
抬起頭,她向對面的少年看過去,也才不過十四歲,卻已經要擔負天下瞭,“二殿下想要問什麼?”